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脖頸被北辰卿緊緊地扼住,胸腔之中的空氣被北辰卿生生逼出,越來越稀薄,讓慕挽歌有點下氣不接上氣的感覺。她半眯著一雙彎月眸,定定地瞧著麵色落寞猙獰的北辰卿,半闔著的眼眸裏,讓人看不出情緒。


    “皇後娘娘她明麵上對我關懷備至,實則……嗬嗬……”北辰卿苦笑一聲,唇邊也帶上了幾分苦澀的味道,聲音中滿是嘲諷之意,“實則,她是這世上最恨我之人。我的存在,就像是她痛苦的根源一般,小時,她每見我一次,就會打罵我一次,那般的狠辣決絕……我一度以為,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北辰卿說到這裏,看向慕挽歌的眼神深邃了幾分,他的眼眶中,隱隱有了酸脹之意,讓他忍不住的,竟然想要落下軟弱的淚水來!


    可他一仰頭,硬生生地將即將落出眼眶的淚水給逼了回去。


    然後垂頭看向麵色已經憋漲得通紅的慕挽歌,緊扼著慕挽歌脖頸的手,下意識地就鬆了幾分,繼續娓娓說到:“父皇不疼,母後厭惡,皇兄欺淩,我過的什麽日子,你可清楚?那時候,我覺得,我是一個被全世界拋棄了的人,幸虧……幸虧苗禾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之中。是她,給我一片愁雲慘淡的生活中帶來了陽光,她那般善良,美麗……是她讓我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所以,我一定要讓她回來,讓她陪在我的身邊,一定!”北辰卿說到後麵時,語氣又凶狠了幾分,看向慕挽歌的眼底,又帶上了凶神惡煞之意,完全不複曾經那溫潤如玉的模樣。


    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魔鬼,徹頭徹尾的魔鬼。


    “歌兒,曾經我以為,你是懂我的,可現在看來,你不懂,不然,你怎麽會對我動了殺心?”北辰卿說著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傷心落寞之意,隨即話鋒一轉,陡然淩厲,“歌兒,他們都舍棄了我,現在,連你都舍棄了我,既然你已經棄我,那我,還讓你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麽!”北辰卿厲喝一聲,微轉過頭去,不再看慕挽歌一眼,抬掌就氣勢洶洶地衝著慕挽歌劈了下來。


    慕挽歌之前就已經受過傷,胸口一陣強過一陣的劇烈疼痛,此刻又被北辰卿給死死地按壓在地上,自然是想動彈掙紮,也是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北辰卿那一掌,帶著撕裂空氣的淩厲之意,衝著她的胸口就猛拍了下來。


    慕挽歌甚至能夠隱隱看到那掌風帶起的空氣的絲絲波動之意,她很肯定,那一掌落在了她的神上,她一定會當即就斷氣,真是一個痛快的死法。


    慕挽歌掙紮無法,此刻心中反倒變得平靜了幾分。


    她已經盡力了,既然自己不能奪得野萼花解了騷蝴蝶身上的詛咒,那麽,她若能夠和騷蝴蝶一起死,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們還是在一起的。


    一想到這裏,慕挽歌心中不由得釋然,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淡然的弧度,緩緩地闔上了眼眸,平靜而又安詳地等著那一掌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讓她毫無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


    “砰!”


    一聲預料之中的悶響聲傳來,慕挽歌知道,北辰卿那一掌是打了下來,可……為什麽沒有那種預期之中的劇痛震蕩感呢?


    慕挽歌心中好奇,原本緊眯著的眼眸,不由得緩緩地睜了開來。


    咦?怎麽有一個人趴在她的身上,而且用他自己的身子為她阻擋住了北辰卿剛才那致命的一掌……而且,這個身影,怎麽看著好熟悉?


    慕挽歌心頭一跳,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


    她凝眸細細看去,待看清那人的臉時,慕挽歌不由驚的驚叫出聲,聲音尖銳得連音兒都變了調。


    “父親——”慕挽歌驚呼,連忙伸手扶住那俯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聲音中帶了幾分急厲之意,“父親,為什麽,你為什麽會來這個地方?”


    麵對慕挽歌花容失色地質問,慕高楓沒有回答,反而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北辰卿。


    他慢慢地伸出手來,似乎是想去抓北辰卿的手,不過卻被北辰卿一下揮擋開來。看到北辰卿的這個動作,慕高楓眼底,不可掩飾地滑過一抹失落和難過。他梗著嗓子,聲音中幾乎帶上了幾分哀求之意,“卿兒,不……不可。你不能殺了歌兒,她……她是你親……親妹妹啊……”


    慕高楓聲音中雖然有些虛弱,聲線也有些不穩,可剛才那話,卻是被慕挽歌和北辰卿給清清楚楚地聽在了耳中。


    這一句話,無疑於一顆驚天炸彈,一下炸響在兩人之間,弄得兩人懵在了原地好半晌。


    緩了好大一會兒兩人才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兩人張口,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否決:“不可能!”


    慕高楓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他們會有此反應,所以也不奇怪,強行忍住胸腔處的那股肺腑碎裂的劇痛之意,一字一句極為緩慢地說到,“卿兒,你是我和婉兒的第一個孩子……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原來,你……你是被皇後調包了去。”慕高楓眼神真摯地看著北辰卿,那神態,完全不像是在說謊,聽得慕挽歌陷入了沉思,而北辰卿野情緒又隱隱有失控的征兆。


    北辰卿大手一抓,一把將慕高楓從慕挽歌的身上提了起來,話語狠厲,“慕高楓,你一定是為了阻止我殺慕挽歌,所以才特意說出這些話來欺騙我!”北辰卿眼底隱隱有赤紅之色,看向慕高楓的眼神也是恁地凶狠,“慕高楓,你的謊言太拙劣了,我不信!”


    慕高楓被北辰卿單手提著,神色不動,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苦澀之意,“我從不說謊話,這事也千真萬確,這一切,全……全部都是流珠為了報複我而做下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錯,隻是,你們兄妹,不……不要再手足相殘了……”慕高楓的話語中透著傷心落寞之意,看向北辰卿的眸子中也滿是愛憐心痛之意,這個孩子,他曾經以為失去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活著……流珠好狠的心,布置了這麽鋒利的一柄利劍,戳得他們所有的人,都好痛……


    如果婉兒知道他們的兒子還活著,她肯定會高興壞的,可是……如今他們手足相殘,這又是多麽的令人寒心!


    “滾開!”北辰卿大怒,他不相信,慕高楓剛才所說的那一切都是假的,慕挽歌她怎麽可能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呢?他不相信,他竟然對自己親妹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曾經,他甚至還卑劣地利用了她對自己的情感,試圖用男女之情來捆綁她,一想到這裏,北辰卿就覺得,曾經的自己,怎麽就那麽的卑劣呢!卑劣得,連他自己都嫌棄起自己來了……


    北辰卿的心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著一般,讓他呼吸都變得有些不暢快起來了,心中堵得慌。


    一時間,他有些失去了自我,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卿兒,回頭吧,野萼花根本就不能起死回生……苗禾她死……死了,她回不來了,你不要再一錯再錯下去了……”想慕高楓曾經也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威風將軍,此刻,就和普通的萬千父親一般,眼中含著淚水哭著說到。


    北辰卿聞言,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掩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覺地攥緊。


    野萼花不能起死回生,不可能的,那明明是母後親口告訴他可以的,她在騙他?不,不可能的……


    北辰卿雙眸大睜,眼底俱是一片難以置信之色。


    “人死不能複生,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什麽重生之法,所以苗禾她去……去了,她回不來了,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慕高楓瞪著一雙鳳眼,裏麵的精光讓人膽寒,也讓北辰卿害怕。


    “不,你騙人!”北辰卿厲喝一聲,額角上青筋暴起,突突地跳著,襯得他一張冰雪雕成的精致臉龐顯得猙獰可怖。他狠狠地瞪向慕挽歌和慕高楓兩人,語氣狠厲,“慕高楓,你好複雜的心思,先說我是慕挽歌哥哥來饒我心神,現在又告訴我野萼花不能起死回生,嗬嗬……你所做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讓我饒慕挽歌一命,讓我乖乖地交出野萼花,好去救花祭淵是吧?”北辰卿說到這裏冷笑一聲,聲音蒼涼堅決,“放心,我是不會讓你們如願的,這野萼花,我寧願毀掉,我也不會交給你們!”北辰卿眼底寒光乍現,隱隱透著瘋狂之意,既然這野萼花不能讓苗禾回來,那麽,他還留著這個沒用的東西做什麽,他,現在就要毀了他!


    北辰卿一念及此,捏著野萼花的手一用力,野萼花當即就花枝亂顫,一副馬上就要被捏碎化為齏粉的模樣。


    “住手!你住手——”慕挽歌見此,麵色大變,這可是唯一的一朵野萼花,如果,真的讓北辰卿毀了,那麽,騷蝴蝶就真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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