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時光慢慢溜走,幾個月的時間在不經意間就一晃而走。府中這些日子來,雖然會有些小打小鬧,可表麵上看來倒也算得上是風平浪靜。可慕挽歌知道,這一切的平靜都是假的,隻是為了掩飾那暗地裏的波濤洶湧。


    近些日子以來,慕挽歌心中的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她有種直覺,一個猙獰可怖的怪獸已經對她張開了利爪,磨著尖牙,就等著她一個不小心就將她撕為粉碎。


    “小姐,這蕭姨娘奴婢以前瞧著倒還是個通透的人兒,可現在看來竟也是一個糊塗之人!”綠茵看著慕挽歌一臉淡定從容地執著一卷書,眉目沉靜的看著,不由得有些憤憤然。


    “三小姐之死與小姐沒有半點關係,可她卻拿著這個緊咬住小姐不放,行事也是一次比一次過分。第一次,她親自做了糕點送來,卻在裏麵加了一些別的料,巧了那時沐神醫在,這才識破了他的險惡用心;第二次,她相約小姐出去遊湖,卻假裝失手將小姐推入湖中,初春天涼水冰,小姐那一次可是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才好呢;第三次……”


    “夠了!”慕挽歌沉聲喝道,眉目沉凝一片,目光冷冷地掃向綠茵。綠茵似乎沒料到慕挽歌會突然發火,拿著茶具的手微微一僵,半天忘記了反應。


    “蕭姨娘一事以後你不可再妄言。”慕挽歌聲音沉靜,看向綠茵的眼中的沉寂無波。


    “可蕭姨娘行事實在……”


    “綠茵!”慕挽歌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嚴厲,眸底深處有怒意湧動。綠茵見慕挽歌神色肅然,心中也知自己剛才太過多嘴,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惹了慕挽歌生氣,這下便抿著唇不說話。


    “退下去吧。”慕挽歌沉聲吩咐了一句。綠茵應了一聲是就半躬著身子退了下去。慕挽歌將手中的書卷緩緩放到石桌之上,端過石桌上熱氣蒸騰的熱茶,淺淺抿了一口後,修長的玉指緊緊地攥著白玉瓷盞,雙眸沉靜的看著杯中熱茶,氤氳的熱氣縈繞在慕挽歌的眼前,越發顯得她眸子清澈明亮。


    慕挽歌手指微動,輕輕蕩著杯中熱茶,看著熱茶繞著杯沿一圈圈的蕩著,慕挽歌嘴角一勾,她想,時候應當差不多了。


    桂枝院內,三人圍桌而坐,氣氛各異。


    “蕭姨娘,你就隻有這些不上道的招數嗎?”慕挽月斜斜的睨了坐在對麵的蕭姨娘一眼,聲音譏諷,“這都好幾個月了,你也折騰了不少的事情了,可慕挽歌呢,仍舊好端端的過著她風光的日子,可你的女兒,如今不知在地府的那個角落裏孤單哭泣呢。唉,三妹妹最是膽小,也不知她一個人在地府裏會被嚇成什麽樣子。想必日日以淚洗麵吧。”慕挽月這話說得意味不明,聽得蕭姨娘麵色一變,麵上神色難看到極致。


    蕭姨娘冷哼一聲,聲音也如同含了冰渣子一般冷意凜凜,“我用的是些不上道的招數,可你的招數也沒見得有多高明。”蕭姨娘嘴角勾出冷笑,“你和她鬥了這麽一年多了,後果是什麽?你失去了五殿下和左相大人的青睞,更是被當麵撞破一些不貞潔之事,太後壽宴上,你精心策劃,可仍舊事事低她一等,失去了奪得太後和皇後青睞的機會,你算計了她一年,可她現在仍舊好端端的過著她風光的日子。而你們……”蕭姨娘說到這裏頓住了話頭,眸光看似不經意,實則有意地掃過慕挽月黑沉如炭的麵色和李姨娘不住往桌下藏的雙腿,嘴角勾出嘲諷的笑意。


    慕挽月仿佛一下被人戳中痛腳一般,麵色漲成了豬肝色,嘴唇更是微微的顫抖著。


    “蕭姨娘,你女兒是失了性命,你就忍心看著那個害死你女兒的凶手逍遙法外嗎?若是你沒什麽好主意,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怎麽樣?”慕挽月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強行忍住那幾欲將她焚燒殆盡的憤怒,穩住聲線柔和的說到。


    “慕大小姐,我希望你搞清一件事情。”蕭姨娘眸光淡然的看向慕挽月,感覺到慕挽月微挑秀眉,投來詢問的視線,蕭姨娘緩緩說道,“我和你隻是因為敵人相同,目的相同而暫時結成的一個同盟,我和你是合作關係,你沒有任何身份來掌控我。”


    “蕭姨娘,你這話什麽意思?”慕挽月眸中湧起怒意,這話問得也有些寒涼。


    “我的意思是我做事自有分寸,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而且,你母親都還沒說什麽,哪裏輪得上你來對我談這些?”蕭姨娘說著目光淡淡掃向一旁的李姨娘,麵色從容。


    “翎妹妹,月兒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李姨娘嘴角微微含笑,看著蕭姨娘的眉目沉靜。


    “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們且等著看,我一定會讓慕挽歌血債血償的!”蕭姨娘這話說得堅定,眸中閃過一道利光,嘴角勾出陰冷的笑意。


    “如此,那我們便等著蕭姨娘的好消息了。”慕挽月嘴角勾出淺淡的笑意,眼底的光意味不明。


    蕭姨娘頷首,嘴角含笑地便起身告退了。


    看著蕭姨娘漸行漸遠的身影,李姨娘眉頭微蹙,“月兒,你說這個蕭姨娘是真的站在我們這一處的嗎?我總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慕挽月輕瞥了一眼蕭姨娘的背影,嘴角微勾,瞳色深邃了幾分,“隻有利益相連的朋友才是真的朋友。慕心語雖不是慕挽歌直接害死的,可慕心語畢竟是因為她慕挽歌而死,她也不是什麽聖賢人,哪裏能做到那般豁達?絲毫不遷怒於慕挽歌,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女兒丟了性命,她怎麽能容忍慕挽歌還那般滋潤的活著。”慕挽月說到這裏話音一頓,輕瞥了一眼李姨娘,“想想,如果慕心語是你的女兒,你能做到絲毫不遷怒於慕挽歌嗎?”


    李姨娘聞言果真蹙眉認真的思索了一番,想了想,她慎重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了,所以這蕭姨娘此刻心中對慕挽歌的不滿是絲毫不必我們少。”慕挽月嘴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


    “我現在倒是有點期待蕭姨娘會使出什麽招數來對付慕挽歌那個賤人了。”李姨娘滿目發亮,麵上盡是期待慕挽歌倒大黴的神色。


    慕挽月聞言,微微一笑。


    “小姐,沐神醫來了。”綠茵半躬著身子恭敬地說到。


    “快請沐大哥進來。”慕挽歌拂了拂衣袖,抬步疾步向院中走去。


    “沐大哥,今日你怎麽想著來歌兒這清音閣來坐坐了。”慕挽歌嘴角含著溫和的笑意,眼眸更是眯成了一抹彎月,看來讓人覺得甚是溫暖。若是不了解慕挽歌的人,一看到慕挽歌這個笑容,一定會覺得她是一個心思純淨,溫暖如風之人,可了解慕挽歌的人就知道,那一切不過都是假象。


    “今日我來是特意給你送藥的。”沐青聲音清泠動聽,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在他身上穿出了清冷孤高如同孤竹般的氣質。


    慕挽歌聞言麵色一窘,耳根子有些發紅,支支吾吾到,“以前不……不都是讓圓木他們過來送的嗎,怎麽今日,沐大哥自己倒親……親自過來了?”


    沐青垂眸輕輕瞥了慕挽歌不知所措的模樣一眼,心中好笑倒也就真的輕笑出聲,這不由得讓慕挽歌麵色更是發窘,支吾著說不出話來了。


    “看你那般聰慧冷靜,原來在這些事上竟也這般經不起逗。”沐青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含著溫潤的笑意,眉目之間更是溫和一片,“我想著你來葵水也差不多就在這幾日了,所以便給你送一些這個過來。”沐青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白玉瓷瓶,麵色不變的遞給了慕挽歌。


    慕挽歌抬眼輕瞥了一眼周圍瞠目結舌的下人,輕咳了幾聲,那些個丫鬟婆子們立馬就心領神會的裝聾裝瞎,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目不斜視,那樣子好像就在說,我們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看見。


    “沐大哥,你下次說那東西時,可不可以不要這麽麵不改色一本正經的模樣?”慕挽歌向著沐青走進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小聲說到。


    “什麽東西?”沐青眉眼含笑,眼角微挑,含著幾分戲謔之意的看著慕挽歌。


    “明知故問。”慕挽歌低聲咕噥了一句,隨即滿麵含笑,眉眼彎彎地看著沐青,“好了,沐大神醫,這藥我一定一定會乖乖吃的,你……可以移步了吧?”她本來還以為沐大哥來找自己會有什麽要緊的事呢,原來卻是這事,下次他若是還來說這事,那她就隻有躲著他了,畢竟來葵水這事,對於女子而言就是個令人尷尬的事情。可他倒好,知道她不甚在意這些,日子也總是記不大清楚,他就幫她記得清清楚楚,還每月按時差人送藥來,這次真是好極了,當著她這滿院子的下人就說出這些話,這以後讓她怎麽治下,怎麽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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