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錦瀾醒過來的時候,人在馬車中,馬車輪子骨碌碌的聲音響在耳邊,時不時有皮鞭抽響得聲音,催促著馬兒快快前行。


    “陛下,您醒了。”魏公公跪在帝錦瀾的身邊,扶他坐起來。


    “這是去哪裏?”帝錦瀾的麵色依然有些蒼白,俊美無雙得臉龐,到是因為難得的蒼白,柔軟了幾分。


    “在去稻城的路上。”魏公公歎息一聲,“老奴知皇上醒了,肯定也是要去稻城的,所以就私下做主,帶著陛下去稻城,因為陛下的傷,不宜騎馬,老奴才讓人準備的馬車,希望陛下見諒。”


    “朕睡了多久?”帝錦瀾靠著軟靠,低沉的問道,縱然身體虛弱,他也不會展現出絲毫的脆弱。


    “兩日,我們已經過了蓮城了。”魏公公端了小爐子上溫著得藥,遞給帝錦瀾,“這是太醫開得補血氣的藥,陛下您失血過多,要好生修養。”


    帝錦瀾接過來,一口氣飲盡,魏公公貼心的遞上一杯清茶給帝錦瀾漱口,帝錦瀾接了,喝了一口,抿在口中,卻沒有吐出來,直接吞了下去。


    “陛下,可要進食,這兩日,您都沒有吃什麽東西。”魏公公問聲細語得詢問,言語中頗為擔心,雖然這兩日,他也給帝錦瀾灌了不少好東西,但是終究還是要吃五穀雜糧,身體才能受得了。


    帝錦瀾點點頭:“朕想吃一些清淡的,隨便送一些上來就好。”


    “是,陛下。”魏公公退出去,讓人將一直準備著的食物送上來,帝錦瀾慢條斯理的吃著,總覺得食不知味,也不知道沐婉兮他們現在到哪裏了,唐峰是否有到稻城,有沒有找到那個失蹤的孩子。


    帝錦瀾歎息一聲,放下碗:“朕吃不下了,撤下去吧。”


    “陛下,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定然會十分辛苦,您的傷也需要好好將養,若是吃這麽點,到了稻城,您的傷還沒有好,如何跟泰安帝一爭高下?”魏公公十分清楚帝錦瀾心裏在乎的是什麽,這個時候,隻有激將法才對帝錦瀾慣用。


    帝錦瀾本來已經放下碗筷了,聽了魏公公的話,又拿起筷子,繼續吃,縱然他不想吃,也要讓自己的肚子吃飽,否則,病怏怏得就更加沒法跟淩熠辰爭了。


    魏公公看到帝錦瀾繼續吃東西,總算鬆了一口氣,此去稻城,凶險萬分,若是那小公主安然無恙,那還好,若是有個萬一……隻怕那位護犢子的沐皇後當場就要翻臉,不顧一切的會跟皇上拚命!


    淩熠辰帶著沐婉兮一路上趕往稻城,一路上都是強行闖關,雖然有官員意圖攔下他們,可是每次都被淩熠辰散發出來的濃烈殺氣給震駭,待到反應過來,淩熠辰已經出關離去了,不過一路上能這麽平順,多虧了假扮淩熠辰的冷俞飛,一路上殺進去,所以西寧的士兵看到淩熠辰再次殺氣騰騰的殺出來時,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讓開了路,不想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在所有人之前趕往稻城的唐峰,剛到稻城就接到一個不好的消息,當即嚇得人都不好了,隻是呆愣著看著董雀:“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董雀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話,江宇看了一眼董雀,再看看麵色不虞的唐峰,硬著頭皮說道:“官府在護城河發現了一具女孩的屍體,我們去看了,穿著小公主的貼身衣物,身上套著一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破布衣服,屍體已經被水浸泡得不成樣子了,辨認不出麵目,極有可能是……”


    “沒有可能!”唐峰當即打斷江宇的話,“小公主絕對不能出事,也不可能出事,隻是你們沒有找到她而已。”


    江宇噤聲沉默,他也不希望小公主出事,畢竟小公主出事,這可就是大事了,害死了泰安帝唯一的子嗣,這簡直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更何況,沐皇後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遇害,那麽必定會掀起滔天巨浪,給西寧帶去毀滅性的打擊!


    “帶我去看看那具女童的屍體。”唐峰心驚膽戰的開口,默默的祈禱那個孩子不是淩一一,若是是淩一一,那麽天要亡他西寧,這比搶了淩熠辰的媳婦兒更為可怕,媳婦兒搶了,還有可以商量的餘地,這人死了,可就不能複活了!


    江宇在前引路,帶著唐峰急匆匆的往官府的方向而去,隻不過因為他們的身份尷尬,不能光明正大的前去查看,隻能偷偷的潛入官府的停屍房,去查看那具女童屍體。


    停屍間裏,施舵主手微微顫抖,掀開遮蓋的白布,看了一眼被河水泡得腫脹走樣的屍體,眼底閃過一抹憐憫,隨即伸手去翻查女童身上的衣服,青瑤姑娘說了,小公主的身上,隨時帶著她的玉牒,因為是皇上親手刻的,所以小公主甚是喜歡,每天都待在身上。


    施舵主一邊翻查,一邊找,希望找不到玉牒,這樣就能說明這個被淹死的女童不是小公主,然而很快,施舵主就在女童的身上捏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心裏咯噔了一下,顫抖的取出來,赫然是一枚玉牒,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上麵寫著淩一一的大名,詩琪,淩詩琪!


    “舵主,如何了,到底是不是小公主?”隨從焦急的問道,他們也是偷偷進來的,可不能再這裏長時間的磨蹭,若是讓人逮住了,不太好說,七星樓畢竟是江湖門派,不於官府往來的。


    施舵主麵色難看,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們幫我看看,上麵寫的什麽,我總覺得我看錯了。”


    隨從狐疑的接過施舵主遞過來的玉牒,仔細的看了看道:“舵主,上麵寫的淩氏,詩琪。”


    施舵主聽完,人就往後倒,完了,這下完了,竟然真的是小公主,樓主若是知道了,他們小命堪憂啊,淩小公主竟然在他們的地盤上死於非命!


    “舵主,舵主你怎麽了?”隨從趕緊的扶住施舵主,準備帶他離開,卻聽到外麵有人聲,三人對視一眼,當即向找地方藏起來,可是停屍房,除了一張張擺放屍體的床位外,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無奈之下,隻能跟屍體躺在一塊,用白布遮住自己。


    很快有人就開門進來:“送過來的那具女童屍體就在這裏。”


    唐峰站在屍體前,一時間不敢去揭開,生怕看到一張小版的沐婉兮,若是真這般,沐婉兮絕對要跟陛下不死不休,淩熠辰也絕對要跟西寧不死不休,而且秦無炎又很心疼這個侄女,若是此人真是淩一一,那麽西寧將麵對前所未有的困難處境!


    “公子,你不看了嗎?時間可緊著些,悄悄放你們進來,已經是壞規矩了。”


    “看,怎麽不看。”唐峰把心一橫,伸手揭開蓋著的白布,入目是一具小小的屍體,因為長時間被浸泡在水裏,腫脹得看不出人形,“就這模樣,這怎麽認人?”


    江宇尷尬的看了一眼唐峰:“我們隻能根據她穿的衣服來判斷,當時她穿的外襖給脫下來扔了,但是裏麵的衣服肯定無法扔掉,這寒冬臘月的,定然很冷,所以十有八、九是他!”


    “是個屁!”唐峰當即爆粗口,“這怎麽可能是,這絕對不是!”


    唐峰轉身就要走,他絕對不要承認這麽醜陋的一具屍體是沐婉兮的女兒,縱然是沐婉兮的女兒,也要毀了這具屍體,不能讓沐婉兮看到,否則的話……唐峰直覺踩到了什麽東西,挪開腳,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枚羊脂白玉雕刻的玉牒,刀工算不上精致,卻是極為有利,上麵寫著,淩氏,詩琪!


    唐峰當即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淩一一,叫淩詩琪!唐峰拍了拍胸口,卻摸到玉牒的背後似乎還寫著什麽,反過來一看,是一行小字:泰豐三年,淩熠辰刻。


    唐峰瞬間如遭雷擊,淩熠辰親自刻的玉牒,那豈不是說,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真的是淩熠辰跟沐婉兮的大女兒,淩一一,她的大名叫淩詩琪,小名淩一一,因為小名很好記,大多數人都忘記了她的大名,隻記得她叫淩一一。


    “大人……”江宇覺得很是奇怪,他明明看到唐峰有一瞬間的放鬆,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可是多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後,就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太奇怪了,“沒事吧?”


    唐峰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是那個混蛋給陛下建議去抓淩一一的,現在好了,人沒了,以沐婉兮的性格,這筆賬隻怕要成為死賬,不死不休的賬!


    “完了,徹底的完了。”唐峰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必須馬上通知陛下,封鎖消息,不,必須一把火燒了這屍體,堅決不能讓沐婉兮的人看到這具屍體,否則的話,沐婉兮一定會用盡方法殺了皇上!


    唐峰的失魂落魄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很快眼裏就閃過一抹破釜沉舟的決絕,絕對不能讓沐婉兮的人看到屍體,今晚就放火燒了這屍體,隻要找不到人,就不能證明人死了,隻要找不到人,沐婉兮就不會真的狠下心來跟皇上拚命!


    唐峰一行人剛離開,施舵主幾人就快速的跳起來:“舵主,怎麽辦?要把屍體帶走嗎?”


    施舵主點點頭:“我們畢竟沒有跟小公主接觸過,不能憑一枚玉牒就確認她的身份,帶回去給青瑤姑娘確認,她是照顧小公主的人,定然會小公主萬分的熟悉。”


    “還要確認?”隨從驚訝的問道,“這不是已經確認了嗎?”


    “你懂個屁!”施舵主用白布裹了屍體,告了一聲罪,抱起屍體,就帶著人快速的離去了。


    唐峰的人很快去而複還,想要毀掉那具女童的屍體,這樣的話,就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了,可是單獨燒毀一具女童的屍體,顯得太怪異,幹脆就一把火將整個停屍房給燒了!


    因為接連幾日的幹燥,加上有些微的冷風,竟然火勢極大,很快就燒了起來,官府的人被驚動,大叫著救火,雖然停屍間存放的都是些沒人認領的屍體,但是就這麽燒了,也是過失,隻可惜,火勢太大,直接將停屍房給燒垮了,一具屍體都沒有救出來,隻剩下一些燒得模糊的焦炭。


    施舵主有些吃驚,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停屍房就著火了,虧得他們將孩子的屍體帶走了,負責的話,到時候死無對證,他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舵主,好巧啊!”隨從有些疑惑的說道,“我們剛走,停屍房就著火了。”


    “是啊,好巧,就跟毀屍滅跡一樣!”施舵主抱著懷中小小女童的屍身,“先不管那麽多,回分舵,讓青瑤姑娘確認是否是小公主要緊。”


    “是,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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