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群唏噓不已,又開始感歎這婦人如此年輕卻要命喪黃泉了。那群丫鬟家丁們哭哭啼啼抬著床板上的婦人往南邊走去。


    唐青瞧著那床板上的婦人,職業病又犯了,忍不住牽緊手中的山羊朝著那群人迎麵走了過去。


    那群丫鬟和家丁們瞧著有人攔著,都停了下來,其中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上來嗬斥道:“哪家的瘋婦,還不趕緊讓開!”


    唐青笑了笑,也不在意,隻是道:“我是大夫,可否讓我瞧瞧這病人?”


    那中年男子楞了下,旁邊已經有個哭的最最淒慘的丫頭,喊道:“宋管家,求求您了,莫在耽誤時間了,還是讓這位大夫試試吧,說不定咱家二奶奶就能醒過來了。”


    中年男子聞言,身子猛的一頓,這才急忙讓開,衝著唐青道:“大夫,剛才失禮了,還請替我家二奶奶瞧瞧,隻不過...”他剛想說隻不過,阮之堂都下了判決書了,想必應是救不活了。想想,這話可是大不敬,這才急急忙忙收了口。


    唐青也不等他說完,便三兩步竄到那婦人跟前,這救治人命本就是爭分奪秒的事情,那還能容他說話。


    把山羊脖子上的麻繩踩到腳下,唐青又將那綁著翅膀的活雁丟在了身旁,伸手搭在了婦人的手腕之上,順口問道:“是怎得一回事?你們先跟我說清楚。”


    中年男子開口說道:“這是我家二奶奶,今個一早不知廂房怎的起了火,那房本是一間堆放雜物的房子,不知二奶奶何時跑了進去,等眾人發現,滅了火,二奶奶就倒在了裏頭。雖然沒有燒傷,卻被那濃煙給熏著了,等送到阮之堂的時候,那阮大夫說已經沒氣了。大夫,我家二奶奶可還救的活?”


    唐青皺著眉頭不語,細細把著這二奶奶的脈搏,卻沒摸出脈象來。摸了摸身上,卻還是暖的,她一咬牙,衝著身旁的人喊道:“找幫我找根蘿卜和瓷碗過來,另外找個搗棒。”不管如何,總要試試的,若是救了過來,也算是功德一件。


    旁人就有賣蘿卜的,立刻遞給唐青一根白胖的大蘿卜,接著又有人遞給唐青一個瓷碗和搗棒。唐青手腳麻利的把白蘿卜放在瓷碗裏頭,用那搗棒搗出大半碗蘿卜汁。隨後扶起那二奶奶,將大半碗蘿卜汁強硬的灌了下去。忙完這些,她又輕輕的把這二奶奶放躺了下來。


    周圍的人群看的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呼吸更是小心翼翼的,深怕驚動了唐青。瞧見唐青灌完蘿卜汁,有人忍不住問道:“大夫,如此就可以了?”


    唐青想了想,點了點頭,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盯著地上的宋家二奶奶。其實,這種治法隻能算偏方,不能編製進醫書裏頭,這偏方還是師傅多年積累下來的。不過,這偏方也不知有沒有效果,隻得靜觀其變了。


    周圍的人又忍不住問道:“大夫,這得多久?”他們頭一次聽說人沒氣了,還能給救過來,這未免也太神奇了,更多的則是不相信。


    唐青想了想,道:“兩刻鍾之內,若是兩刻鍾之內還未醒過來的話,那便在也醒不過來了。”這事她也沒把握,其實任何醫術都是沒把握的。她還見過做了極其罪惡的事情,身染疾病,卻怎麽也救治不活的事情。那疾病也不過是很簡單的病症,卻怎麽都救治不了。那時師傅還勸她說,算了,這人你是救不了的,能救他的隻有他自己。當時她還不明白,後來卻聽聞那人做了極其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也漸漸明白了一些。這人不能黑了心腸,否則,老天爺都會懲罰你。


    周圍的人都漸漸有些待不住了,那些丫鬟家丁們卻梗著脖子去看他們家的二奶奶,更是連聲都不敢出一聲。唐青瞧見他們正待在熱鬧的集市上頭,怕擾了大家,隻得吩咐下去,“你們抬著二奶奶去旁邊的巷子裏等著就好了,莫擾了大家。輕點抬,莫要晃著了。”


    家丁丫鬟們聞言,抬頭看了那中年管家一眼,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他們這才輕輕的抬著床板移到了旁邊的巷子裏頭。


    那些看熱鬧的人群,有部分是在附近做生意的,自然不能跟著過去了,隻有那些逛集市的才跟著一起走了過去,唐青也牽好自己的山羊和大雁走了過去。


    那中年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又不知該問些什麽,隻得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約莫過半刻鍾的樣子,周圍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正小聲說著什麽。那躺在床板上的婦人的青紫臉色忽的變得慘白,人也猛的咳了起來,腦袋更是一歪,哇的一口吐了一地黑乎乎的東西。


    唐青瞧見如此,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旁邊的那些人猶豫撿見了鬼神一般,驚叫道:“活了,竟然活過來了!”


    那些路人,丫鬟,家丁們瞧著唐青的神色更是如同神祗一般,個個麵帶著震撼之色。


    唐青急忙解釋道:“其實本來沒死透的,還有一股氣憋著在,如今緩過了氣這才好的,也是二奶奶命大。若真是在遲一會,才就真慘了。”


    周圍的人都想著,可不是命大,那也要碰上了你才能命大啊,若真是信了阮之堂的話,把人抬了回去,那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那婦人吐了之後,慢悠悠的醒了過來,卻仍然是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剛張開眼睛,卻又閉上了。


    唐青上次替這二奶奶把了脈,這次倒是有了脈象,隻是很弱。她開了張藥方,遞給了那中年男子,“好了,你家二奶奶緩過了這口氣,已無大礙,去抓些藥煎服了就沒事了。”


    那中年男子雙手微顫顫的接過了藥方,看待唐青的眼神卻是更加的震撼,口中也不住的說道:“謝謝大夫,多謝大夫了。”


    唐青笑了笑,又囑咐了好幾句這才準備轉身離去。那中年男子似突然醒悟了過來,掏出一個錢袋來,喊道:“大夫,請等等。”


    唐青剛回頭,那中年男子已經將手中的錢袋塞了過去,“大夫,小小意思,還要多謝你救了我家二奶奶,隻是不知大夫家住何方,日後我家二奶奶身子好了,定要親自上門拜謝的。”


    唐青略微想了想,就收下那錢袋了,她實在是缺錢急用,而且這宋家一看就是大戶人家,也不會缺那幾個銀錢的。收下了銀錢,她笑道:“我家住在大坑口村子,村頭的頭一家就是。”


    唐青剛說完,周圍已經有人啊了一聲,指著唐青道:“我認識這大夫,她不就是那阮之堂的阮公子被休的夫人嗎?前些時日還在阮之堂門前見過她。”


    這樣一說,又有幾人認出她來,叫道:“她不是還替那阮之連的新夫人把過脈嗎?說是那新夫人有了身孕,頭開始我還不信,昨個聽我家那個在阮家做丫鬟的閨女說,那新夫人好似真的懷孕了,據說在過幾日都要擺酒慶祝。”


    “正是,正是..”周圍好幾個附和的聲音。


    唐青告知了位置,便牽著自己的山羊,抱著大雁,拎著東西回去了。


    待回到家裏的時候,已是未時兩刻了。小家夥蹲在院門口瞧見唐青帶著活雁和山羊回來,眼睛都瞪直了,歡喜的叫道:“娘,娘,這個我認識,這是大雁,這個髒兮兮的又是啥?”那山羊大概許久未清洗過,渾身上下髒的不行。


    唐青笑道:“這是羊,以後專門給小寶煮養奶喝可好?”


    小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幫忙把唐青手中的茉莉花茶和白糖拎到了廚房。又跑去搬了個小板凳墊在腳下,從鍋裏取出兩個還算溫熱的饅頭出來,“娘,娘,快吃包子,不然都涼了。”


    唐青老早就餓了,也不客氣,三口兩口吃掉一個包子,又問道:“可是舅舅回來煮的午飯?”


    小寶乖巧的點了點頭,答道:“是舅舅煮的,把包子熱了,娘,鍋裏還有,您還吃不吃。”


    唐青吃掉兩個包子喝了大碗涼白開,已經飽了,笑道:“吃飽了,咱們現在燒水給山羊洗澡?”這羊渾身上下太髒了,擠奶她都怕弄髒了奶水。


    小家夥重重的點了點腦袋,對這事情似乎很熱愛。唐青在鍋上燒了水,又在前院後院溜達了一圈,卻沒發現小黃。一旁的小家夥聰明的緊,瞧見唐青如此,知道她肯定是在找小黃,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娘,小黃又從後院溜出去了。”


    唐青點了點頭,這大坑口村子隻有幾十戶人家,住的都很稀疏,小黃從後門溜達到山上,在加上田埂子長的茅草之類的東西,倒也不容易發現它。


    灶台裏架著硬柴,也不需要她看管,她將那大雁丟在了院子的角落裏,等明個就去大雁送到陶家去。隨後又把今個那中年管家給她的錢袋翻了出來,裏麵有上十兩的碎銀子。她把這些碎銀子和平時積攥下來的銀子放在了一起,數了數,除去這兩天用掉的,還剩下三十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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