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繼國正在為自己的老爺子講的話而感到委屈的時候,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嶽繼國把電話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老四打過來的,他語氣略不耐煩地回道:“什麽事?我現在在涵涵正忙呢。”


    但說話間,他的表情立刻就變了,而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現在小七在哪裏?準備送去哪裏?”


    “急診科?大概還有多久到?好,我馬上過來。”嶽繼國一邊問,一邊往科室的外麵走。


    正回頭的老爺子聽到了小七、急診科幾個字,在病房的門口頓住了腳步,然後回頭問:“什麽事?小七也回常市了?”


    嶽繼國說:“小七本來這個月就該請假回來的,之前去了一趟瓊省,聽到了小九的事情就馬上坐飛機回來了,打的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撞了!”


    嶽繼國這一輩人,被老爺子從老大喊到了老六,他們互相也懶得取名字了,就相互喊老字輩,當然到了崽子這一輩懶得叫名字了,就索性加個小字再從一喊起,沒想到這一喊就到了十以上去了。


    嶽南涵排名第九,所以還有個名字叫小九。


    當然,不管是老字輩還是小字輩,都是嶽繼國和嶽老爺子這一輩的稱呼。嶽南涵他們這一輩的叫法又是另外一個味道了。


    文成永德,武繼南林。是嶽姓的排輩。(注:務參考現實!)


    嶽南涵的名字也是這麽來的!


    “就沒人去接?”嶽老爺子稍微愣了一下,臉色微變,語氣有些不那麽好。


    嶽繼國道:“大家都直接趕來醫院了,所以沒人去接。涵涵這邊應該沒什麽事情了,我先去急診科看看情況,老四已經過去了。到時候我給大家打電話,看看那邊是什麽情況。”


    老四是嶽繼國的親弟弟,家裏行三。但是如果把嶽繼國的叔伯弟兄也算上的話,才排老四。


    ……


    陳炳周末的下午也被一個電話從釣場給搖到了醫院裏來,其實陳炳根本不想來,五月天氣才回暖,正是魚口魚情好的時候。


    但是打電話的是急診科的主任毛磊打過來的,說是曾德位親自喊他過去。


    曾德位是常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如果不是病人的情況和身份特殊,莫說是周末了,就算是工作日,也肯定不會出現在急診科。


    陳炳這骨科主任才走馬上任,一聽到這些東西就馬上開車一路飆到了急診科。


    然後就看到了毛磊!


    隻是,這個時候,好像場地裏就隻有毛磊一個人,並沒有看到曾德位等人。


    陳炳看得場麵略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問道:“毛主任,這是什麽情況?突然給我打電話,到底是什麽情況?”


    “情況有點複雜,大概在半個小時前,我們急診科接到了兩個車禍患者,是一輛大車撞上了出租車。大貨車司機是疲勞駕駛,正好從粵省拖貨下高架!”


    “出租車司機到救護車上人就沒了,後座坐著的是一個在役軍人。”


    “在常市市委裏很有關係,獲得過一等功!軍分區的領導都打電話過來詢問能不能轉院。”


    “但是經過了血管外科和你們科的康主任會診了之後,決定無法轉院,否則的話雙下肢都會壞死而截肢,並且,患者腹部也有創傷,必須馬上手術,現在已經送去了手術室。”


    康主任自然就是康興華了,他雖然下了主任的位置,但還是老主任,如今分管的是創傷外科和手外科。


    陳炳是以前創傷外科的負責人,所以醫院裏麵遇到了類似的病人,還是找陳炳這個大主任為第一選擇。


    “康主任都過去了,那還找我幹嘛?”陳炳這心裏氣的,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


    康興華是以前的大主任,搞創傷外科自然沒什麽問題,如果康興華都搞不定的,他陳炳也很難得搞定啊。


    大哥,你要知道,我的專業是運動醫學和脊柱。


    毛磊就說道:“沒辦法,你得出麵啊,曾院長都親自去手術室上手術了,這也是他交待的。”


    陳炳歎了一口氣,說:“那行吧,我先去手術室看看。”


    與此同時,在手術室的門口。


    覃元武此時和曾德位兩個人都舉著血淋淋的雙手。


    覃元武對著嶽繼國道:“嶽市長,實在是抱歉!你侄子這下肢的栓塞太嚴重了,我們已經清理了大血管的栓塞,但是膝關節遠端的血運還沒有通暢。”


    “這還是沒用,遠端出現了壞死,還是有可能會造成生命的危險。”


    “我懷疑是小分支動脈出現了栓塞,但血管太細了,而且如今患者又躺在手術室,沒辦法做造影,盲猜的話,隻會對病人造成額外的損傷。”


    “甚至加大死亡的風險,我已經和骨科的康主任商量過了,這種情況還是適合截肢!”


    曾德位也是把話接了過去道:“腹部的症狀目前還算比較平穩,有不少的出血點,但應該都能處理得好,但是這兩隻腿的話。”


    “我們的覃主任已經是盡力了。”


    嶽繼國等人怎麽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但是,好在他們還算是有素質的,這小七的傷勢也不是覃元武和曾德位搞出來的,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脾氣,


    而是問:“覃主任,你估計,這腿大概還能保住多久?能不能撐得到沙市的專家趕來?”


    嶽繼國其實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轉院,但是小七的傷勢又不允許,如果是救護車轉院的話,死亡率幾乎接近百分百,這樣一來,他也隻能請專家下來做手術。


    但是沙市距離常市又有那麽遠,就算是第一時間集結到教授,開車過來也得兩個多小時,加上集結的時間,也要往三個小時甚至是四個小時去了。


    覃元武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肢體動脈急性栓塞之後,平均壞死的時間是六個小時左右。但是個體的情況不一樣,病人目前的情況還存在著擠壓傷!”


    “等到專家到來,即便是再痛了血,也會造成再灌注的損傷!到時候的肌肉組織能不能承受得住,也是一個問題。”


    “而且就算是能夠承受得住,省裏麵的專家從沙市趕到常市需要大概三個多小時,除非專家們能夠保證馬上就能讓血液流通。”


    “但是這是不符合現代醫學醫療現實的!”


    “除非是現在就馬上把栓塞打通,恢複遠端的血運,不然的話,截肢對保住患者的性命,還是利大於弊。”


    覃元武雖然說得是非常真誠,但是嶽老爺子等人並沒有立刻決定。


    腿對一個人有多重要,每個人都很清楚。更何況小七還是個軍人,一旦失去了雙腿,莫論前程,就是基本的生活都會有困難。


    除非萬不得已,他們不想舍腿保命!


    “曾院長,覃主任,你們還能不能想一想其他的辦法?我知道這很為難你們,但是,哪怕有那麽一絲可能呢?”


    “再勞煩你們多想想。”嶽繼國沒講話,嶽繼明卻是在懇求了。


    嶽繼明就是小七的父親,此刻的請求也是格外的誠摯!


    覃元武麵帶苦澀,但表情被口罩給攔住了,隻露出一雙無奈的眼神。曾德位的眼神中也是帶著抱歉的神色:“嶽市長,真的很抱歉,我們常市的醫療技術水平有限,能想的辦法差不多都想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炳也是從手術室裏麵走了出來,不過他還沒有穿手術衣,所以就把口罩取了下來。


    顯然他也看到了手術室裏的情況,對著覃元武和曾德位搖了搖頭。


    “現在病人的遠端已經開始出現缺血表現了,壞死的代謝物一旦通過靜脈回流的話,會對病人造成更大的損傷,可能留著還是個禍害。”陳炳對曾德位說道,也其實是對嶽繼國等人講的,隻是他並不能確定哪個才是真正的直係親屬。


    曾德位馬上說:“嶽市長,這是我們醫院骨科的陳主任,也是骨科的大主任。這位是我們血管外科的覃主任,包括我們醫院負責創傷外科的康主任,都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手術室。”


    “我們是真的已經盡力了。”


    覃元武看到陳炳的時候,忽然神色一閃,但又很快地收斂了回去。


    其實他想到了半年前,他去陳炳當時所在的骨三科會診手術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給他留下的映像挺深。不過就算他在,可能也無濟於事,隻是剛好遇到了相同的情況,他才想到了那個年輕人而已。


    而且,聽說那個年輕人又被康興華趕出了醫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隻是覃元武的心裏,很想知道,要是那個小夥子還在的話,會不會能夠再一次地帶來點什麽奇跡。


    嶽繼國看著曾德位三個人滿臉的無奈,也是深吸了一口氣後,轉過了身去。


    沒有表態說放棄,也沒有說繼續堅持,這個時候顯然是很難做出一個決絕的決定的。


    嶽繼明此時心裏更加糾結了,本來曾德位和覃元武兩個人給自己兒子的一雙腿判處了死刑,他心裏就很難受了,此刻再來一個陳炳對他的希望進行再一次的湮滅。


    他的目光也似乎有點絕望,這一刻,他心裏也好像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為什麽出車禍的不是我,為什麽偏偏要是我兒子?


    眾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氣氛就越發地焦灼了起來。


    ……


    嶽南涵此刻在病房裏,把自己的頭埋進了被子裏,眼圈通紅著,滿臉都寫滿了愧疚。


    與之前很多人陪伴和嗬護不同的是,在她的床旁,此刻隻有一個中年婦女陪伴著她,並且不停地拍著她蓋著的被子,說:“涵涵,這不是你的錯。”


    “你本來就是受害者,你也是生病了啊,你又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話是這麽講,道理也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嶽南涵心裏是真的難受啊。


    如果不是她突然要動手術,肯定就不會有人通知七哥喊他提前回來,如果不是七哥提前回來,肯定就有人去接他,有人去接他,那一切肯定就都不一樣了。


    嶽南涵心裏好難受。


    他的哥哥和弟弟其實都像她哥哥一樣地對她好,她還記得,七哥沒入伍之前,那時候她還是初中生,七哥可喜歡帶著她出去采摘水果啊,上山偷偷摸摸地趕野啊這些了。


    即便是她讀大學的那一年,七哥仍然是請了假去學校送她,每一次回來,七哥都會給她帶駐隊所在地的特產。


    這次請假回來,正好一個月的假可逢近端午,大家一起團圓的。


    因為像七哥他們,國慶和春節這種大的假根本就批不到,而除了這兩個節日和清明之外,其他的每一個節日,他都請假回來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說想陪嶽南涵過每一個能夠過的節日。


    下一次他請假的時候就是要一起過生日了。


    嶽南涵想著想著,就把手偷偷摸摸地從被子的邊緣,把放在床頭的手機給摸了進去,然後找到了一個人發了一個信息過去:


    “陸成,你現在能去手術室的06間幫我看看我的哥哥嗎?他因為我要做手術,提前回來遇到車禍了,我好難受。”


    “我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情況。我爸媽我叔叔伯伯都不願意告訴我。”


    陸成現在正在打開電腦看方泥馨發過來的文獻,而且還在和方泥馨討論一些問題。說是討論,實則是方泥馨給陸成分享一些從魔都進修學習到的小技巧和一些老師上課的課件。


    陸成看完信息,眼珠子轉了一圈,便對方泥馨發了一個信息過去說:“師姐,好像來了個急診,我要過去看看。我們下次再聊,你早點吃飯,早點休息!”


    “有急診?那你去吧。”


    “我還休息?你是不知道,這邊一天的關節鏡手術,能夠從早上做到晚上的七點以後去,病人多,效果也好。”


    於是陸成就直接跑到了醫院,然後就溜進了手術室。


    拿了一套洗手衣就穿在了身上,然後直奔嶽南涵講的手術室而去。


    這一進去,


    哦豁,正巧當時就迎麵而對地遇到了正準備出門的老熟人——


    康興華。


    照麵四眼一對,陸成和康興華都略為尷尬地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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