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元武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常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胸外科和血管外科都還沒分家,一步一步走上來,胸腔穿刺都快做吐了,雖然有些年沒有再搞胸外科的手術。


    但是這些基本的操作已經融入到了骨子裏!


    雖然一般的胸腔穿刺是選側胸或者是後胸部,但是既然他選擇多問了一嘴,而且陸成又給出了針對性的位置,他還是寧願選擇相信陸成這個逼的。


    畢竟陸成帶給他的意外太多了!


    說不定又能出現奇跡了?


    不對,不應該說是奇跡,而是陸成這個人就有點問題,他絕對屬於那種絕頂的外科天才,天生就是吃這個飯的!


    穿刺點選擇目標肋間隙肋骨的上緣,肋下神經和肋動脈都是靠上一肋骨的下緣。


    胸腔穿刺的消毒不需要特別嚴格,也不用麻醉!


    所以覃元武很快就把穿刺針穿透了進了皮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皮膚剛破開,就有鮮血從穿刺部位湧了出來。


    當時,覃元武就傻在了那裏,雖然他心裏隱隱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希望可以快速地找到出血點,但是,也沒想過就這一穿刺,就把出血點給找到了啊?


    針刺破皮膚的時候會有出血點,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常識。


    但是,簡單的破皮雖然會滲出血來,但不會是這麽湧的!


    較大量的湧血出來,一般就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本來就存在著動脈破裂,第二就是直接穿破了動脈。


    按照解剖結構及肋間後動脈的走向來看,動脈大多都是走行於肋骨的下緣,雖然也是可能出現變異的情況,但是變異的動脈走形本來就少見,又正好被穿刺到的概率就更加少見了。


    見此,覃元武的精神一下子就上來了:“洗手,拿大刀給我!”


    大刀也是圓刀的別稱,大刀的形狀很有點像古代的那種青龍偃月刀的刀鋒外形,所以少數的外科醫生會叫他大刀。


    聽到這話,曾德位立刻眼神一閃,然後就瞅了來,看到了鮮血飆的情況,眉頭一緊問:“這是啥情況?”


    其實曾德位想問的是你是不是穿到了動脈所以要止血?


    不過張躍偉馬上就回答了他:“這是肋間動脈的出血點找到了!如果出血點隻有一個的話,把這個止血點止住,再配合輸血及輸液,血壓就會穩定開始上升!”


    曾德位一聽,神色變換了好幾下,然後有些興奮地道:“覃主任還是可以的啊。”


    張躍偉都沒想理他了,這和張躍偉有啥關係?


    看到這一幕,付宇雖然看起來很高興,但其實心裏是稍微有點鬱悶的,進針點選在這麽不經典的地方,看來陸成對這個出血點好像有預料似的。


    這到底是咋看出來的啊?難道陸成還能會透視不成?大家都是一樣的肉眼,憑什麽你就能看到出血點?


    但不論怎樣,現在的第一要務還是解決問題。


    陸成在手術台上,他不能打擾陸成的思路和覃元武的操作!


    肋間動脈覃元武也玩了很多次了,所以很快就剝離到了肋間動脈,找到了出血點!


    此刻肋間動脈處有一個破口,鮮血湧出地正歡快著,而破口處的血腫包裹的位置壁腹膜也破了口子,所以才導致出血不止。


    當場就用血管夾給暫時夾閉了。操作到此,如果隻有這麽一個出血點的話,那麽這次尋找出血點的手術,就能夠就此結束了。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覃元武還是沒有當場就宣布手術完畢,這次的手術就已經是二進宮了,不說要保證萬無一失,至少也要得到血壓穩定下來的答案!


    隻出不進,循環血量肯定減少啊。一出一進,勉強能夠維持血壓!隻進不出的話,血壓就會回升上來。


    麻醉師在看到覃元武夾閉了動脈之後,馬上稍微加快了點輸液的速度!


    然後沒過多久便看到了血壓給出的回應!


    “升起來了一點,現在高壓已經有75mmhg了。”他十分興奮地道。


    隻要血壓能維持住,那麽他的工作量和壓力就會小很多。


    陸成也看了看血壓,的確在回升,不過血壓還是在不停地上下波動,上升的速度稍微偏慢了一些。


    於是陸成又是偷偷地摸起了嶽南極……


    差不多又是過了五分鍾,覃元武這邊已經把胸腔的引流給弄好了,然後胸外科的薛忎便到了手術室,進門之前就洗了手,而且還對曾德位解釋道:“曾院長,現在病人的情況怎麽樣?”


    “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還在家裏,所以來得稍微晚了點。”


    今天是周末,薛忎在家裏才正常。


    隻是薛忎在和曾德位講完話之後,就看到了旁邊站著的張躍偉和付宇,然後腰板馬上就站直了。


    道:“張教授,付教授?您二位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沒給我講一聲?”


    張躍偉和付宇在最開始讀研究生的時候,也是混合著血管外科和胸外科搞,薛忎說起來,和付宇都是同一個年代的人了,所以,他與這二人也熟悉得很。


    付宇就道:“臨時被喊過來的,誰都沒告訴!”


    薛忎聽後就懂了,在來的路上他就聽說這個病人的背景有點深,便對曾德位道:“曾院長,張教授和付教授都在這裏,你還喊我來獻醜幹嘛?你這可是叫錯人了啊。”


    付宇馬上道:“薛忎,你可別給我們兩個戴高帽,我們不接觸胸外科至少三十年了,你現在喊我切肺段都夠嗆。”


    “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趕緊上台吧,已經找到了一個出血點了,覃主任都做完了胸腔引流你才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我記得我們一起剛實習那會兒,這種事兒你可是搶著做的。”付宇笑罵道。


    薛忎今年五十九了,和付宇是一級的,是老同學。如果薛忎去沙市開會,肯定會找付宇喝酒的那種,關係有點鐵,所以講話也稍微隨意了點。


    這話張躍偉接不上,他比付宇與薛忎都要小。


    所以隻能道:“薛老哥,這是你的專業和地盤,我可不敢造次。”


    曾德位便馬上說:“張教授和付教授在給我們掌舵呢!薛忎,趕緊上台吧,張教授和付教授連飯都還沒吃,早點搞完早點去吃飯,大老遠地把兩位教授喊來都不給飯吃,可不是我們常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待客之道啊。”


    而就在這時,陸成忽然眉頭一緊,而後又鬆開了,快速說:“覃主任,這裏,穿一下試試吧?”


    覃元武這邊話都沒講,就直接拿著穿刺針就穿了進去!


    接著,薛忎當時人就懵了。


    因為薛忎看到,已經分出去分管血管外科至少十幾年的覃元武啊,竟然當著他的麵,把肋間動脈的出血點給找到了,鮮血外湧著。


    讓薛忎穿衣服的動作都僵在了那裏,心裏在不停地思考著這麽一個問題:當初劉主任叫覃元武去分管血管外科,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抉擇,自己接管胸外科,是不是在拖常市第一人民醫院胸外科發展曆程的後腿?


    覃元武看到鮮血湧出來後,沒覺得意外,馬上就拿起大刀又故技重施地把肋間動脈給夾住了!


    如此一來,還沒一分鍾,病人的血壓已經維持在了八十以上了,而且還在平穩的上升著。


    看到此幕,麻醉師就道:“對了對了,就是這樣,現在應該是沒出血點了,這血壓總算是平穩了!”


    血壓平穩之後,他把輸液泵的速度調低了,然後再把輸血和輸液的速度也稍微調低了一點,再把通氣量也稍微調低了一些,血氧飽和度也從92左右快速地回到了95,到95-96之間跳動著!


    嗤嗤!嗤嗤!


    覃元武馬上把夾住的動脈給燒灼止血之後,就直接把胸口的傷口給縫合了起來。


    便道:“曾院長,病人現在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下來,危機解除了,我們的手術也可以結束了。”


    曾德位舒了一口氣,也跟著點了點頭道:“解除了好啊!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然後他就給自己的助手丟過去一個你來縫吧的眼神,對方立刻會意,表示明白了。


    隻是助手略有些鬱悶地想道,出血點在胸部,我們又重新開腹,這不是開了個寂寞麽?不過這話他是講不出來的。


    薛忎則是聽著曾德位和覃元武的話,又默默地把穿著的衣服脫了下去,心裏想著:我衣服都還沒穿,你就告訴我手術結束了?


    那你喊我來幹嘛?我來了個寂寞哦我來。


    曾德位,你知不知道這你要不是院長,我非得罵你你行不?


    算起來,曾德位都是薛忎的晚輩,所以薛忎還真能罵曾德位,隻要是不過分和無理取鬧,曾德位都不敢回嘴的。


    但是薛忎嘴上卻隻能說:“那感情好啊,我跑過來就脫了個衣服,要是被我媳婦兒知道了,還以為我是幹嘛來了呢。”


    這樣猝不及防的開小車,薛忎也就隻能當著付宇這些人的麵了,在科室裏,與年輕一輩的年齡差距太大,開車容易保持不住自己德高望重的人設,所以得端著活。


    付宇就笑道:“那是你經常跑出去穿了個衣服才走啦,薛忎你這腎可以啊。”


    “付教授,你這麽說話可沒一點教授的樣子啊,下次我爭取等你好吧?”薛忎什麽人,怎麽可能被付宇給戳到,馬上就把付宇也拉下了水。


    然後張躍偉就馬上找到了突破口似的,看向付宇說:“哦?”


    “上次喊你給薛忎打電話你還說不帶他玩啊,我們就瞞著你去咯。”付宇也是馬上就把張躍偉一起拉下水了。


    耍葷段子,外科醫生沒怕過誰。


    ……


    手術結束後,薛忎才單獨找到了付宇上了他的車。


    從地下車庫開出去之後,才真誠地請教道:“付教授,剛剛覃主任找那個出血點的操作,你能不能給我解析一下啊?我沒看明白到底怎麽回事。”


    其實薛忎這麽問挺丟麵子的,但是不懂就問本身就沒有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事兒,不問的話可能薛忎這輩子都不會懂了。


    付宇挑了挑眉頭道:“你別問我,剛剛正主講話的時候你又不問,現在在我麵前就表現得勤學好問了。你是在故意撮cuo我是吧?”


    “嗯?正主兒?”薛忎哼了一聲,覺得這話有點不明白。


    “就是喊覃元武穿刺的人啊,你沒聽見?”付宇翻了翻白眼道。


    薛忎當時就是一腳刹車,付宇坐在後麵,沒係安全帶,這一下差點沒把他送走。差點頭就撞到了前座的椅子後背。


    薛忎接著轉頭問:“他?那個年輕人?”


    “滴!滴!滴滴!”


    “你會不會開車啊。”後麵的車催了起來,罵罵咧咧地吼道。


    薛忎這才重新起步,右轉了過去。


    付宇道:“覃元武要是會這個,他還了得?”


    “不說你沒看懂,我都沒看懂到底怎麽回事,但是現在時間實在太晚了,小陸飯都還沒吃,也不好留他再多問。”


    “嗯,他叫陸成,就在你們醫院的骨科做指導,你後麵有機會可以接觸一下,肯定能夠收獲不少。”付宇感慨著。


    他與張躍偉肯定是要吃過飯之後就回沙市的,雖然他們也好奇陸成為什麽能夠做到那樣子,但是啊,好奇心有時候太重就未必是好事,這世界上能人異士並不少,他們也遇到過一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當然這種特殊能力並不是超能力,隻是在某一方麵特別擅長的人,這裏麵有他們的同事,也有病人。


    所以啊,他清楚有些天賦是羨慕不來的。


    薛忎把事情的邏輯是搞清楚了,但是在另外一個方麵的邏輯卻更加糊塗了。


    “他?骨科的指導員?”


    “然後指導覃元武做我們胸外科的手術?為啥?”


    骨科指導員就算了,那和我們血管外科與胸外科不沾邊,但是覃元武找出血點的事情,為什麽就要聽他的呢?


    他薛忎不是說下不了麵子去問陸成為什麽啊,這tm有張躍偉和付宇在的情況下,誰能夠想得到陸成會是付宇口中的正主兒?


    付宇道:“咯guo個逼有問題唄?還為啥,我要知道為啥,我現在就去飛去梅奧診所講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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