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拿難不成還是錢自己長腳跑了?大家說是不是?”


    “你丟了多少錢?”陳然問他。睍蓴璩傷


    “還好今天沒帶多少出門,也就幾百吧。”


    陳然又在那偷兒身上口袋裏一陣摸索。


    “唉,你幹什麽呀,憑什麽搜我身,你這是侵犯人/權!”


    “一個小偷還講什麽人/權,我呸。”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大概也是曾經被小偷偷過的,深惡痛絕的啐了一口。


    也怪這偷兒今天點兒背,偷誰不好,偏偏偷葉司。更怪他運氣不好,被誰撞見不好,偏偏被陳然撞見。陳然從他外衣的內口袋裏真的找到幾張百元大鈔,數了數正好四張。


    “四百塊,是你的嗎?”


    “是是,有一張還缺了一個角,不信你看看。”葉司眼尖,瞟見其中一張紙幣有殘缺。陳然看了看,發現其中一張確實缺了一個角,正要把錢遞給葉司,那偷兒忽然大喊。


    “那是我自己的錢,不是他的。”


    “什麽你自己的,你的也是偷的。”葉司劈手從陳然手裏把錢拿過來塞進口袋裏。


    “那真的是我的錢,你們這是搶劫!”小偷看著紅閃閃的大鈔票進了別人的口袋,急得大喊。隻是誰會相信他。


    “證件什麽的沒丟嗎?”


    “身份證今天沒帶身上。謝謝你了,我趕時間先走了。”葉司看警察快要過來了,趕緊識相的先閃人。


    “喂,你還要去警局做筆錄的。”


    “你幫我做個證就行了。下次遇見再請你喝東西,拜拜!”葉司宛如一尾活魚,迅速消失在了擁擠的人潮中。身後不遠處還聽得見那可憐的小偷不斷辯解著他沒有偷他的錢,是他被人搶劫了。


    葉司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偷到他頭上了,也不看看他出來混社會的時候你們這些人還在幹什麽。葉司從以前就一直有個怪習慣,他的錢包裏從來不放錢。他釣過很多的大魚,那些大魚們會負責把他的錢包填滿。即使後來和盛光希在一起之後,他這個壞習慣也一直沒有改掉。


    他才不會有罪惡感。當年才十幾歲的時候他就能靠著自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的街頭活下來,有些東西早就已經成為了本能深植在了他的血肉裏。盡管醜陋,盡管不堪,但要想填飽肚子,要想不用再弄得遍體鱗傷從別人胯下撿錢,他就隻能這麽做。坑蒙拐騙也好,出賣自己也好,隻要能活下去,他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所以,他也不打算將光希拱手相讓。


    夏天不想回家,但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車子兜來兜去最後開到了公司樓下。算了,回去加班吧,正好他還有好幾張圖紙沒畫完。隻是電腦開了好久,他卻還是像沒找到魂的人一樣,無意識的對著亮白的屏幕走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從那天意外得知光希已經回國起,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哪裏出了問題。就像一座沉寂已久的休眠火山,突然遇到了強烈的岩漿活動又複活了。那天要不是有那麽多人在場,他真的很想撲過去抱住光希的不是古月,而是自己。他想要像小時候一樣,躲進光希的懷裏,對他哭訴這些年他過得有多麽寂寞,自他走後他有多麽想他。他渴望光希給他安慰,他甚至懷念光希給的擁抱。


    他故意生氣,故意冷淡,故意不和他說話,都是在拚命壓抑著內心的這股衝動。因為,這股欲念太過強烈,強烈到連他自己都意識到這好像不太正常。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因為妒忌而失了作為一個成年人最基本的禮儀風度。光希說的沒錯,他怎麽能說出那種話來呢,簡直就像個無理取鬧的稚兒。


    可是那麽多細小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裏,葉司發燒了是光希第一個發現,葉司忙著說話光希就體貼的為他夾菜,葉司沒地方住光希就收留他......還有他們在一起時融洽的氣氛,他們眼神的交流,說話方式的熟稔,舉止間透露出來的親密......這些看在他眼裏都像根刺一樣紮得他不舒服。原本和光希最親密的人該是自己才對,現在他卻反而成了最不相幹的外人似的。偏偏古月還要把僅有的,葉司所不知道的,屬於他們的小時候告訴他,好像連最後一件最珍貴的東西都要馬上被人搶走了,夏天頓覺惶恐。


    他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這麽難過的心情明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了,現在卻好像整個身體都吸飽了不開心的情緒一樣,格外的沉重。


    頭昏腦漲的畫了一上午的cad,結果沒有一張是滿意的。夏天正打算去抽根煙清醒一下腦子,放在桌上的手機無預兆的響了起來。不是古月,也不是光希,竟然是個陌生號碼。


    “喂?”


    “是我,葉司。方便見個麵嗎,我想和你談談。”


    葉司約他在一家咖啡屋見麵,夏天到門口的時候還以為走錯地方了,這裏前幾天不是還是一家酒吧嗎,怎麽突然就變咖啡屋了。直到看到早到的葉司衝他招手,他才確信自己沒找錯地方。


    “要談什麽?”夏天剛坐下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不喝點什麽嗎,我請客。”正好他今天撿了個天上掉的大餡餅。


    “不用,我想我應該不會坐太久。”


    “給他一杯藍山。”葉司對等在一旁的服務生說道。他直覺像夏天這種戒備心極重的人,應該不會喜歡類似卡布奇諾之類的甜膩膩的東西的。


    “要談什麽?”夏天再次提醒他,如果沒什麽正事,他可不覺得他們會是能坐在一起喝咖啡的關係。


    “你覺得除了盛光希,我們之間還會有其他共同話題嗎?你不是也正是因為想問我一些什麽,才答應見麵的麽?”葉司輕輕的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看著夏天的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精明的光,完全不似在光希麵前時那種迷糊的神情。


    夏天一點都不覺得吃驚,他一直覺得葉司表現出來的種種都是故意為之,雖然他並不能猜透他的用意何在。


    “其實我一直都有個疑問,好像我也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葉司幾乎是在第一次見到夏天時就從他眼睛裏察覺到了敵意,那個時候他甚至連話都還沒跟他說過。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像有人天生不愛吃香菜一樣,總有一些人是怎麽也合不了拍的。”夏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苦,他忘了加糖。


    “那盛光希呢,他就是能和你合得了拍的人?”


    “你怎麽能和光希哥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經曆過了很多事情。”


    葉司認真的聽他說完,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你笑什麽?”


    “我笑你真是幼稚。對你來說,盛光希就是你童年時代的一個美好縮影。看到他,就能夠讓你回想起過去有多麽快樂,我說對了嗎?”


    夏天啞口無言,他竟然找不到話反駁。葉司忍不住冷笑,他果然沒有看錯,夏天並不是這個圈子的人,他對光希的感情,純粹隻是一種依賴。而麻煩就在於,光希不能回絕他的這種依賴,以致於他心裏始終沒辦法徹底放下夏天。


    “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一點都不合拍,你所說的那些不過都是留在你記憶裏的美好回憶而已,而恰恰這些美好的回憶都跟光希有關係。所謂合拍,不過就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不是那樣的!”麵對葉司的咄咄逼人,夏天有種窮途末路的慌亂。


    “那是怎樣?你們分開了這麽多年,你還敢說你百分百了解現在的他嗎?你又知道這些年他經曆過一些什麽,還和當初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嗎?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才讓你這麽固執的想要拿著過去的美好回憶來拖住他。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他已經不是你小時候的光希哥了。你不知道他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簡直超出了你的想象。”


    “你這是什麽意思?”夏天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一股濃濃的警告意味,好像關於現在的光希,他最好離得越遠越好。


    “沒什麽意思,隻是看不慣你總是像個被人寵壞的孩子一樣纏著光希。你也知道他是個好人,從來不懂得如何拒絕別人。”


    “你有什麽立場對我說這種話,就算你是他很好的朋友,這麽說也太過分了吧?”


    “過分?哼,如果不是怕盛光希會殺了我,更過分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夏天,我警告你,不要再摻和到光希的生活裏來了,你們的緣分在十二年就已經斷了,你現在最好離他遠一點。”葉司陰戾著眸子看著他,好像在警告他,如果不聽他的勸告,他就會給他好看一樣。


    夏天愣住了,為什麽這番話聽來如此耳熟。很早很早以前,似乎也有人這麽對他說過,叫他別纏著光希,離他遠一點。到底這是為什麽,他難道真的就那麽討人厭嗎?


    “我做不到!”就算他真的很討人厭,可是隻要那個討厭他的人不是光希就行了。夏天對上葉司的眼睛,拒絕道。


    “我會讓你做到的!”葉司起身,突然彎腰湊到他麵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隻是到時候,你不要後悔!”說罷,他起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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