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飄雪的時候,青海同樣是寒冬。


    離開西安以後,蘇岩駐足青海。


    駐地是一間民宿,這家男人在外務工,隻有桑娜和兩個孩子住。大的是個兒子,叫韓真,12歲,很聰明,已經能幫桑娜牧羊。小女兒格雅,7歲,成天跟在哥哥身後轉,天真無邪。


    她選了個晴朗的天氣背上相機去青海湖。每年十一月青海湖就開始結冰,當寒流過境,四周的群山和草原都枯成黃色,原本清澈澄靜的湖麵變成一片冰雕玉砌。


    湖麵上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穿著棉衣,拿著漁網。他們在冰麵上鑽孔,用強光照射,魚兒受到光線的蠱惑就會躍出水麵。這算是當地的一個特產,冰河期的魚肉質更鮮嫩。不過當地的藏族人是不吃的,他們族中有禁忌。桑娜一家就不吃魚。


    她選了幾個角度拍了幾張照片,在湖邊坐了一會兒。氣溫下降,冷風襲來,凍得受不住她才走。


    桑娜給她端來一碗熱的奶茶,她捧著喝了幾大口,手腳才漸漸回溫。她把碗遞回給桑娜,說:“謝謝。”


    “不用客氣。”


    桑娜會說漢語,不過有些語調不那麽標準。


    她正在做油餜子,用酥油和白麵。桑娜說這是他們的傳統活動,每年十二月中旬陸續開始,為即將到來的藏曆年做準備。


    “你會留下來和我們一起過年嗎?”


    蘇岩坐在一塊鹿皮上,手裏翻著相機看剛才拍下的照片,挑選能po出去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去,就那麽稀疏的幾束,正好落在她身上,把她整個輪廓都虛化了。


    “不,謝謝你桑娜,我還想去一個地方。”蘇岩說。


    吃過午飯之後,蘇岩去鎮上的小賣店打公用電話。她的手機在一次攀山的過程中掉下去,估計摔得粉碎。


    電話那頭的人對她姍姍來遲的聯係略有責怪。


    “我還以為你死了,也不吱一聲。”


    蘇岩:“吱……”


    小賣店的阿姨看神經病一樣瞟了蘇岩一眼。


    “……”


    何臨安也沒想到她有這手,靜默了好幾秒。


    “你丫要死啊。找我幹嘛。”


    蘇岩右手握著電話,背往後窩靠著牆,生出幾分痞氣。“給我訂張車票吧。”


    “去哪兒?”


    “林芝。”


    “你還是要去那個地方?”


    “嗯。”


    “知道了。”說完這句話,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何臨安在想要不要告訴她關於林愷之的事情。


    “林愷之進去了。”


    蘇岩一征。淡淡嗯了一聲。


    “你走之後,他來找過我。搬家的時候落了東西在房子裏,打電話讓房東去拿,房東說有個年輕的小夥子來找我,聽描述像是他。”


    “……”


    “他是想問你的去處吧。”


    蘇岩還是沉默。


    “蘇岩,你真狠。幸好我他媽不是男的。”


    蘇岩輕笑。“對,幸好你不是男的,否則我怕我會愛上你。”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有的沒的都講了。末了掛電話的時候,何臨安說:“蘇岩,你別對自己那麽狠。他也挺可憐的。”


    這裏的公用電話死貴,蘇岩花了一百五。又買了些巧克力給韓真和格雅。明天她要辭行。


    傍晚的時候,韓真和格雅趕著羊群回來,小姑娘臉上凍得通紅,一頭紮進帳裏,抱著蘇岩取暖。


    格雅喜歡她。都市女人身上特有成熟的魅力芬芳讓這個小姑娘迷醉。她喜歡黏著蘇岩。


    韓真從外麵進來,把羊鞭掛在牆上,兩根手指捏著格雅的衣服就把她從蘇岩懷裏拎起來。


    “你一身寒氣,也不怕熏到蘇姐姐。她怕冷,凍病了怎麽辦?”


    12歲的韓真教訓起人來有板有眼。父親常年在外,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從小就有很強烈的意識,要保護母親和妹妹。


    格雅不買賬,衝他做個鬼臉,跑到桑娜身邊捏起一個剛出鍋的油餜子,咯吱咯吱咬著。


    韓真用手撓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他做哥哥的威望還沒立起來,格雅從小就不怕他。蘇岩抿著嘴笑,招手讓格雅過來,把買來的巧克力遞給她。


    “這些都給我嗎?”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裏頭裝的碎星星一閃一閃。


    “是呀,都給你。”蘇岩輕撫她的背。“我明天要走了。”她輕輕說。


    小姑娘的臉瞬間就跨下來,嘴巴扁扁,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雙手把巧克力遞給蘇岩:“要走,不要了。”


    還是第一次把人弄哭,蘇岩也不知道怎麽哄。還是韓真耐著性子把小姑娘拉到一旁低聲哄了好久。蘇岩在一旁鬧了個紅臉。


    她不知道格雅對她的感情那麽深。直到晚飯結束小姑娘也沒從悲傷裏走出來,看向蘇岩的那雙眼睛仍然充滿著不舍。


    蘇岩到底沒等到天亮再走,她害怕分離的悲傷。桑娜和韓真為她送行,格雅還沉睡在夢鄉。


    韓真的身高漸漸趕超桑娜,站在母親身邊,真有那份頂天立地的感覺。小夥子憋紅了臉,說:“如果我再年長些,我一定讓你留下來。我喜歡你,蘇岩。”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明亮強烈的光線穿過清晨的薄霧落在韓真身後。少年逆著光,臉上的神情堅定,他心口那塊不曾愈合的紅色傷口上生長出一片繁茂的格桑花。


    這個從來沒有得到完整關愛的少年,懂得如何去尊重和愛護另一個人。


    “我等著你,小夥子。”蘇岩輕輕擁住他。


    她一步步朝前走,不曾回頭,越來越遠……


    風聲送來遙遠的哭泣……


    抵達林芝是當天傍晚,下車之後她在漫天風雪中獨自前行了一段路,拒絕經過貨車司機捎路的好意。天氣更惡劣之前,她攜風裹雪住進一間民宿改建的旅館,二樓的隔間,大約隻有五平米,堪堪放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桌。


    她卸下背包,將匕首藏在枕頭下,和衣沉沉睡去。外麵風雪肆虐,樓梯間人聲嘈雜,全與她無關。


    大約淩晨三點,她被吵醒。走廊裏高分貝的尖叫擾得無法繼續睡下去。她無奈地坐起來,脫了棉衣,緩了一會兒,耳邊吵鬧不絕。本想忍下去,但真是忍不住了。


    吵鬧的是走廊盡頭的一群年輕人,三男三女,看樣子是情侶結伴出遊。他們喝了不少酒,桌上腳邊到處都是空的酒瓶子。從對話的內容聽來,都是在校大學生,還沒畢業。


    男的俊俏,女的靚麗,整體顏值都很高,看穿著也不像地攤貨。一群小屁孩,拿著爸媽的錢來追求詩與遠方了。


    蘇岩從口袋掏了一包軟玉溪,一路上就這煙還能入口,她買了一整條放在行李箱。狠狠地抽上一口,再吐出來,煙霧繚繞間,心口躁動的情緒好像也散了些。她徑直往走廊盡頭走,狂歡中的人毫無察覺。


    “我說你們……現在是淩晨,休息時間,要鬧都回房間關著門鬧。”她這句話中氣十足,清冷的聲線猶如當頭一盆涼水澆在那群人身上,一個個都回頭看她。


    蘇岩長得不凶,隻不過連日累月風吹日曬,皮膚黑了不少,又瘦了,臉部的線條淩厲冷漠。像個……冷冰冰的歐巴桑。


    這群人有個主心骨,是個高瘦白淨的男生,他瞟了蘇岩一眼,略顯不耐和厭煩,轉過頭和他的小女朋友繼續遊戲。


    他們在玩的是真心話大冒險,老掉牙的梗。但是內容卻豔/俗不堪。小姑娘一看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臉皮薄,沒好意思說黃/段子,選了大冒險。


    男生說:“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大冒險是抽簽,女生抽了一隻打開看,臉色瞬間僵硬。身邊的男男女女起哄去搶那隻簽,當眾念了出來。


    “請為你的男朋友現場口一次。”


    不隻他們,其他幾個小青年團體也亢奮了。各種抽氣,吹口哨,吊兒郎當等著看好戲。女生的臉紅得都要滴血。


    男生在眾人的催促下,將女生的手帶到他的皮帶上,邪邪一笑:“淺淺,這是你自己選的,我可沒逼你。”


    叫淺淺的女生拚命把手往回抽。


    哪裏抽得動。


    男生把她的手往下帶,覆在突起的地方。氣氛更熱烈,哄鬧聲一波高過一波。鬧成這個樣子都沒人管,這群小少爺可能不是善茬兒。蘇岩自問不是聖母,她不準備惹禍上身,轉身準備走。但好像有人不肯放過她。


    剛剛還調戲著淺淺的那個男生叫住她。


    “大媽,我看你姿色不錯,想必床上功夫也不錯吧。我女朋友是個雛兒,這方麵生澀得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她?”


    被點名了。


    蘇岩壓根兒不想理這群中二病的敗家子。她回頭,看見淺淺。那雙眼睛幹淨明亮,細碎的星光閃閃,像極了格雅。


    姑娘在求她。


    向她求救。


    蘇岩想去,被不知何時出現的店家拉住了衣角。她從店家隱忍的眼神裏猜到些什麽。


    “怎麽,不肯?本少爺技術可是好得很,包你滿意。”


    蘇岩不動。


    男生勾起淺淺的下頜:“看來那個大媽不願意跟我們共度*,那不然本少爺就在這裏要了你如何?”


    淺淺驚恐地捏住衣領,死死咬住下唇。


    “我不吃這套。”


    男女的力量懸殊,她很快被擒住雙手,另外兩個男生幫忙按住她的雙腿,整個人被推到在沙發上,呈大字型撐開。


    男生已經脫掉她的羽絨服,解開兩顆襯衫扣子,粉色的文胸若隱若現。他低頭吻住淺淺,小姑娘從最開始劇烈地掙紮到後來呼吸細微。


    男生說:“□□就是□□,就喜歡別人用強。”他脫掉自己的上衣壓在淺淺身上。


    “喂,你再不放開她就要出人命了。”蘇岩實在沒有興趣在這裏看一場活春宮。那個小姑娘,八成有先天性心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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