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天天臨近,往日熱鬧的特長班教室似乎也受到了一點影響,開始在班主任的不斷鼓勵和催眠下開始放棄很多課餘時間,更多的專心學習。邵乾沒有再去找莫桐,因為他發現,自己實在是一點現狀都無法改變。如今能做的,便是專心學習,不讓這三年的努力白費。


    學生要高考,比學生更先進入狀態的肯定是學校。差不多每個教室後麵的黑板報上都有了一角倒計時,學校辦公樓顯眼的地方,也放置了一塊倒計時的數字板。如今學校開大會除了慣例“批鬥”各年級犯錯誤的,就是鼓勵高三學生努力學習為理想而奮鬥。


    經曆了幾天連陰雨,讓邵乾心情很抑鬱。他不喜歡雨天,從小就不喜歡。因為都是步行上學,小時候如果是下雨,一雙布鞋還沒有走到學校就沾滿泥巴並且濕透了,不管有多冷,他就隻能凍著一雙腳直到放學。並且邵安來學校工地做活的時候,大黃貓就是在一個雨天走丟的。為了那隻貓,兩個人抽著空閑的時候連著找了一星期,也沒有找到。邵乾隻能安慰自己,沒找到屍體就是好消息,說不定走丟了,被哪一家好心人領養了。


    好在四天陰雨後天陡然放晴了。晴天後的第三日,大批的學生開始晾曬被褥。邵乾和很多學生一樣,早起後就抱著被子下來和別人搶位置。學校宿舍樓旁邊有單雙杠運動場地,還有乒乓球台、幾道低矮的鐵絲網可以利用,來的晚了,就沒有晾曬被子的最佳位置。


    像往常一樣早操早讀,邵乾打開課本卻意外地發現一封信。他下意識地往四周看,沒有發現誰像是這封信的主人。三年來換了幾次位置又換回他身旁的李明偉瞄了一眼,什麽都沒說,依舊拖著一邊腮幫子看手裏的課本,隻眉毛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含義不言而喻。


    邵乾打開來,發現這封信並不是什麽情書,而是一封普通的告發信。邵乾仔細看了下字跡,很潦草,似乎告發的人並不希望他看出來是出自誰的手筆。再看內容,那些陳年舊事帶來的憤怒還是讓邵乾有些控製不住的雙手發抖。


    信裏說,當初秦宇丟錢,是宿舍張小帥偷的,秦宇知道是他偷的卻沒有去要,反而賴在邵乾身上。張小帥應該沒想到事情會鬧那麽大,後來順著當時的形式把錢又塞到邵乾櫃子裏。寫信的人說,張小帥偷錢那一部分,是秦宇和別人侃的時候說出來的,後麵是秦宇的猜測。他和朋友胡侃的時候說,當時猜想張小帥沒勇氣花那一百塊錢。


    邵乾去看張小帥,宿舍的老六,不算沉默,和他卻也不是關係很近。當時他是什麽心理去偷錢,又是什麽心理又把錢塞到邵乾櫃子裏,已經無法知道。如今看著埋頭在教科書裏的舍友,邵乾隻覺得心裏發涼。


    都說好同學勝過遠房親。細想來,邵乾竟發現不了他和班裏的學生有哪一個能勝過遠房親戚。


    李明偉可能看出他臉色不對,探頭去看,邵乾忙合上書,把信攥起來塞到口袋裏。李明偉笑:“情書?”


    “誰會給我寫情書?”邵乾抽出英語課本拍到他麵前,“趕緊背你的語法吧。”


    雖然心情不佳,邵乾還是沒有把那封信拍到秦宇臉上質問當初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他的原則,也是在貧困中長大的孩子們的第一選擇。這種忍耐一直到下午全校例會的時候。


    大會是在田徑場那邊,旁邊就是邵乾和很多學生經常晾被子的單雙杠。全校性的大會,依舊很多人佯裝認真的聽校長,很多人在太陽的照射下昏昏欲睡。邵乾帶著一本班級的英語雜誌埋頭看,對於台上又批評了誰,罰誰做了檢討豪不感興趣。隻是聽到很多無須有的罪名時,忍不住跟著學生笑一笑。


    照例一節多的課晃悠悠的就過去了,邵乾等著上麵的領導說“大會到此結束”,搬著凳子準備回教室的時候,扭頭間發現隔壁的班級隊伍中間竟然有一群人坐在地上打撲克牌。邵乾看一眼主席台,驚訝於上麵的人竟然沒看見。各班的班主任到隊伍前麵“聆聽”教誨去了,竟然也沒管。邵乾準備繼續往前走,邊走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隻這一眼,又讓他停住了。


    邵乾看著那群人屁股底下墊著的東西眉頭皺了皺,搬著凳子走近了,果然發現是自己的被子。雖然已經連續晴了幾天,但田徑場中間的地方被學生們當作籃球場和運動場,踩的很瓷實,低窪處的積水還沒有退幹淨。想必這群人,就是用被子墊那些泥漿。


    邵乾把凳子放在他們身後,冷著臉問:“這被子誰抱過來的?”


    他麵前背對著的人回頭,很意外的,竟然是秦宇。四五個男生很快就意識到,這應該是屁股下被子的主人。對麵的男生反應最快,摔了手上的牌說,“不玩了不玩了,快把人家的被子送回去。”


    邵乾提高音量,幾乎是用吼的,“我他媽問誰把我的被子抱過來的!”


    很多人看過來,一些湊熱鬧的已經停了腳步圍觀。年輕人一點就著,對麵那男生似乎覺得下不來台,梗著脖子嚷:“嚷嚷什麽!”接著指著秦宇道:“秦宇,你抱過來的你送回去。靠,這被子爛的扔地上我都不帶撿的,坐你被子是看得起你。媽逼惡心同性戀!”


    “我j□j祖宗!”邵乾猛地掄起凳子往那人頭上砸過去,很快被幾個人圍攻,頭上挨了一凳子,眼前一熱,一片血紅。


    秦宇站在外圍叫,“打什麽!靠!老子給你送回去不行?”


    邵乾看一眼被秦宇拖起來,沾滿泥漿的被子,心裏的火瞬間又猛烈了些。憑什麽被人看不起?憑什麽被這群進化不完全的畜生罵?憑什麽造謠生事,毀了莫桐前途呢?他們還是人嗎?還是學生嗎?怎麽就不能有點良心!


    楊木凳子本就不算結實,掄到他頭上的時候又砸到肩上,已經散了一邊的木架。邵乾兩腳把凳子踹得更爛,卸掉一根板凳腿就往拖著自己的被子往前走的秦宇掄過去。秦宇跳開叫罵,“別給臉不要臉!”


    邵乾脖子青筋直跳,吼道:“是不是你造莫桐謠?是不是你他媽陷害我偷你的錢?是不是你!”


    “你他媽還招人揍老子,你以為老子不還手是怕了?我呸!”


    邵乾急促地呼吸,忽然吼了一聲猛地追過去,揮起板凳腿就砸。背後有人用木棒砸過來,他連躲都懶得躲,生生接了,頭上被敲破了,流了滿臉的血,連擦都不擦一下,隻一路追著秦宇。


    這副不要命的樣子到底是嚇壞了秦宇和身後幾個追著要揍他的人,身後那幾個很沒種的扔了木棍去打報告。秦宇一路跑,從操場到天井,從天井到教室,再從教室到大堂,見到劉銘洋趕緊躲到他身後去。


    劉銘洋大聲嗬斥,“邵乾你幹什麽!看看你什麽樣子!”


    不知道是憤怒還是血流進了眼睛裏,劉銘洋總覺得他眼睛都是赤紅的。想要伸手去奪他手裏的凳子腿,被邵乾輕巧地躲開了。他陰著臉道:“秦宇,你要是有種就別藏著。”


    秦宇大口呼吸,即使是這樣的情況,竟然還有力氣和勇氣衝邵乾做了個不屑的表情。邵乾腮幫抽搐了幾下,猛地轉身離開,劉銘洋鬆了口氣,讓開身體的時候邵乾又一個猛回身衝過來,一棍將放鬆警惕的秦宇掄倒在地上。木棍又狠又快地落下來,滿大堂隻有學生的驚呼和秦宇歇斯底裏的叫聲。


    邵乾是被一群男生抱住腿腳抬起來拖開的,秦宇被揍的都在身上,抱著肚子蜷縮在那裏還在叫喚。邵乾眼前紅通通的一片,他看見李明偉扇著他的臉罵:“你他媽抽風啊!不想活怎麽不能死,非得作死!”


    他看見劉銘洋和幾個學生把被揍成孫子的秦宇扶起來,那孫子竟然連看都沒敢往這邊看。


    “孫子!”邵乾咧嘴笑,滿口染著血的紅牙。


    李明偉再抽他,“罵誰孫子呢。”接著架著他往人群外拖。接著帶他去醫務室的機會快速離開人群,低聲罵:“你最好想想一會兒怎麽解釋突然發瘋。大會上剛開除兩個打架的,你是不想高考了吧。”


    邵乾咧著嘴笑:“不考了!老子要掙錢,要比誰都強!”


    李明偉擰著眉頭張張嘴,看樣子是想罵,在看見邵乾異常亮的眼睛和滿臉的血跡時,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秦宇住院了,被打折了一根肋骨。李明偉慫恿邵乾也住院,說腦震蕩加腦出血,證明他能找人開,邵乾卻不太配合。李明偉抽了他一頓,愣是把他扔進了醫院,自己拿著證明去了學校。


    邵乾坐在病房裏發呆,等護士拔了液體出去也跟著出了病房。天已經黑透了,邵乾和李明偉幾乎是前後腳進的校園,邵乾直接去宿舍收拾了東西。被子早髒得不成樣子,打架的時候也沒收回來。褥子也沒收,應該還晾在運動場那邊。餘下的,就隻有一些衣服和兩雙鞋子。


    邵乾收拾好把身上粘著血的衣服換掉塞到包裏,提著帶子下樓。還是晚自習時間,學校並不會因為今天的突發狀況而有任何的改變。邵乾看教學樓,沒有去收拾課本,像是想扔掉一切和學習有關的東西,衝教學樓的方向擺了擺手,拎著自己的東西出了校門。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吃方便麵,竟然發現沒調料包,太凶殘了!


    看睡前能不能再搞出來一章,最好讓邵乾哥帶著莫桐去看海,離開身後的城,如果彼此愛上,就再也不回來~(這歌還不錯哦,可以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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