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離公園不遠不近的一條胡同裏晃悠,發現很多小販兒都從四麵八方慢慢聚過來。有的滿臉迷茫,有的一臉割肉般的痛,想必是跑慢了被罰了款。有了兩手黑乎乎的賣火燒的人弓著腰拉著自己的三輪車,看見他們了就招呼:“都散了吧,今天擺不成啦,好幾輛警車哩。”


    莫桐嘟囔,“怎麽還這樣啊?有人賣有人買有什麽錯的?”


    “人家抓城市管理呢,你們又沒營業執照,抓也是活該。”


    莫桐翻著眼珠子看馬曉宇,“你胳膊肘搗錯方向了吧。”


    馬曉宇嘻嘻哈哈往他身上杵,“你早說咱們是一家人我肯定說好話啊。”


    莫桐覺得挺無語的。兩個人轉悠了一圈,在另一邊一條街看見了邵乾。邵乾應該也是猛跑了一陣,額頭上還滿是汗,看見他們倆就有點窘迫地笑了笑。他不想莫桐跟出來,就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狗似的被人追著亂跑。沒想到帶著他出來第一天,就遇上上麵大規模打查。邵乾看著左看右看還有點驚慌的莫桐,心裏很不是滋味。


    公園附近一直停著一輛警車,邵乾知道今天是沒戲了。再找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生意怎麽樣,幹脆就讓他們倆先回家,自己好再去找找。莫桐卻不願意,非得跟著。還算運氣不錯,在不遠處一個市場門口擺攤的時候,沒遇上市場的管理人員,一直擺到天黑。


    馬曉宇似乎是死活都要跟著他們一起住了,因為人畢竟幫過莫桐,邵乾也不好趕他走。心裏總覺得對方要是有辦法,怎麽會跟著他們擠又熱又小的房子呢?莫桐嘴上就不客氣了,三個人一人一個燒餅啃的時候就衝一旁的馬曉宇說:“你是不是做什麽天理難容的事情了?放假都不敢回家。”


    路燈光下馬曉宇的臉色就難看了幾分,好半晌才說:“我就跟著你們擠了怎麽著?真不夠哥們兒。”


    “誰跟你是哥們兒啊。”莫桐翻白眼,“我都不算認識你。萬一你哪天抽風把我們家洗劫一空,我找誰去?”


    “還你們家?嘿!”馬曉宇瞪大眼睛,“你們家有東西給偷嗎?小偷的家都比你們家好東西多。我也就是不嫌棄你們地方小,湊活著住吧。你沒覺得自從我住進去就蓬蓽生輝了嗎?”


    莫桐徹底服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還想再說點什麽呢,就見胡同裏猛地躥出十來條黑影。莫桐看見了倒是沒很驚訝,反而下意識地趕緊把手裏剩下的餅都塞到了嘴裏。扭頭間看見旁邊馬曉宇和他一樣一樣的,眼皮都沒抬猛往嘴裏塞餅吃。


    邵乾下意識地挪到他們前麵,手裏拿著最後兩口餅,可能是大腦有片刻的停止,往嘴裏送餅的動作也沒有停。眼看著三個人都把剩下的燒餅報銷了,對方領頭的那個倍感受到了侮辱。一仰手叫道:“滅了他們!”


    三個人有默契的很,一言不發猛地往後跑。邵乾扛著一包東西跑得慢些,莫桐正擔心他跟不上呢,發現前頭路口又躥出來幾個人。嘚,跑也白跑。莫桐下意識停下腳步,一旁的馬曉宇一看就是常打架的,立馬就貼牆站著彎腰尋摸了一塊碎磚頭。莫桐見狀也連忙湊著月光尋摸到一塊,上麵粘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如今這狀況也顧不上惡心了。


    “豹子哥,就這三個王八蛋,上次給兄弟開了瓢。”


    邵乾把莫桐推到身後也貼牆站著,幾乎把莫桐擠到牆裏。莫桐朝外拱了幾次,奈何邵乾把著他的一條胳膊有力的很,怎麽都出不去。旁邊馬曉宇哈哈笑,:“孫子,你一個慫包就夠了,今天還帶了這麽多慫包過來,還包子哥。丟不丟人呐!”


    十幾個人手裏都拿著棍子,那個被叫做豹子哥的人嘴裏叼著煙,大半夜的帶著個墨鏡,也不怕看不見路給摔倒了。


    馬曉宇低聲衝邵乾低聲道:“一會兒先衝一邊打,衝出去了就趕緊跑。莫桐瞅空檔往外鑽,別添亂。”


    難道他看著就是添亂的主嗎?莫桐咬著牙有點來氣,把手裏的磚頭又攥緊了幾分。


    那個豹子哥叼著煙晃著一條腿晃了好半天,倒是沒動手,開口說:“這樣吧,你們過來鑽一次褲襠,跪在前麵說一聲,爺爺我錯了,咱們今天這事兒就算了。”


    馬曉宇反應很快,笑嗬嗬的說:“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說著拽了一下邵乾就往他麵前走。


    邵乾拎著板磚跟著往前走,馬曉宇果真彎下腰作勢要跪,旁邊幾個人哈哈的笑,還往他身上啐了口唾沫。邵乾拉著莫桐微微彎了膝蓋,莫桐叫:“你幹嘛!”


    幾乎是同一時間,剛要跪下的馬曉宇一板磚砸到豹子褲襠上,猛地跳起來見人就砸。馬曉宇是下了狠手,那個領頭的豹子一時間捂著□哀叫,好多人忙著去扶他,倒是讓三個人抽了點空子。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掄著手裏的棍子開始招呼。


    莫桐一直被邵乾擋來擋去,氣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幹脆抽空彎腰衝著對方人的腳上砸。不過他不知道兩方打架最忌諱的就是倒下,果然連著砸了兩三隻腳就被棍子掄到背上徹底趴下了。


    那真是混亂的一架,莫桐知道有人拽自己接著吼叫著揮開四周圍上來的人。抬頭見似乎看見邵乾已經奪了一根棍子,瘋了似的四下掄。莫桐就趴在地上繼續砸腳,被人躥了腦袋幹脆抱住那個來不及收回的腳,衝著腳踝就是一口。


    時間真漫長,漫長到莫桐以為這次要被人活活打死在這巷子裏的時候,四周陡然安靜下來。被他咬著腳踝的那個人從原先的蹦踏變成了和他一樣倒在地上。那人哭喪著臉小聲求,“你是我爺爺,能先鬆開嘴不?腳筋都給你咬斷了。”


    莫桐死不鬆口,還又用了幾分力。那人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看上去像是想叫又不敢叫。莫桐眼睫毛上粘著血,看四周都有點發紅,正不知道怎麽個狀況時,被人抱住腰要抱起來。接著一隻手摸著他的臉低聲說:“鬆口。”


    莫桐下意識地鬆口,被邵乾抱著站起來的時候渾身疼得哆嗦。四處看的時候發現馬曉宇還躺在地上,正準備過去扶,就看見他晃悠悠地爬起來,啐了一口血沫捂著肚子罵:“打人不打臉!哪個孫子掄老子臉!”


    一時間竟沒人敢出聲,莫桐奇怪地又觀察了一番,才發現一旁站著另一群人。這群人看上去有秩序多了,身後的人都站在兩邊,領頭的那個同樣叼著一根煙,墨鏡掛在鼻尖上。他就那麽讓眼睛掛在臉上,眼睛四下裏掃了一圈兒,就讓方才打得熱火朝天的一群人扔了手裏的武器。


    莫桐正琢磨著自己這是招惹了什麽人呢,那人伸手把臉上的墨鏡勾下來扔給一旁的跟班兒,一手插著口袋走過來。走到莫桐身旁的時候看了他們兩眼,又繼續往前走,到了還在捂著臉叫囂的馬曉宇身後,一伸手把馬曉宇那張臉掰過去,手指擦了下他臉上的血,很平靜地問了一聲:“臉上誰打的?”


    方才還亂叫的馬曉宇瞬間安靜了,甚至還搖了搖頭說:“沒事。”


    那人看著可不是沒事,扭頭掃了那邊一眼,很快那個被叫做豹子哥的人就跪下討好地說:“彪哥,真對不住,要知道是你的人,他就是把我那笨弟弟的頭砸成餅我也不會動手啊。”


    彪哥眉頭皺了皺,身後就有人重複了一句:“彪哥問,誰打的臉。”


    很快又有一個人跪在豹子旁邊。


    彪哥摟著馬曉宇的肩往胡同外走,臨走說了句:“在我地盤上手腳不幹淨,還留著幹嘛?”


    莫桐呆愣愣的,感覺自己是看了一場武打電影。邵乾拉著他跟在那個彪哥後麵出了胡同,這才發現胡同外麵的大路上停了好幾輛黑轎車。


    彪哥也沒有多話,讓馬曉宇坐了副駕駛的位置,還親自給他開了車門。馬曉宇微低著頭,衝莫桐他們倆呲牙咧嘴做表情。估計是開著車門的彪哥看不下去,開口說:“你們做後麵。”


    話音畢莫桐就聽見胡同裏一聲慘叫,嚇得哆嗦了好幾下。彪哥直接拉著他們去了醫院,等檢查完處理過傷口,也不避諱邵乾他們,直接對馬曉宇說:“你住我那裏養傷。”


    馬曉宇一直低著頭,像是犯了什麽錯似的,卻堅持說:“我有地方住。”說完又衝莫桐打眼色,莫桐扭頭看旁邊,覺得這半夜病人也不少呢。


    讓莫桐驚訝的是,那個彪哥竟然也沒生氣,連地方都沒問,就把他們送到了住的地方,邵乾那包袱東西也在門口放著。彪哥沒下車,馬曉宇似乎也不敢下。邵乾繞過去衝裏麵的人說:“謝謝彪哥。”


    說罷又回去,提著包袱拉著莫桐進了門。


    莫桐進了大門就不走了,趴在門縫裏往外看。邵乾拉了好幾次沒拉走,又不敢大聲說話,幹脆站在他身後等著。


    事實上車窗玻璃沒搖下來,什麽都看不到。過了有四五分鍾的樣子,車門打開,馬曉宇垂頭喪氣地乖乖站在那裏,看著汽車開走了。莫桐趕緊往裏跑,馬曉宇已然活了過來,蹦進來就勒住莫桐的脖子叫道:“操!見死不救,還是不是哥們兒!!”


    莫桐寧死不屈,“我從來都沒承認過你是我哥們兒。”


    倆人打打鬧鬧的上了樓,邵乾跟在後頭心情也好了不少。自己的性格比較悶,莫桐性格早先是比較鬧的,後來就比他更悶了。如今重新嘻嘻哈哈,是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一周日更或日雙更,元宵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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