原定一天的食物,如今已經是第四天了,無論怎麽省吃儉用,還是吃完了,就連顧青涵都在今天早晨吃完了最後一塊餅幹。


    喬小妹依偎在韓小帥的懷裏汲取溫暖,望著攤開在大石頭上曬的被子幽幽歎氣。


    “我們已經沒的吃了,被子也濕了,火也生不起來,再這樣下去可怎麽辦啊?”


    沒有人能回答她,此時大家想的問題是一樣的。


    不約而同看向插入雲霄的大山,連喬小妹這個本地妹子都不敢輕易踏進山裏去,他們這些從小生長在平原地區的人怎麽敢。本來裏麵隨便蹦出一隻野獸,或者隨便一株不認識的植物都可能要了他們的命,更何況還有那崎嶇泥濘的山路······


    五個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漫長的低迷,死亡的鍘刀已經懸在他們的頭頂,幾近窒息的感覺讓大腦陷入混沌。


    他們都是普通的大學生,生活雖有諸多小麻煩,但總的來說還是相當安逸,誰也沒料到一次平常的旅行,會發生突發狀況。


    在祖國溫室下長大的孩子,從未麵臨饑餓,寒冷,死亡,在災難麵前他們原本心安理得的等待救援,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繼方柏和黃璃一夜未歸後,恍然發現事情沒他們想的那樣美好。明知唯一的道路就在眼前,但在還有力氣等待的時候,他們都下意識的逃避最危險的那條路。


    情緒能夠傳染,低迷的氣氛能把人折磨瘋。沒多久,王森林就受不了了。


    隨口找了個話說,“你們說方柏和阿璃現在怎麽樣了?”


    本是隨口一句話,但是卻引得兩個人反應極大。


    周博濤陰陽怪氣的冷嘲,“昨天下了十幾個小時的雨,他們沒帶帳篷沒帶被子的還能怎麽樣,肯定死山裏頭了唄。”


    另一個反應極大的是顧青涵。


    顧青涵幾乎是一躍從地上跳起來,反駁道:“不會的!方柏不會死!他不會死!”


    那高昂的聲音在山中回想,淒厲決絕,倘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跟方柏是多麽的情深意切。


    曉得她心裏小九九的喬小妹,翻了個白眼,她眼睛大,白眼往上翻的時候白眼珠很清楚,和她嘴角傾斜的幅度搭配在一起,真是一股撲麵的嘲諷襲來,能把人淹死在其中。


    顧青涵正處於神經異常敏感的時候,更加見不得喬小妹給她臉色看,好似一桶炸藥,一點就炸。


    “喬小妹你什麽意思?這副鬼樣子做給誰看?”


    即便處在這種為難之際,喬小妹依然不怕張牙舞爪的顧青涵,笑得十分欠揍,“鬼樣子自然是給你看的咯,怎麽,怕了呀?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為了釣方柏來這兒旅遊?是不是覺得方柏要是死了,你嫁入豪門的美夢沒了,從頭到尾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偷雞不成蝕把米?”


    “喬小妹!我撕了你這個賤人,我的事你他媽的少管,要你多嘴!”


    “打我!你還敢打我?!要不是為了你那點小心思,至於我們這麽多人跟著陪葬嗎啊!”


    喬小妹越想越後悔,當初就不該幫顧青涵這個忙,要不然她現在已經把韓小帥帶到家裏見父母了,躺在家裏的涼席上開著空調,吃著西瓜,看著電視,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根本不會想到死亡跟她會離得那麽近,近的一伸手就能觸摸到。


    周博濤幫著顧青涵,韓小帥幫著喬小妹,四個人的混戰又開始了。


    王森林暴躁的揪著頭發,嚴重缺少睡眠的眼睛泛紅,他真的不懂,離死就差一步了,為什麽他們還在窩裏鬥。


    “你們他媽的能不能安靜一會兒!睜大眼睛看看我們現在在哪兒,好好看看,就你們這樣一言不合就打架,根本不用救援,你們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弄死也好,反正你們也不敢走出這兒,沒吃沒喝的還不如你掐死我,我掐死你來個痛快。打呀,怎麽不打了你們!”


    老實人發起火來很嚇人,混戰中的四個人立時愣住,喬小妹哼了一聲先放了手。


    倒不是她被王森林的一番話感動了醒悟了,而是實在沒力氣了。


    打架是個耗力氣的活兒,任誰一頓隻吃兩塊餅幹能有什麽力氣,餘下三人也鬆了手。


    韓小帥癱坐在地上見王森林在收拾東西,帳篷和濕透的被子都裝進了背包裏,連忙問:“王森林,你要幹嘛去。”


    “我去找路,與其困死在這裏,或者看著你們自相殘殺,還不如去山裏拚一拚,萬一運氣好找到路,誰知道呢。”


    “王森林你不要命啦,山裏危險著呢,殉情崖是有名的有來無回,要不然你們以為這裏為什麽叫殉情崖,除了情侶會在這裏相約殉情外,就是因為這裏的地勢捉摸不透,還有氣候多變。據說山裏經常會起霧,即便是當地的地導也不敢在有霧的天氣帶人進山。就是沒有霧氣的時候,當地人輕易也不敢進來的,因為根本就走不出去。”喬小妹說。


    這些她在來之前已經說過了,但是顧青涵執意要來此,而其餘人也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以為是危言聳聽,早知道現在落得這般田地,當初死活也不帶他們來殉情崖。


    王森林收拾背包的手頓了一下,猶豫的回頭,但是當目光與顧青涵還周博濤相撞的那刹那,要離開的想法卻更加堅定了。他不是傻子,越是在為難之際越能看清一些人的麵目。


    他堅持,“你不用勸了,不管裏麵如何恐怖,我都要進去,在坐以待斃被餓死之前,我寧願去拚上一拚。”


    喬小妹和韓小帥對視一眼,戀人在某些時候很有默契,此時他們想到了一起去。利落的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收拾背包。


    周博濤和顧青涵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麽,一會兒兩人也默默地收拾背包。


    周博濤的帳篷已經壞了,他昨天自下雨起就一直用的方柏的帳篷,這會兒背包裏塞的也是方柏的帳篷和被子。


    其餘幾人看見了沒說什麽。


    隻是喬小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要是方柏和阿璃回來了,卻不知道我們去了哪裏,怎麽辦?”


    周博濤手裏停頓了一下,不耐煩的衝她,“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他們八成昨天就在山裏遇難了,回來個屁啊。你有那心思擔心別人,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個兒吧,別在山裏遇上什麽事。”


    喬小妹拉住欲反擊的韓小帥,示意他趕緊收拾東西。


    能收拾的東西也不多,很快就都弄好了,王森林指著方柏和阿璃進入的方向說,“我走這裏,你們隨意。”


    喬小妹和韓小帥沒有猶豫,跟上,“我們跟你一起吧。”


    顧青涵也想跟他們走一條路,卻被周博濤攔住。


    周博濤小聲在她耳邊說:“方柏和黃璃就是走的那條路,到現在沒回來,你難道猜不到是因為什麽嗎?”


    顧青涵猛然一驚,忽然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上來,遍體生寒,臉色發白。


    好一會兒她才擠出一抹笑,懊惱的跟周博濤說:“還好有你博濤,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周博濤得意的笑了,昂揚著頭顱把她抱進懷裏,感受著她柔軟的嬌軀,開口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蠱惑,“青涵,就是豁出這條命,我也會保護你的,我們會活著出去的,相信我好嗎?寶貝。”


    顧青涵含羞點頭,一雙細嫩的手緊緊的抱住周博濤寬厚的背脊。


    喬小妹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待了三天的地方,正好看見那兩人依偎在一起,惡心的不行不行的,叫韓小帥和王森林回頭看。


    韓小帥呸了一聲,說:“媽的,咱們被困在山裏的唯一好處就是他媽的認清了周博濤這個混蛋的真麵目。”


    末了,喬小妹加了一句,“跟顧青涵簡直是絕配。”


    王森林走在兩人後麵,沒說話,卻也默認了這一說法,隻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到底是這次的遭遇改變了人性,還是遭遇暴露了人性。


    阿璃還不知道其他人都進了山裏,方柏倒是猜到了一點。每個人所攜帶的食物,頂天兒了能撐到今天,不去尋路隻有死路一條。


    阿璃費了老大的勁兒才爬到樹上去,晃晃悠悠的夠著樹上紅色的長得像櫻桃,又比櫻桃大很多,比李子要小很多的野果子,到底是什麽反正她也不知道,不過,方柏說能吃就是了。


    阿璃摘了一小兜,實在是撐不住了,連滑下來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從樹上倒下來。


    仰著頭天空一片灰蒙蒙,心想,這棵樹就兩米多一點兒吧,摔下來不能有事吧?阿璃鴕鳥似的閉上眼睛等待墜落的疼痛感。


    然而她卻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方柏眼疾手快接住了她,不過,由於他小腿受傷,沒能支撐幾秒,兩人便一起摔在地上。抱著懷裏纖細的身體,方柏不期然升起一股悸動,心髒漏拍了一下。


    阿璃想到方柏腿上還有傷,擔心道:“方柏,你怎麽樣啊?腿疼不疼,我給你看看。”


    “沒事,不用看,沒傷著。”方柏笑著在她腦袋上摸了一下。


    阿璃看著他無所謂的樣子,心裏突然變得很難受。


    “方柏,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呀?你為了救我,跟我一起從上麵滑下來,我已經很愧疚不安了。現在你又不顧自己的傷勢跑過來接我,再把你砸出個好歹出來,我、我該怎麽辦呀?”


    阿璃越說心裏越難受,昨天一直下雨,他們沒帶帳篷,匆匆去找擋雨的地方,阿璃因為山路濕滑滾下山坡,幸好是方柏跳下來抱住她一起滾到一個大石頭那裏,堪堪穩住,才保住她的性命。要不然此時她的任務已經失敗,這幾天的罪也白受了。


    隻不過,雖然她沒事,但是方柏的腿撞上大石頭受了傷,阿璃愧疚不已。她覺得作為她的攻略人物應該要受她保護才對,現在卻反過來了。


    方柏看著她無聲的掉眼淚,滿眼裏都是對他的擔心和無措,他突然發現自己在某個人的眼中竟然可以是脆弱的,令人擔心的。


    心裏感覺很複雜,有點酸酸的,有點甜甜的。


    “傻丫頭,不哭了,我沒事,真的。”


    又被摸了頭的阿璃愣住了,因為係統說,“哇塞,好感值已經達到70了耶,阿璃加油啊!”


    阿璃欣喜的笑著點頭,燦爛的像是陽光一樣溫暖舒服。方柏情不自禁跟著她一起笑。


    阿璃情緒來的快,消失的也快,把兜裏的野果子捧到方柏麵前。


    “快吃,吃飽了咱們就有力氣走路了。”


    係統又是叮咚一聲,又漲了5點好感值,阿璃忍不住笑開了懷。


    方柏在她的笑眼裏低頭吃掉一顆又一顆野果子,直到看他真的吃不下了,阿璃才往自己嘴裏塞。


    肚子裏有了東西,總算恢複了力氣,阿璃再次爬樹,靈活了不少,摘了滿滿的一大兜,直到上麵的再也夠不著,這回她妥妥當當的下來。


    舉著滿滿一大兜的紅色果子給方柏看,那紅豔豔的顏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嫩細膩,每一個細胞裏都散發著溫暖的馨香,令人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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