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一兮緩緩收回了遊走的神思,其實今日在花仙園發生的事情她也沒有完全放在心上,因為她相信,花容天是不會真的那般疾言厲色地嗬斥她不懂規矩的,畢竟她從來都是那副樣子,他應當早就習慣了才是。至於今日,為何要來這裏,自然是……


    靈一兮想到這裏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慕挽歌的身上,嘴角挑著意味深長的弧度,她來這裏,自然是要好好看看她這個向來心比天高的兒子看中的人了。


    靈一兮目光不自覺地,便如同兩盞探照燈一般,上下掃視著慕挽歌,看得慕挽歌頗不自然。


    慕挽歌下意識地退了幾步,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到,“王後是說今日在花仙園中看到了一個藍眸的男子?”


    “你跟著小淵叫我母後吧。”靈一兮雙眼發亮地看著慕挽歌,那副模樣,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花祭淵這麽大一個兒子的人,就像是一個天真嬌憨的少女一般。


    慕挽歌嘴角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現在終於知道花祭淵那性子是隨了誰了……


    “這句話是你今日說得最中聽的一句話了。”花祭淵在一旁涼涼插嘴。


    慕挽歌隻覺得額頭有黑線劃過。這對母子,怎麽說,還真是讓她……無從招架。


    慕挽歌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沉眸認真地問到,“王後……”慕挽歌在接受到靈一兮涼涼看來的目光時,話頭在舌尖打了一個轉兒,悠悠說到,“母……母後可記得那男子長什麽模樣?”北辰國的人,湛藍色的眼眸,就她所認識的人來看,就隻有兩人而已。


    一個是她在除妖司的師父,北辰卿;另一個也則是南笙院的藍汶。


    靈一兮聽慕挽歌改了稱呼,明豔的臉上蕩開層層笑意,完全沒有剛來時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傷心欲絕的模樣。


    靈一兮轉動著黑黝黝的眼珠子,低眉凝思了一會兒,然後才認真地回到,“嗯……他長相精致細膩,整個人美得就像從畫中走出。若要說他臉上有什麽特別之處,那應該就是他右眼角下那顆小的朱色淚痣了吧。”靈一兮說到這裏抬眸看向眼底有些異樣的慕挽歌,詫異地問到,“怎麽,歌丫頭認識那個男人?”


    慕挽歌微微垂下了眼眸,黝黑的瞳孔深邃了幾分,聲音也含上了不明的意味,嘴中淡淡應到,“算是熟人吧。”


    藍汶,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南笙院麽?而且,就他那段時間在帝都城中掀起的風頭來看,南笙院絕不可能那麽輕易放走他這棵大搖錢樹,那麽,他是怎麽擺脫南笙院,這麽千裏迢迢地來到這裏的?


    還有,他有什麽目的?


    “嘖嘖,小淵,看來你有情敵出現了。”靈一兮癟癟嘴,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今天在花仙園他還給我說他喜歡上了一個美麗尊貴,聰慧果斷的女子……而且,那男人姿色貌似也比你差不到哪去,強敵,強敵啊!”靈一兮一臉緊張兮兮的瞧著麵色不愉的花祭淵。


    花祭淵聞言,一雙紫水晶般的眸子中轉過別的什麽情緒,不過很快就被他掩飾下來。


    他眼神深邃了幾分,麵上不動聲色,“你也差不多該走了。”花祭淵聲音冷冷地下著逐客令。


    靈一兮神色一囧,隨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樣,甚至誇張地抬手錘了錘自己的胸口,花祭淵懶得理她,眸光一轉就淡淡地瞥向了別處,將靈一兮忽略得徹底。


    靈一兮癟了癟嘴,有些無趣地揮了揮手,抬步就向著殿外走去,可在走至慕挽歌身旁時,她微微偏頭,將一張朱唇湊到慕挽歌的耳畔,壓低了聲音說到,“你們什麽時候完婚?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說完她不再看慕挽歌一眼,嘴角抿著笑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留下慕挽歌僵直著身子站在原處,雙眸微瞠,麵色更是漲得通紅。


    “今天這事你怎麽看?”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沉凝性感的嗓音,冰冰涼涼,一下將慕挽歌臉上的熱意盡數澆退。


    “有心人有意為之。”慕挽歌沒有回神,垂著頭低低地說到,聲音沉著冷靜。


    “看來,他是準備先從母後那裏入手了。”花祭淵豔紅的嘴唇一勾,帶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慕挽歌自然知道花祭淵話中的他指的是誰。


    慕挽歌緩緩回轉身來,沒有說話,伸出雙手就從背後抱住了花祭淵。在她指尖觸上花祭淵勁腰的那一刻,她知道他身子僵硬了瞬間,不過很快就放鬆了下來。


    “以前都是你守護我,這次,換我來守護你。”慕挽歌將臉頰輕輕地靠在花祭淵的後背之上,聲音低沉卻堅定。


    隔著身上冰冷的盔甲,慕挽歌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花祭淵身子微微的顫抖,她不由得收緊了抱著花祭淵的手,安安靜靜地將臉貼著他的後背,不發一言。


    花祭淵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麽保持著那個姿勢,一直過了好久,花祭淵才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對,對不起。”


    他緩緩回轉了身子,大手輕輕地捧起慕挽歌的臉頰,一雙紫眸仿佛含著漩渦一般,緊緊地吸附著慕挽歌的目光。


    慕挽歌眯著一雙深潭般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我不該把你……”花祭淵話還沒說完,慕挽歌突然伸出食指,輕放在了花祭淵的唇角,堵住了花祭淵所有接下來未完的話語。


    “不管什麽危難,隻要你還在我身旁,我都不怕。”慕挽歌說著眯眼一笑,彎出一抹皎月般的弧度,流轉著淡淡光輝。花祭淵聞言,嘴角弧度加深了幾分,大手一攬就將慕挽歌給狠狠地拽進了懷中。


    “嗯……”


    一道悶悶的聲音在慕挽歌頭頂響起。慕挽歌聞言,麵上笑意更甚。


    次日一早,花思留就請見了花容天。那日兩人在房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隻是在外殿留守的下人們聽到,那日王上和王後吵鬧得很凶,平日裏,從不會對王後講一句重話的王上,竟然會疾言厲色地嗬斥了王後,甚至還……他們還聽到“啪”的一聲脆響,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多聞多問。他們隻是垂著頭,竭盡所能地裝聾作啞,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還不自覺的將腳步挪離了那個充滿硝煙味道的房屋。


    同日,那些隨同花慕思而來的送親隊伍也由那日接迎她們的那個老臣送出了神帝國。慕高楓走的那日,慕挽歌站在一座宮城之上,將身形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雙目一直緊緊地鎖著那個魁梧英武的身影,漸行漸遠。


    或許是,宮城之上的風太大,慕挽歌覺得眼睛酸脹得厲害,大睜著目送慕高楓離去的眼眸中,不知不覺地便滾過一股熱意,然後淚水便順著她的眼角劃了下來。


    花祭淵站在慕挽歌的身旁,大手緊緊握著慕挽歌的小手,麵色沉凝。


    慕挽歌清楚地看見那個英武的身影一頓,他緩緩回轉了身子,目光似乎向著這邊看了過來。


    慕挽歌心下意識地便擰在了一處。來神帝國一事,她沒有與父親說過,她怕父親會擔心。所以,父親並不知道她已經來到神帝國一事。


    慕高楓薄唇一啟一合間,似乎在說著什麽話。他的目光,掃過慕挽歌後就直直地看向了站在慕挽歌身旁的花祭淵。


    花祭淵瞳孔一縮,隨即眉梢眼角暈開一抹明豔的笑容,他對著慕高楓比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拇指和食指指尖相觸,蜷成一個圓形,而另外三指則伸直並張開。


    慕挽歌雖不明白花祭淵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可她卻清楚地讀出了父親對花祭淵所說的話。


    他說,“小子,我把她交給你了。”


    而她也很清楚地看到,父親在看到花祭淵那個手勢後,眼底明顯地露出了一抹欣慰之意。緊繃成一條直線的嘴角也緩緩咧開了一抹笑意。


    然後,慕高楓轉頭,頭也不回地便向前走去,自始自終,他都沒有再回頭看慕挽歌一眼。


    淚水緩緩滑落慕挽歌的臉頰,原來,父親早就知道,從她混入送親隊伍的那一刻,父親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可是他卻沒有半點責怪自己的意思,她看得出來,父親剛才淡淡掃向她的那一眼,是要讓她堅持她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像他那般。


    她真是一個不孝之子,就這麽拋下父親了……


    慕挽歌眼前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而慕高楓的身影也漸漸地掩入了濃霧之中,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突的,一個略顯冰涼的指尖輕輕撫上了慕挽歌的眼角,指腹的紋理輕輕劃過她皮膚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顫,轉眸看向了一旁的花祭淵。


    “笨蛋,你哭什麽。以後,你想家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去。”花祭淵聲音認真而又溫柔。一雙淡紫色的眸子也不失專注地望著慕挽歌。


    慕挽歌眯眼一笑,眼睫毛上掛著的淚珠一滾就墜落在了地上,她略帶著鼻音地輕唔了一聲後,也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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