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身子微僵,心口微微一緊。她抬眸靜靜地看向那個站在千丈冰雪之上的男子,一根青竹簪閑散地束在頭上,未被束進的墨發隨著寒風上下飛揚。他嘴角微微而笑,笑意幹淨純粹,隔著萬千飛雪,一時竟迷花了慕挽歌的眼睛。


    茫茫冰雪為景,慕挽歌一時竟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他整個人已經完美地入了畫,與這雪景交相輝映,美得不可思議。


    慕挽歌靜靜地看著眉目含笑的北辰卿,一時有些怔了。


    耳畔傳來衣袍鼓動的聲音,眨眼間北辰卿就站在了慕挽歌的麵前。他將手攏進衣袖之中,掩去了凍紅凍腫的右手。他負手於身後,嘴角含笑地看著慕挽歌。


    “好。”慕挽歌說不清此刻心中是個什麽滋味。這般的一個人她怎麽就懷疑他會是要取花祭淵性命,殺了赤練的人呢?


    北辰卿聞言嘴角勾出心滿意足的一個笑容,從一旁拿過了漁具。


    兩人放好魚餌後就將勾著魚餌的吊線扔進了冰麵上的那個破洞之中,靜靜坐在湖畔等著魚兒上鉤。


    飛雪從兩人身周飛掠而過,飄落在兩人的青絲鬢發間,墨發白雪,構成了一副絕世的畫景。


    兩人的身後是一片密林,樹枝上凝結了一串串的冰棱子,晶瑩剔透,幾欲墜下,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純白無暇。


    帶著寒意的風刮過兩人的臉頰,有些微刀刃刮過的刺痛感。


    兩人如同入定一般,靜靜端坐,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都隻是眉眼沉靜地看著湖麵。


    “沙沙……”


    聲音雖然細微,可慕挽歌與北辰烈都是身懷武藝之人,所以,盡管這麽一丁點的聲音,自然也逃不過兩人的耳力。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慕挽歌猛地一把將那魚鉤從水中甩起,濺開一大片的水花,釣魚線攜著雷霆萬鈞之力直往耳後發聲處甩去,掄過空中,發出“啪啪”的聲音。


    “嗖嗖。”


    數道黑影從身後密林如同展翅的鴻雁一般,身形疾如閃電,幾個起躍間就已經逼近慕挽歌與北辰卿的麵前,招招攜風的直往兩人攻來。


    北辰卿眼睛看不見,隻能聞聲辨人。他側耳聽著身周的動靜,手中的釣魚線舞得密不透風,直逼得相繼跳出的數人近不得半點身。


    慕挽歌眉目間煞氣湧動。


    風雪凜冽,這突然跳出的將近十人的黑衣人,他們卻隻著一身薄衫,看得出來都是內力深厚之人。他們的一招一式也都是雷霆萬鈞,招招奪命,看得出來個個都武藝不凡。


    慕挽歌不知道她是走了什麽運,怎麽一出個門不是遇到殺手就是遭遇暗箭?


    奈何,玄武大陸有個自古遺留的規定——修煉之人不得用這種非自然的力量傷害普通人。不然,她非得引一道雷來將這些個見不得光的小人劈得外焦裏嫩。


    就在慕挽歌與這幾人交手之際,慕挽歌不知不覺間就被逼至密林旁邊。


    突地一股勁風從上方襲來,慕挽歌揚眸一看,一柄閃著凜凜寒光的刀鋒帶著裂帛之勢,衝著慕挽歌的頭當頭劈了下來,罡風撲麵,一下將慕挽歌束發的發帶震碎,青絲頓時四散飛揚開來,襯著慕挽歌淩厲冷然的眉眼,平添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刀鋒泛藍,一看便知是淬了毒的。


    慕挽歌眼眸微眯,看著那微藍刀鋒越逼越近,在自己的瞳孔中漸漸放大,她不由得心中一凜,身子往後一滑就準備躲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此時,北辰卿身影一掠,迅疾如風地直往慕挽歌這處席卷而來,他握著釣魚竿的手猛然一抖,釣魚線宛若遊龍一般便直纏而上,一下便纏上了那柄泛藍的刀鋒,凝氣一拉,劈向慕挽歌的刀鋒便被拉得往旁邊一沉。


    幻影一閃,北辰卿此時也已經滑至慕挽歌身前。


    大手攬過慕挽歌的纖腰,一拉便將她扣進了懷中。


    “嗯……”北辰卿突然悶哼出聲。


    慕挽歌尋聲望去,原來就在剛才那電光火石間,不知從何處跳出來一個蒙麵黑衣人,舉刀就一下砍在了北辰卿的小腿之上,幸得北辰卿反應及時地閃躲開一點,不然隻怕整隻腿都會被這一刀從小腿處截斷。


    可盡管他閃避及時,那刀也有五分的攻勢砍在了他的腿上,他腿一彎,差點便一下跪倒在地上,幸虧慕挽歌及時地一把扶住了他。


    低頭看去,他的小腿處已經血流如注。


    此刻天氣寒冷,流出的鮮血不過片刻便和著冰棱子凝固在了一起,雖一定程度地阻止了血液的繼續流失,可寒氣森然,卻是讓人痛苦更甚。


    慕挽歌很明顯地看到,他的臉色瞬間便白了幾分。


    慕挽歌反手一把扶住北辰卿的腰,讓北辰卿高大的身子微微彎曲著靠著她的肩膀。她攬著北辰卿,腳尖輕輕一點便躍出好幾米遠。


    “你感覺怎樣?”慕挽歌明顯地感覺到北辰卿分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不由得心中擔憂。


    “沒……沒事。”他抿著一張蒼白的唇,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意,“隻是頭有些暈了。”他聲音聽來無辜,嘴角微勾出毫不在意的弧度,一雙大海般澄澈的眸子光芒微滯,直直地盯著慕挽歌,讓人看來不自覺地便軟了心。


    慕挽歌看著他的身子晃了晃,連忙更緊地扶住了北辰卿。


    那刀鋒淬毒,她若不能快點讓他們拿出解藥,隻怕一耽擱了後,解毒就更難了。


    慕挽歌心念一定。眼中利芒大盛,清喝一聲,手腕翻飛,手中的釣魚線被她甩得呼呼生風,她一挑一抽間就狠狠得抽在了那些黑衣人的臉上,啪啪生響,痛得那些黑衣人麵色扭曲。


    “叮——”


    就在那些黑衣人對慕挽歌所圍的包圍圈越縮越小之時,突然幾聲清淩的琴聲不知是從何處傳來,幽幽動聽,讓人沉醉的同時也是催命的符咒。


    音符化刃,如同平底卷起了一股風,呼嘯著,眨眼之間就輕易地躲去了幾個人黑衣人的性命。


    一時之間,聲聲慘叫不絕於耳。


    慕挽歌心中一凜,四處尋找,茫茫雪野,卻沒有看到一個人!更加令人害怕的是,那清淩動聽的聲音近在耳畔卻又好似遠在天邊,更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竟讓她不能分辨出這琴音究竟是從何處傳來……


    就在慕挽歌這一沉思之間,世界已經恢複了一片寧靜。


    入目的,全是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不住地有鮮血自他們身下流出,不一會兒就在白雪地上蜿蜒出道道豔紅的痕跡,猶如在雪地上乍然綻放開了一簇又一簇的紅梅。


    琴音漸歇,不過一會兒就歸於一片沉寂。


    慕挽歌四處望了望,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既然那人不願出麵相見,她也覺得實在沒必要勉強。


    慕挽歌扶著北辰卿,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樹下靠著樹幹坐下,聲音輕柔,“你等我一下,我去找解藥。”


    慕挽歌說著就起身向著那群躺倒在地的屍體奔去,卻感覺一下有人捉住了自己的手腕,慕挽歌身形一頓,回頭輕瞥向北辰卿。


    北辰卿捉住慕挽歌手腕的手緩緩下滑,一下握住了慕挽歌的指尖,他輕輕地捏了捏慕挽歌的指尖,帶著寬慰人心的力量,似乎在告訴慕挽歌,就算找不到也沒有關係。


    慕挽歌好似天生就和北辰卿心意相通一般,就算他什麽都不說,有時僅僅隻是一個動作,甚或一個眼神,她都可以知道他要表達什麽意思。


    慕挽歌輕輕“嗯”了一聲後便向著那群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走去。


    慕挽歌一個個地挨著摸了過去,每個人的身上都搜了一個遍,卻在他們身上連一個瓶瓶罐罐都沒有找到,慕挽歌不由得有些沮喪。


    眼神突然一亮,慕挽歌伸手從麵前這個黑衣人的腰間掏出一塊黑木的令牌,慕挽歌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上麵寫著“右”字。


    慕挽歌神色一凜,原來是右相大人派來招呼她的……


    慕挽歌不由得想起曾經自己被慕絕塵強行帶出去和北辰烈一起狩獵的那次,那時自己也是遇到了這麽一群蒙麵黑衣人的刺殺,現在想來,隻怕也是跟那個右相大人脫不了幹係,他那樣的權勢,府中能豢養死士也屬正常,而且他完全有殺了自己的動機——無非就是為了李姨娘和慕挽月等人。


    嗬……


    慕挽歌心中冷笑一聲,周身頓時發散出凜人的森森寒氣。


    “歌兒?”許是許久沒有聽到這邊動作,北辰卿焦急地出聲喊到,身形一顫就準備起身。慕挽歌卻搶先一步起身,幾步搶走到北辰卿麵前,一下阻止了北辰卿起身的動作,聲音意味不明,“你,可還能走路?”


    冬季白晝本就短暫,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一切都攏在一層昏暗的光影之中。


    北辰卿麵色蒼白,嘴唇卻是一片詭異的烏紫之色,整個身子單薄得好似紙片一般。


    “可以的。”北辰卿溫和一笑。慕挽歌不知道,這個一個在外人麵前不善言辭,不苟言笑的人,在她麵前怎麽就有這麽多溫暖的笑意?


    慕挽歌強壓住內心那一絲異樣的感覺,伸手扶過北辰卿的雙臂,讓他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身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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