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敏努力想站起來,這才發現小腿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受傷了,疼得厲害。邵安不敢再往前走,孫敏踉蹌一步的時候,他借著月光看見了她襯衫下的胸罩,瞬間別開眼睛。過了片刻脫了自己不但褪色嚴重,估計後背的汗已經幹透結了鹽斑的短袖。尷尬地握在手裏半天,咬咬牙遞出去說,“那啥,你遮下。唔,有點臭,估計。”


    孫敏安靜地擦了把臉,把有點硬的短袖接過去。不能綁在胸口,比劃了半天隻能套在身上。邵安率先往大路上走,他得帶她去明亮的地方去。走了兩步扭頭看她,又轉回來說:“那啥,你別害怕,我扶你一把。”


    “哦。”孫敏漸冷靜下來,跟著他上了大路。


    路燈還稀散地亮著幾盞,邵安始終低著頭,見她一條腿走得實在是艱難,保持著低著頭的姿勢往前跨了半步說:“你別怕,要不,背你吧。”


    孫敏實在是走不動了,不但是疼,主要是驚惶過後的虛軟。如果不是有個人站在她身旁,她應該早就攤在那裏不動了。孫敏看了一眼裸著上身身材無比精壯,神色卻相當無措的邵安,笑了笑伸出雙臂,邵安忙往她身前挪了挪,把人扛在背上。


    身下的肌肉緊繃的厲害,隔著一層衣服很清晰地感覺到。孫敏笑:“你怎麽比我還緊張?”短促的笑聲剛落,眼淚就下來了。


    邵安不語,隻埋頭穩步往前走。他用手背托著孫敏光潔的腿彎,始終沒敢翻過掌去。孫敏趴在他背上無聲的哭著,邵安能感覺到有淚滴打在他背上,每一下都讓他感覺焦灼疼痛。


    直接出校園不好,保安要是看到肯定會嚼舌。邵安在教學樓後麵停下,靜靜地等孫敏情緒緩解。孫敏又流了會眼淚,低頭間看見一隻一直仰頭好奇看著她的大黃貓,輕“呀”了一聲囔著鼻子問:“這是你的貓?”


    “家裏沒人了,沒辦法,就帶工地來了。”


    “送我去辦公室吧,應該還有衣服可以換。”


    邵安應了一聲,繞過教學樓走了校園另一邊,從避開校門門崗的位置進了辦公樓。


    直到辦公室的燈光亮起,孫敏去裏麵裹了條學校文藝演出時用的粉色紗布,邵安才敢抬頭去看她。見她臉上青紫的巴掌印,嘴角疼痛似的抽動了兩下。邵安複又低了頭,沉默了一會兒眼神巡視了一圈兒,找了個水盆邊往外走邊說:“我去打冷水,敷敷。”


    老貓身姿優雅地躍上孫敏的辦公桌,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美食,這才蹲在桌腳晃著尾巴看麵前無比狼狽的女人,眼神探究。孫敏半張臉浮腫,眼泡因為哭過也紅腫著。一側手臂不知道在哪裏劃到,大麵積蹭破了皮,血混著血漿和泥沙,粘乎乎地糊了半條胳膊。


    孫敏伸手點點老貓濕漉漉的鼻子,黃貓打了個噴嚏往後躲了躲,眼睛還眯了眯,像是不悅地皺眉頭。孫敏咧嘴笑了笑,扭頭見看見已經端了水盆進來,愣在門口的邵安。


    “進來吧。”孫敏還算完好的那條胳膊幫著騰出桌子上一片空間,深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問:“你怎麽在校園裏?”


    “出來逛逛。”邵安抬手一巴掌拍開湊過來想喝水的黃貓,接過孫敏從抽屜裏拿出來的毛巾擺濕。看了眼她胳膊上的傷口,悶聲說:“去(讓醫生)瞧瞧(傷口)吧。”


    “啊?”


    “瞧大夫。”邵安指指她的胳膊,“都破了。”


    “沒事,三更半夜的。”沉默了片刻又補充道:“明天吧,等明天。”


    邵安沒再說什麽,讓孫敏擦過臉又泡涼了給她敷著。換了盆幹淨的水,扶著她的胳膊淋著水衝傷口。磚地上擦出來的傷,用涼水一浸反而不那麽疼了。孫敏看了一眼覺得有點慘不忍睹,撇開頭看那隻無聊地舔尾巴的老貓。


    “你這貓多大了?”


    “好大了,有六七歲。邵乾讀小學的時候,鄰居家老貓孛(生)了崽子沒一星期,就吃了死耗子。邵乾去抱了一隻回家。用針管套上氣門芯兒(細膠皮管),喂米湯養大的。”邵安低著頭讓自己盡量多的說話,好讓麵前的人分散一些注意力。


    孫敏倒是自始至終沒說一聲疼,等邵安換了三次水停手的時候主動開口說:“我今天就先在辦公室湊合一宿,等明天,明天看情況,再去醫院吧。”


    邵安覺得自己應該出去找找,說不定還能在醫院買到消毒藥水之類的東西。孫敏眼睛一直看著已經找了一堆卷子當被褥睡下的老貓,又似乎焦距不在那裏。見邵安起身往外走,猛地抬起頭說:“你能陪我一會兒嗎?”


    邵安扭頭看過去,對上她紅腫的眼睛,心裏不知為何抽痛了一下。點點頭依舊推門出去,站在門外說,“你收拾收拾睡覺,我在門口涼快會兒。”


    老貓機警地蹲坐起來,聽著邵安的腳步聲沒有離開,這才重新趴了回去。孫敏又坐了一會兒神經質地開口:“喂。”


    “昂。”邵安很快回答。


    孫敏舒了口氣,腦子漸漸活絡過來。她從門口那張辦公桌的抽屜裏取出電話(怕落灰塵),給家裏打了聲招呼,說和張老師還沒把作品整理出來,天晚了決定先在辦公室湊合一晚。好在孫景宏出差,不然孫媽媽一定會沿途一路找過來。電話裏嘮叨了幾句,叮囑睡前關緊門窗,明天忙完早些回家,這才掛了。


    孫敏從收拾好的箱子裏翻出一條毛毯,把簡易沙灘床拖到門後準備躺下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說不上好聞或是不好聞的氣味。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還穿著邵安的短袖。孫敏臉上有點發燒,她這時候似乎才意識到,自己也一路都是麵對著一個j□j著上身的成年男人。她不是沒有畫過人體,但回想起來,竟覺得以往那些模特的線條,比起邵安這種真正體力勞動拉伸出來的,簡直沒法可比。這些不是重點,而是就在剛剛,她似乎要求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人陪自己一會兒。孫敏把短袖脫下來,用紗布在身上裹了幾圈,權當是上衣。又從箱子裏翻了塊編舞時裁剪舞蹈服剩下的大塊布料,從裏麵敲了敲門,開門遞給邵安。她想著,要不還是讓他回去吧,怪不好的。看到邵安低垂的眼簾時,又忽然改變了想法。


    邵安就坐在辦公室門口,接過東西的時候視線守禮地沒越過她腹部(上衣扣子崩掉,怕看到不該看的)。孫敏重新躺回去,神誌漸漸迷糊的時候下意識地出聲,“喂。”


    “在呢。”邵安低沉的聲音。孫敏繃直的身體漸漸放鬆,終是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這個暑假莫桐的生活很豐富也很充實,仿佛在用每一天的充實詮釋一件事——你看,離了你我過的隻會好不會差。莫桐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有點莫名其妙,他也明白,也許邵乾對自己不但沒有他那般的喜歡,還摻雜著厭惡呢。


    這種想法不該有,每一次冒出來都能成功地讓莫桐從情緒的製高點跌落到穀底。不過莫桐有的是方法安慰自己——又有什麽了不起?高二我(成績)就能超過你!到時候你遇到解不開的幾何體,哈哈,對不起,誰有空搭理你?


    就是這種時而抽風時而煩悶的狀態下,莫桐從張雪英那裏聽到了消息——某個區要建一座教堂。莫桐隨即就想到,建教堂不得畫壁畫嗎?畫那個比搬磚掙錢的多吧,還不至於那麽累。。


    張雪英和莫良玉聊天的內容當然不是教堂裏麵將來應該出現怎樣的壁畫,而是城北,昔日的市中心,那座建在民國時期已經有將近四十五年的老教堂拆了實在是可惜。那基本可以算是這座城市僅剩的幾處“古跡”了,雖然j□j的時候被打砸一空,但七十年代中期經過一次修複,已經是一處很好的風景。當然,也可以說是西方文化“侵略”的痕跡。


    夫妻兩個整頓飯都在感歎,話題從城北的老教堂到現在人們對遺產的不尊重,不知道怎麽又轉到了某科長家的孩子物理考了個位數。夫妻間聊天嘛,向來天南地北思路跑得飛快。


    莫桐數著米粒吃飯,眼睛微微眯著盯著飯桌中間的那盤炒油菜,不過片刻兩條漂亮的眉毛就開始跳舞。張雪英從話題裏回神,衝丈夫挑挑眉。兩個人繼續斷斷續續地說話,一麵偷偷打量著自己的兒子在心底偷笑。


    莫桐終於數完半碗米粒笑嗬嗬地跑回自己臥室的時候,張雪英也終於有機會舒了口氣捂著嘴低聲笑道:“桐桐開竅了,瞧瞧這次,考了好成績自己也高興了好幾天。”


    莫良玉覺得不像,方才那架勢應該隻是想到什麽好玩的東西了。不過兒子心情好,便怎麽都好。難得的今年莫桐呆在家裏,白天一個人在家,晚上陪他們夫妻,也不抱怨無聊。孩子果然是長大了。


    第二天莫良玉載著張雪英開車出門,莫桐也“開車”出了門,不過他開的這輛車隻有兩個軲轆而已。一米六五的小身板騎橫梁自行車實在是有點不瀟灑,不像邵乾那樣的個頭,想停車的時候長腿一伸就能著地。莫桐要想停車,那非得屁股離開座椅一條腿耷拉在橫梁上不可。他又不常騎車,路上行人又多,一路上幾次險些碰到別人,好在都有驚無險地衝了過去。


    騎到城北的時候,果真看見昔日那座小教堂已經基本被騰空了,門口有兩個工人在小心地掀幾塊大理石磚,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動手去拆。莫桐推著自行車圍著小教堂轉了一圈兒,有個年紀稍長的工人戴著線手套,一麵把旁邊的普通藍磚挖出來摞在一旁一麵說:“教堂要拆了,你得過段時間再來玩。”


    莫桐支好自行車湊過去,看著師傅麻利地把藍磚碼在一旁,感歎說:“這磚真結實,這麽多年還是這樣。”


    “可不是,早先的東西都多實在!現在的磚,過不了幾年浸水多了都會粉掉。你來這兒轉悠啥?有事兒?”


    “我是畫家。”


    “啊?”中年人似乎沒聽懂。


    莫桐以為他不相信,急忙解釋,“我是未來的畫家,就是專門畫畫的。我聽說你們這建教堂,想問問你們將來裏麵的壁畫要不要請人畫?我畫得好,錢要得不多。”


    “喲。”中年人哈哈笑,“這我可不知道,我隻包了工建房,可沒聽說還要畫畫。”


    作者有話要說:冒泡可以有效消耗卡路裏~~


    你今天運動了嗎?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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