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連的哭嚎聲吸引了許多村民過來, 趙縉目光一厲, 立即讓唐時推進門內,並關上了門。


    唐家人聽到動靜,俱出門往這邊看過來, 見到是唐連跪在地上, 不禁走過去詢問情況。


    他們還不知道毆打唐時的人中就有唐振。


    “趙大郎, 這是咋回事兒?”為什麽唐連要向趙大郎下跪呢?


    趙縉還沒說話, 唐連就衝著唐家人磕頭,“大哥, 振兒好歹也是您的親侄兒啊!求你救救他吧!”


    唐慶很茫然,“他怎麽了?”


    唐連心裏罵道:還裝什麽裝?


    “大哥啊, 縣老爺要將振兒在牢裏關幾年啊!我們老唐家好不容易出個秀才,可不能毀了啊!”


    “既然是縣老爺斷的,你求我們也沒用啊。”劉氏對唐連唐振可沒啥好感。


    唐連鼻涕眼淚一大把, 看起來淒慘極了,“我知道小侄兒跟縣老爺關係近, 所以想求小侄兒求求情, 放了振兒這一次吧。”


    唐慶問他:“他犯了什麽事兒?”


    唐連哭喪著臉道:“大哥啊, 那天振兒根本就沒打小侄子, 那麽多人,他想攔也攔不住啊!我就想求小侄子向縣老爺說清楚,解了這誤會啊!”


    突然被關進門內的唐時翹著嘴角悠哉地在院中坐下,覺得一直唱獨角戲的唐連真是可憐,他很想知道趙指揮使要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唐連這句話一出口, 唐家人再笨也聽出來了,好哇!原來打人的還有唐振!


    劉氏一想到石頭受傷的模樣,心裏頭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猛地衝上去,對著唐連就開始抓撓踢踹,唐連一個不留神就被她弄翻在地,直捂著臉哇哇大叫。


    唐家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趙縉就將劉氏拉開了,“唐大娘,別弄傷了自己。”


    他俯身看著唐連,用隻有唐連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去年十月,唐振夜會秀春樓綠茵姑娘;十一月,又與彩晨姑娘泛舟逍遙;前日之事,是眾學子共同狎/妓,此事陳大人還不知道,你的親家自然也不知道,還需要我將他的事情一一列舉出來麽?”


    唐連驚恐地看著麵前目光沉冷的男人,什麽都說不出來。這些事情要真是被林家知曉,那他們家就真的完了!


    其他人聽不清趙縉在說什麽,唐時卻聽得明明白白,什麽綠茵,什麽彩晨,他可都聽見了。


    “若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就趕緊滾。”趙縉說完站起身來。


    唐連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頂著狼狽的模樣一溜煙跑遠了。


    唐家人目瞪口呆,雖然他們方才沒聽清趙縉說了什麽,也沒看清趙縉的神情,但他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勢,這種威勢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身處其中的唐連?怪不得唐連跑得那麽快。


    “唐大伯,唐大娘,石頭方才說他餓了。”趙縉將出神的他們拉回來。,順手打開了院門。


    唐時出了門,瞅著他笑,趙縉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裏毛毛的,他方才應該沒有說錯什麽吧?


    “餓了?那趕緊回家吃飯。”劉氏瞬間就拋開了怒氣,帶著唐時回了家。


    跟在後邊的唐月湊到方氏耳邊,悄悄問道:“二嫂啊,這趙家大郎看起來不似尋常人哪。”她並不知道趙家之前發生的事情。


    方氏點點頭,“可不是嘛,上次還有幾個很凶的官老爺過來找他呢,說是連縣老爺都不敢得罪他們。”


    唐月來了興趣,“能不能跟我講講他們是什麽模樣?”


    方氏就跟她形容了一下伍軻他們的穿著,唐月雖然自己眼界不是那麽寬,但她有個當秀才的丈夫,多少耳濡目染了些。


    官員對於衛指揮司的那群人是既恨又怕的,雖然李遠不是個官,但這不妨礙他對當官的向往,既然想當官,那他肯定摸清了大齊國的官員製度,所以他對衛指揮司的超然地位還是有些了解的。


    唐月從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如今聽方氏這麽一說,心裏邊瞬間就開始打起了鼓,沒想到這趙縉還是衛指揮司裏的大官!


    吃飯的時候,趙縉照例給唐時喂飯,唐家人本來不願意麻煩他的,可趙縉多會說話,愣是將他們說服了,於是喂飯的事情就光榮地握在了他的手中。


    唐月邊吃邊觀察著唐時和趙縉,發現他們的關係實在是很親密,這趙縉跟其他人一起的時候還是有些疏離的,可與唐時一塊兒,一點官員的架子都沒有,看不出來,唐時還攀上了這麽一顆大樹。


    她想到如今自己,李遠進了大牢,自己是一定要跟他和離的,本來她還在猶豫和離之後自己要不要回唐家,現在想來,回唐家是最好的辦法。隻要她能夠與小弟緩和關係,她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差。


    唐時當然能察覺到唐月在觀察自己,也能猜到唐月的想法,不過他也不在乎唐家多養一口人,隻要她不作妖,一切好說。


    趙縉見他吃飯不專心,便在桌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腿,唐時特別怕癢,尤其是這種在腿上輕觸的感覺,他瞬間隻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於是瞪了趙縉一眼。他此時嘴裏含著飯菜,臉頰都鼓了起來,眼睛瞪圓的樣子頗為可愛。


    趙縉向來抵擋不住他這個模樣,要不是唐家人在場,他都要忍不住去抱一抱這隻小老虎。


    吃完飯後,唐時跟唐家人一一告別,唐風幾個孩子還有點舍不得他,唐頌直接抱著唐時的腿,蹭了蹭他。


    “我又不是出遠門,就在隔壁,明天早上就見到了。”唐時哭笑不得。


    回了趙家,趙縉給他鋪好了被子,示意他早點休息。


    “拿本書過來給我,我要先看會書。”唐時坐在床上,一副大爺要伺候的模樣。


    偏偏趙縉就吃他這一套,“別看太久,傷眼。”


    書拿過來了,唐時手臂不便,趙縉便與他坐在一起,替他翻頁。


    看著看著,唐時的懶毛病犯了,整個人呈一百二十度完全靠在趙縉身上。趙縉身上比床頭來得軟,靠著更加舒服。


    趙縉圈著他,看他微眯著眼,便輕聲問他:“累了?”


    唐時抬起腦袋,忽然道:“你們衛指揮司的確是神通廣大,連什麽綠茵、彩晨的事情都知道,就沒有你們不知道的事情?”


    趙縉笑了起來,笑聲從他的胸腔傳至唐時耳中,唐時隻覺得耳朵漸漸發燙起來。


    “當然有不知道的事情。”


    “說來聽聽。”


    趙縉湊近他,“就比如說,唐小少爺到底是不是在吃醋呢?恕在下看不出來。”


    唐時猛地坐起來,麵上有些羞惱,“你趕緊走吧,我要睡覺了。”說著躺下去閉上眼睛。


    趙縉無奈,俯身隔著被子輕輕環抱住他,“我隻是預料到了這件事便特意叫人去查了,秀春樓什麽的我除了去做任務,平常是從來不會去的。”


    唐時睜開眼睛,直接撞進近在咫尺的一雙眸子裏,裏頭盡是溫柔。


    “別多想,早點休息。”趙縉替他撚好被子,又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這才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裏,唐時就看看書、養養花,過著飯來張口的生活,唐家兒童的教育問題已經全部交給了趙家兄妹,他自己則當成了甩手掌櫃,日子逍遙著呢。


    等胳膊好了許多後,他便又開始去縣城求學,雖然他還是表現得不能寫字,但好歹背背書還是可以的。袁鏞雖覺得他這個小弟子天資聰穎,但係統的教學還是極有必要的。


    這日,陳鴻又休學了,他開開心心地等唐時上完課就來找他,唯一令他不滿的是衛琮竟然也來了。


    衛琮見到唐時,第一句話就是:“你今日要看什麽書?”


    唐時笑得淳樸,“我還得回去幹活。”


    衛琮目露訝異,“你每天都這樣?那你是如何有時間記住經義的?”


    唐時目露茫然,“我也不太清楚唉。”


    衛琮顯然沒看出來唐時是在逗他,他也隻在讀書上比尋常人要厲害,對於其他事情,他沒那個心思鑽研。


    “對了,那天的事情還沒謝謝你。”唐時真誠道。


    他說的是被打之日。當時是有同行的學子因為丟失了一個掛件就想回來尋找,他央求大家幫忙一塊兒找,結果就看到了唐時和陳鴻被圍攻的場景,有人忍不住想要上來阻止卻被衛琮攔住了。


    在衛琮心中,解決事情的辦法永遠不是盲目衝上前,而是找到最合適的辦法。也正因為如此,陳漸歸他們才能夠來得及時。


    衛琮搖搖頭,“沒什麽。”


    唐時覺得這少年也挺有意思的,便起了相交之意。


    陳鴻在一旁看兩人交談融洽,麵上便表現出了不滿,“衛琮,今天休學,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把讀書掛在嘴上?聽著就煩。”


    衛琮不解,“為何會覺得煩?讀書才能使人神清氣爽,若是讓我不讀書,我便惶惶不可終日。”


    陳鴻“哼”了一聲。


    衛琮對於陳鴻這種無意義的話向來無視,他隻對有關讀書的話題感興趣。


    “唐時,九月的童生試你參不參加?”


    唐時點點頭。


    衛琮認真道:“唐時,我希望你能考中。”


    “你也一樣。”唐時站在衛琮麵前,突然就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衛琮是真正熱愛讀書的,他將讀書當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學問之人。


    他不禁心生佩服與感慨,自己以前那種浮於表麵的學習是使不得了,做學問還得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宿命寶寶的營養液x20!


    謝謝長月寶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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