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課以後,路秉章不知去處,梁山伯和祝英台坐在庭院回廊裏下棋,梁山伯執黑,祝英台執白,祝威圍觀。


    下棋的人覺得津津有味,觀棋的人,卻不點不懂棋。


    祝威不僅是不懂圍棋,軍旗象棋五子棋也一樣不會。他兩眼抹黑的看梁山伯和祝英台你來我往,覺得無趣得很。但是銀元寶被差遣著和銀心一起下山買浴桶了,他就算欺負人,都找不到受氣包,倒不如留在這裏,拉著梁山伯和祝英台說說話。


    祝威開口了:“英台,你……”


    祝英台打斷他:“哥,你看著就行,別說話。”


    偏不!祝威聳聳鼻子,轉向梁山伯:“梁兄,我……”


    梁山伯截住話頭:“祝兄,你等我想想這步棋怎麽走。”


    祝威:“……”


    梁山伯手裏捏著顆黑子摩挲著,祝威伸出手一把搶了過來,隨手往棋盤上一摁:“這有什麽好想的!黑子走這裏,白字這裏,黑子接著走這裏,白子圍起來收掉黑子,然後這樣這樣……”


    隻看見那兩隻胖手飛快的在兩個棋盒裏取子放子,棋盤變成了白子的江山。


    祝英台幽幽道:“八哥……”


    祝威取走僅剩的幾顆黑子,搓搓手,十分得意道:“大功告成!”


    祝英台又叫:“八哥……”


    祝威笑嘻嘻的:“英台,我知道沒有我幫忙你一定會輸,你非要感謝我的話,就請我吃桂花糕吧!”


    祝英台懶得和他說了,扭頭看向梁山伯,笑著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梁兄,我覺得我們這麽下棋實在沒趣……”


    祝威:你這麽想就對了!


    “所以,”祝英台繼續道:“我們定個彩頭吧。”


    梁山伯:“什麽彩頭?”


    祝英台用蛇盯著獵物的眼神望著祝威白嫩的臉蛋兒,道:“八哥的左臉歸你,右臉歸我,你吃掉幾顆子,就在他左臉畫幾筆,我吃掉幾顆子,就在他右臉畫幾筆。最後決出勝負,贏得人可以吩咐輸的人一件事,你以為如何?”


    梁山伯正要拒絕,祝威一張胖臉湊到祝英台麵前,一邊抗議一邊奇怪道:“我可不讚成你們畫我的臉,不過——英台,你要用什麽畫?”


    祝英台不理他,側過身將放學後一直沒有放回房間的學具打開,取出一支毛筆,沾沾墨水,然後朝祝威勾勾手指:“你過來。”祝威好奇的湊過去一點,眉間一點冰涼,被祝英台戳下一個墨印子。


    祝威反應過來連忙用手去抹,結果是越抹越黑,糊得一整個腦門都是黑的。


    祝英台看著他那副模樣,笑得東倒西歪,嘴裏叫著:“梁兄,梁兄,這莫非就是算命人說的‘印堂發黑’?”說著,又是幾聲大笑。


    梁山伯也忍俊不禁,別過頭去。


    祝威惱了,咬牙道:“你太過分了!”與他的聲音交疊的,還有一道軟綿綿的聲音:“你們真是太過分了!”


    梁山伯叫道:“是李善敏!”


    祝英台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憤然道:“他們在做什麽!”


    這個他們指的是書院裏以襄陽婁公子婁敬文為代表的一派惡學生。隻見李善敏被幾個學生按住,婁敬文雙手抄胸斜著眼睛看他,婁敬文的頭號根班辛平也撿樣學樣,靠著身後的人頭撐場麵,倒真有那麽幾分威風。


    “幹什麽?”婁敬文啐道,“你再給我唱唱,你那個‘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明明德在親民’。你不知道本公子討厭讀書?特別是聽了你的歌聲後,丁老頭在堂上講《大學》,本公子就犯酸想吐!”


    “懷了孩子就不要上書院,泛酸想吐怨不得別人!”祝英台蹦出來,攔在李善敏麵前,梁山伯也跟著過去,與祝英台各占左右,對婁敬文展開勸說:“婁兄,以後我們還要同窗三年,大家還是和和氣氣的好。”


    婁敬文呸一聲:“誰是你的婁兄,叫我婁公子!”


    祝英台怒道:“婁敬文!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祝威站得遠遠的打嘴仗:“你堂堂婁公子欺負一個娃娃音,算什麽英雄好漢!”


    祝英台:“……”八哥你褒貶不分呢!


    “堂堂婁公子”十分自得意滿,“我隻是襄陽婁公子,不是什麽英雄好漢。”


    祝威一時語塞,又道:“欺負一個娃娃音,能有什麽成就感!”


    婁敬文一聽,不再無動於衷,他笑得賊賤,說:“我也覺得欺負一個娃娃音沒什麽成就感,如果是欺負一個胖子……辛平,你怎麽看?”


    辛平十分懂得婁敬文的心思,順口接上:“一個胖子頂兩個人的體型,欺負起來可是成就感爆滿!”


    又一個人拐著彎說他胖!


    祝威急得跳腳。


    再一看,婁敬文身後的幾個人都朝他走了過來,祝威心裏一驚,不禁叫道:“一個胖子頂兩個人的體型,逃跑都慢吞吞的,欺負起來怎麽可能成就感爆滿!”


    祝英台捂臉:眼前這個自爆弱點的蠢貨不是她一家人……


    婁敬文好心的應了祝威一聲:“所以啊,今天要讓你們全部遭殃,才比較有成就感,現在就從最弱的幹起!”


    祝威正準備逃竄,聞言又是一陣齜牙:“我再怎麽弱,還有李善敏墊底吧!”


    最弱李善敏:“……”


    祝威一想,又不對,改口道:“不對!我才不弱呢!你盡管放馬過來,來一個我殺一雙!”


    祝英台無力吐槽:來一個殺一雙,其中一個是你自己麽?


    祝威架勢都擺好了,看起來像模像樣,那幾個學生有幾分猶豫了,被婁敬文一催,才慢慢的挪了一步。隻是那一點點風吹草動,祝威像受驚的貓兒一般一蹦而起,呀呀的叫著扭頭就跑。


    梁山伯很疑惑:“英台,祝兄不是剛剛才說,來兩個可以殺一雙麽,怎麽轉身就跑?”


    祝英台麵無表情:“不,你聽錯了,來一個殺一雙,他不想自殺,就隻能跑了。”


    梁山伯:“……”


    婁敬文一揮手:“追!”幾個學生撒開腿去追趕祝威。


    祝威在拐角處一轉彎,忽然眼前一亮,大叫道:“馬文才,救我——弟弟!”雖然被逮得灰頭土臉,但是小舅子向準妹夫求救,不是很沒麵子?還是大度的給未來妹夫一個英雄救美的美好回憶吧。


    馬文才本來都揚起笑容向祝威走了過來,乍一聽見“弟弟”二字,臉上笑意收斂,一聲不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祝威:qaq,馬兄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就是這瞬息之間,祝威的衣後領被一個學生拽住了,使勁的將他往回拖:“婁公子,逮到了!這個死胖子,倒是挺能跑!”


    祝威嚶嚶嚶:真的不要再說我是胖子了,好桑心……


    對於已經束手就擒的祝威,梁祝二人一個掩麵一個歎息,卻聽幾聲哀嚎聲起,馬文才走到祝威的身邊,捏住祝威的耳垂狠狠一掐,目光深沉的問:“你剛才是不是在心裏罵我壞蛋?”


    祝威:=口=作者都沒有把這個細節寫給讀者看,文才兄你是怎麽知道的?


    “怎麽不說話?”馬文才又逼近了一分,祝威縮縮脖子,道:“你救了我,你不是壞人,但是……”他開始得寸進尺,眨巴一雙奕奕有神的黑眼珠子,大力的鼓動馬文才:“如果你救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你就是個大大大好人!”


    馬文才:“我不救。”


    祝威:“為什麽?”


    馬文才皺眉:“說了不救。”


    祝威瓊瑤附體:“為什麽為什麽!”


    馬文才陰氣森森道:“還問為什麽,我就讓你以後再一說不出話來。”


    “……”祝威給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條。


    馬文才很滿意祝威的聽話,他輕嗬一聲,忽道:“好人來了。”


    隻聽路秉章一聲暴喝:“婁敬文!”


    正準備壓住梁山伯祝英台還有李善敏好好修理一頓的婁敬文渾身一抖,扭過頭去,路秉章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的麵前。婁敬文大驚失色,尖叫道:“娘啊——”


    祝英台笑嘻嘻:“梁兄你聽見沒,‘婁公子’他叫娘了!”


    梁山伯卻不像祝英台那樣幸災樂禍,他攔住路秉章的手,勸道:“路兄不要衝動,尼山書院明令禁止鬥毆,路兄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受到夫子的教訓。而且,我相信人性本善,經過路兄的教訓,婁敬文以後會學好的,是不是?”


    婁敬文一聽,忙不迭道:“我一定學好,一定學好。”


    路秉章遲疑片刻,還是恨恨的收回了手,又道:“確實要有點教訓,不能打,罵又不起作用……”路秉章的目光落在祝英台手裏的毛筆上,祝英台在祝威腦門上戳過一下後,還沒來得及放下它。


    路秉章伸手:“祝英台,毛筆給我。”


    祝英台問:“要毛筆做什麽?”


    路秉章笑道:“給婁敬文的臉上畫個烏龜,讓他好好記記事。”


    祝威來了興致,撲過去,嚷嚷道:“我來我來!”


    馬文才看著祝威的背影,臉上乍晴乍陰,終究隻是搖搖頭,拂袖而去。


    祝威不知怎麽的往馬文才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見他也不打聲招呼就默默走遠,忙將毛筆往路秉章懷裏一塞,扭著胖墩墩的身體追著喊道:“文才兄,等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又遲了。。。


    今天去剪了個齊劉海,希望換發型能換一個心情。


    感謝duoduo丟的手榴彈,入骨七分丟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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