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賀州城內的暴動在平息下來。


    沐婉兮看著緩緩升起的朝陽,眸光瀲灩似水:“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了。”


    “奴婢出去看看情況。”阿笑當即回道,見沐婉兮點頭,這才轉身出去,縱身出了府邸,去查探外麵的情況。


    “主子,平玨侯能拿下城主府嗎?”冬兒有些擔憂的問道。


    “他不是一個無能之人。”沐婉兮緩緩的說道,“別看他隻是個逍遙侯爺,能跟熠辰和淩楓交好的人,怎麽可能是一個無能之人,熠辰一直希望他回帝都,就是希望他能放下過去,為國效力。”


    冬兒想了想,肯定的說道:“若是主子請平玨侯回去的話,平玨侯一定會回去的!”


    沐婉兮的身子一僵,想起昨晚平玨侯離開時說的話,他不為國,不為民,隻為她,心裏就無端端的煩躁,不知道該如何跟平玨侯開口,在她還是相府小姐的時候,平玨侯跟她就引為知己,她也一直將平玨侯當成朋友,親人,和善的大哥哥,可是,平玨侯昨晚的話,卻讓她有些不敢開口了。


    “這件事不要再提了,若是他想回帝都了,自然是會回去的,若是他不想,我也不想勉強他……”沐婉兮說到這裏,沉默了,不是不想勉強,而是不願意他放不開心結,又在帝都煎熬,那樣的平玨侯不是她認識的逍遙侯爺。


    “侯爺回來了。”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阿笑也越牆而入,“主子,平玨侯成功拿下城主府,生擒了那賀州城主,周乾。”


    沐婉兮點點頭:“侯爺可好,可有受傷?”


    “這……”阿笑被難住了,平玨侯一身是血,她也不知道那些血是平玨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一時間也說不好,“奴婢也分不清楚,侯爺渾身是血,不知道是誰的。”


    沐婉兮當即有些擔憂:“我去看看,冬兒你去看看暗一他們回來沒有。”


    “是。”


    沐婉兮出了東廂房,卻沒有找到平玨侯,照例說,平玨侯成功拿下了城主府,應該會來告訴她才是,可是平玨侯沒有,難道是受傷了嗎?傷得很重嗎?


    沐婉兮讓阿笑攔住一名婢女:“侯爺呢?”


    “侯爺回房了。”婢女畢恭畢敬的回答,還個沐婉兮一行人指了指平玨侯住的房間。


    沐婉兮點點頭,帶著阿笑朝著平玨侯的房間而去,不知道是因為擔心,還是因為愧疚,沐婉兮竟然直直的推開了門,而平玨侯正赤果著上身,正在自己清洗傷口。


    平玨侯下意識的看向門口,就看到沐婉兮站在門口,一臉吃驚的看著他,當即抓過一旁的衣衫,想要穿上衣服,掩蓋自己身上的傷痕。


    沐婉兮看著慌慌張張想要穿上衣服,卻又弄疼了傷口,疼得直吸氣的平玨侯,微微歎息一聲:“阿笑,去拿藥箱。”


    “是,主子。”


    沐婉兮輕移蓮步,走到平玨侯的身邊,將水盆中的帕子擰幹,看著慌慌張張的平玨侯:“受傷了不叫大夫,你躲在房間裏做什麽?”


    平玨侯麵色一紅,不敢看沐婉兮的眼睛,用極為小聲的聲音說道:“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受了傷,我怕你笑我……”


    沐婉兮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好了,你別在扯動傷口了,衣服拿開,我幫你把傷口清洗一下,傷在背上,你好歹叫個人進來給你清洗,你自己哪裏清洗得到。”


    “對著鏡子,能看到。”


    沐婉兮麵色一黑:“能看到,你能夠到嗎?”


    平玨侯沉默的低著頭不言語,到是把顧著遮掩傷口的衣服給拿了下來,因為剛才的慌亂舉動,原本已經凝結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沐婉兮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將傷口周圍凝結的血塊與髒汙給擦掉,動作輕柔又認真,平玨侯透過銅鏡,看著身後沐婉兮專注的模樣,心中波瀾不停,若是這一刻能停留那該多好,他希望一輩子就停留在這一刻,她專注的眼神,隻為他!


    “弄疼你了嗎?”沐婉兮看著平玨侯微微發抖的身子,柔聲問道。


    “沒有,是傷口疼……”平玨侯的聲音很低沉,帶著說不出的磁性,仿若帶著醉人的魔力,讓她忍不住的放輕手上的動作,“傷口有些深,必須先清洗幹淨才能上藥,我盡量輕一些,若是疼了,你且忍一忍,不會太久的,阿笑很快就會拿藥箱過來了。”


    平玨侯目光看向窗外,無聲祈禱,阿笑,你來得慢一些吧,讓我們多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細數他們認識這些年來,單獨相處的時間,幾乎沒有,唯一讓他欣慰的是,沐婉兮曾經為他吹曲子,就是那一首曲子,吹動了他的心,他的情。


    沐婉兮清洗好傷口以後,阿笑卻還沒有出現,不由得疑惑:“阿笑這丫頭怎麽回事,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將藥箱拎過來?”


    “我這裏有藥,雖然比不上你那些藥,不過也是上好的刀傷藥,不若用我這裏的藥吧。”平玨侯說完就去開一旁的櫃子,被沐婉兮給阻止了。


    “我來吧,是放在這裏麵的嗎?”沐婉兮走到前麵,背對著平玨侯問道。


    平玨侯應聲道:“嗯,就在裏麵。”


    沐婉兮從裏麵拿出一個藥箱,打開,裏麵裝滿了瓶瓶罐罐:“哪一個是刀創藥?”


    “白色瓶子。”


    “這個?”沐婉兮拿起來問道。


    “嗯。”平玨侯點點頭,沐婉兮拿了瓷瓶,再次走到平玨侯的身後,一點一點的將刀創藥灑在傷口上,用手指抹平,微微用力壓了壓,讓藥粉與傷口更貼合,隨後順手拿過紗布,給平玨侯包紮。


    因為平玨侯傷在後背,紗布要饒到前麵去,然後再繞回來,平玨侯雖然清瘦,可沐婉兮也要貼著他的背,才能將紗布饒一個來回。


    沐婉兮到是沒有覺得有什麽,畢竟她是有夫之婦,又是孩子的娘了,可平玨侯卻覺得心猿意馬,當最後一圈繞完,卻饒在前麵,沐婉兮看不到情況,隻能約摸這打結,手指不斷的摩擦著平玨侯的胸膛,可不知為何,總是打不好,無奈,好一隻手抓著紗布的兩端,人繞到前麵去。


    沐婉兮繞到前麵去時,不知怎麽的就踩到了衣角,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平玨侯眼疾手快的抱住沐婉兮的腰,順手就將沐婉兮帶入了懷中。


    “兮兒……”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人,好死不死的就看到沐婉兮躺在平玨侯的懷中,暗一跟暗五也跟在後麵!


    暗五唰的咬住自己的手,爺,不好啦,不好啦,平玨侯搶人來了,要不要屬下挖個坑,就地埋了他!


    沐婉兮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尉遲淩楓,趕緊的扶著平玨侯站起來:“回來了,沒受傷吧?”


    尉遲淩楓傻呆呆的搖搖頭,一臉懵逼的看著平玨侯,那眼神似乎在問,你這臭小子對兮兒做了什麽?


    平玨侯麵色平靜,一言不發,綁在身上的紗布,因為失去了禁錮,緩緩滑落,沐婉兮趕緊的抓住即將滑落的紗布,在平玨侯的胸前打了個結:“好了,包紮好了,切忌,千萬不能碰水,也不可動武。”


    “嗯。”平玨侯低低的應了。


    尉遲淩楓走進來,看了看平玨侯的後背,惡意的伸出手指在平玨侯的傷口上戳了戳,痛得平玨侯額頭直冒冷汗,沐婉兮一巴掌拍在尉遲淩楓的手背上:“胡鬧什麽!”


    尉遲淩楓訕訕的收回手,吹了吹被打的手背:“兮兒,我也受傷了。”


    “哪受傷了?”尉遲淩楓的樣子很是狼狽,身上也有斑斑血跡,她一時間也分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我的心受傷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都不見你這麽給我包紮過,暗五,快,給我一刀,我也要兮兒給我包紮!”尉遲淩楓胡攪蠻纏的說道。


    暗五當即拔刀,給你一刀,行,閹了你,反正你有後了,我家主子說了,任何想打皇後娘娘主意的人,寧錯殺,不放過,最好是閹了!


    沐婉兮神色一凝:“你們鬧夠了沒有?”


    “鬧夠了,趕緊收拾東西,我送你回帝都!”尉遲淩楓收齊自己吊兒郎當的模樣,“皇上就是太寵你了,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懷著孩子你都能到西北惹事,你怎麽不上天啊!”


    暗一跟暗五對視一眼,尉遲將軍,這般跟我家娘娘說話,你底氣真足!


    沐婉兮哂笑一聲:“你在護送本宮回帝都的時候,西北隻怕已經淪陷了!”


    尉遲淩楓一愣,大概明白沐婉兮是擔心歐陽賀的事情:“歐陽賀隻是個跳梁小醜,沒事,我會處理的,當務之急是送你的回帝都,收到皇上的密信,說你孤身來西北,差點將我嚇得魂飛魄散。”


    “我不會離開西北的,對了,有個人要還給你,我在路上撿的,他說他叫古博。”


    “古博!”尉遲淩楓吃驚的問道,“古博不是被我留在西北軍營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哼,看來離開西北軍營幾日,你還不知道,西北軍營嘩變了!”沐婉兮緩緩的說道,“小雨在禦城的吧。”


    尉遲淩楓的心瞬間縮緊,他離開禦城來龍虎山的時候,小雨還在禦城的將軍府,若是西北軍營嘩變,那麽曉雨……尉遲淩楓的身子晃了晃,幾欲昏倒。


    沐婉兮伸手抓住尉遲淩楓的手臂:“淩楓,你且冷靜些,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這種程度,曉雨應該還平安,關鍵是,你必須立刻回禦城主持大局,北戎有變,隨時可能攻打禦城,情況刻不容緩!”


    “可是皇上……”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沐婉兮拿出皇上禦賜金牌,“我命你立刻回西北禦城,壓下嘩變,肅清潘塘,隨時準備好迎戰北戎!”


    “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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