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威覺得很奇怪——他的床不寬,但是足夠他在上麵翻來滾去,怎麽今天卷被子的時候,總是撞上一堵牆呢?還是軟乎乎熱騰騰的牆。


    祝威霸道的拿手去推,拿腳去踹,那堵牆卻巍然不動。反倒是他的雙手雙腳,不知道是不是被被子纏住了,居然無法動彈了。


    祝威又掙了掙,掙不開,隻能睜開惺忪的睡眼——


    馬文才的俊臉近在咫尺。


    祝威被馬文才放大的臉嚇得往後一縮,但是他縮不回去:他不安分的雙腿被馬文才用膝蓋頂住,手腕在馬文才的手掌裏動彈不得,是一種不容放肆,也不容逃離的姿勢。


    “文才兄!你怎麽會在我的床上!”祝威顯得很驚訝。


    馬文才一手撐在腦後,帶著初醒的懶散道:“這裏是我的房間。”


    祝威木兮兮的,說:“你的房間和我的床沒有關係啊。”


    “確實沒有關係,”馬文才神色不動,道:“所以,你是睡在我的床上。”


    祝威立馬改口:“文才兄,我為什麽會在你的床上?”


    馬文才反問他:“床,不就是用來睡覺的麽?”


    祝威仍舊遲鈍著:“睡覺?要睡也應該是在我的床上睡啊……”


    馬文才挑眉:“你這是自薦枕席?”


    祝威呆了片刻,嘟囔道:“什麽自賤不自賤,文才兄你亂說話!”但是他生不起氣來。


    馬文才不知道祝威的誤會,隻是帶著深意的說道:“會有那麽一天的。”


    “啊?”


    馬文才深深的看著祝威,像一隻盯緊獵物的狼,似乎要昭然自己的野心,卻又像是仍在隱忍潛伏。他說,用無比肯定的口吻:“會有那麽一天,你會邀請我同榻而眠。”


    祝威覺得,邀請小夥伴抵足而眠神馬的,是可以有的。但是……他撇撇嘴,大著膽子道:“我才不會邀請你呢!就算你說‘不邀請我和你同睡,我就讓你永遠也不用睡’,我也不會主動的邀請你來占我的床位,本來床就不大!”說著,他帶著還未睡醒的粗神經,晃悠悠的就下了床,直接出門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馬文才看著祝威離去的背影,低低的嗬了一聲。


    一張大床,太守府還是供得起的。


    但是,太守府……


    終究不是他馬文才自己的地方。


    馬文才的眼裏愈見深沉,在馬偉叩響房門的時候打散。


    這是新課程開啟的第一天。


    丁程雍將學生們召集到後山的大草坪裏,叫他們深深的吸氣呼氣,然後活動手腳。丁程雍稱這門課為晨練課,用他的原話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晨起活動一下筋骨,你們學習會更起勁的。”


    路秉章卻顯然有些不以為意,他沒有遵循丁程雍教授的動作去做,被丁程雍眼尖看見了,便問他:“路秉章,你為什麽不跟著大家做啊?”


    路秉章站了出來,大膽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老師,我不知道這樣抖抖索索有什麽益處。”


    在丁程雍看來,這是公然挑戰他老師的權威,他眼睛一瞪,辯道:“怎麽沒有益處!作學生的不能憊懶,早起鍛煉一下,能夠煥發精神,也有利於開展接下來的課業。路秉章,你還有什麽高見?”


    路秉章拱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老師誤會了,學生鬥膽,私以為學過的一些拳腳功夫,比起這樣軟綿綿的鍛煉,會更適合年輕學子。”


    使著不再年輕的軟綿綿的鍛煉方式的丁程雍:“……”


    梁山伯和祝英台看著丁程雍的臉色變紅變綠變青變紫,也不由得為路秉章擔心——路兄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點,萬一惹得丁老師生氣,可就糟糕了!


    丁程雍果然生氣了,他眉毛一豎,正要發難路秉章,底下的學生卻開始起哄“老師老師,就讓路秉章教我們練武吧!”丁程雍一口濁氣憋在胸口,一甩袖子,轉身就走。邊走邊道:“好,好,就讓路秉章來教你們!難為老夫一大早起來教你們這種軟綿綿的不適合年輕學子的鍛煉方式,算了,還不如回去再睡一會兒。”


    祝威眼巴巴的看著丁程雍離開,心裏默默叫著——


    老師,你帶走我啊!


    這樣的念頭隻持續了短短的時間。


    在路秉章用醉拳把婁敬文打得落花流水的時候,祝威深覺漲姿勢了!他巴著巴著湊到路秉章麵前,拿出每一次崇拜馬文才的時候必定會亮起的星星眼,迭聲叫道:“路秉章路秉章你好厲害,和你一比,丁老師弱爆了!”


    弱爆了的丁程雍膝蓋中了一槍。


    路秉章謙虛道:“哪裏……”


    祝威立馬接口:“哪裏都厲害!”


    馬文才在一旁冷眼看著,臉色乍陰乍沉。終於伸過手去,提起祝威的衣領子,把他拖到自己的跟前,沒來由的冒出一句:“我也會武。”


    祝威一聽,忙道:“哇!文才兄真是太厲害了,文也行,武也行,怎麽可以這麽厲害,完全看不出來!”


    什麽叫完全看不出來!


    馬文才冷笑:“不會說話我就讓你永遠不用說話。”


    祝威嚇得一噎,縮起脖子。


    路秉章又教了眾人幾招,祝威頻頻出狀況。


    祝威不肯承認自己笨,還安慰自己說是被文才兄嚇到腿軟。


    不過……這種安慰,似乎更丟臉啊!


    祝威又走神了,路秉章走向他,竟是要手把手的教他:“祝威,你的姿勢不對。這招白鶴亮翅你得先收左拳護於腰間,乘勢踢出左腳,向前踢,踢一寸,對,穩住。”


    祝威覺得“穩住”兩個字真是太難為他了,他深知自己是個糖葫蘆體型,腦袋是一顆山楂串著,小胖腿是兩顆山楂壘著,中間是顆裹著糖絲的大蘋果。平日裏支著兩條腿小跑幾步,都搖搖晃晃。現在隻靠一隻腳根本就站不穩啊,穩什麽穩?他搖啊搖,晃啊晃,路秉章就一把按住他的腰,幫他穩住身體,繼續道:“寸腿踏實後,向右邊騰一步……”


    “路兄。”馬文才的聲音在路秉章的身後響起。


    路秉章回過頭去,抓著祝威的手隨之一鬆。


    馬文才伸手扶住祝威,一雙沉靜的眼眸卻看向路秉章:“不才在下也習過一些功夫,路兄可否指教一二?”


    路秉章自從來到尼山書院,還真沒怎麽動過腿腳。他有些意動,卻還是拒絕:“這不妥吧,丁夫子令我帶全體學生做晨練,我不能疏忽。要不……約在改日?”


    馬文才卻把眉一挑:“這並不衝突。我倆交手,也是給眾人的實戰指導。路兄大可以問問,看他們是否願意看我們練招?”對於普通人那種看熱鬧的心態,他是了如指掌。


    果然一片讚同聲起。


    路秉章欣然答應馬文才的約戰,擺出起手式道:“點到為止。”


    馬文才應道:“點到為止。”


    眾學子自動自發給他們兩個騰出空間,讓二人在空曠的大草坪上足夠施展。


    馬文才先發製人,連出幾招,強逼路秉章露出破綻,奪得首勝。路秉章不輸於他,拳掌勾指變換靈活,一套醉拳使得爐火純青,迫得馬文才也不得不避其勁力。


    兩人你來我往,互有輸贏,旁人看得精彩,打的人也酣然。


    停手之時,馬文才已忘了他的本意是滅路秉章的威風,反倒對路秉章生出欣賞之意,:“路秉章,我視你為對手!”這是一種讚賞,帶著馬文才的高傲和自矜,卻掩不去馬文才對路秉章認可的眼神。


    才動過拳腳功夫,就算是馬文才,也不可能不沾一塵。他的臉上沁著汗水,看起來卻並不狼狽,反而顯得雙眼放光放亮,像明星一般璀璨。他挑著眼角,有著目下無塵的高傲,卻不會讓人厭惡,至少路秉章麵對他這樣的姿態,回以微笑。


    祝威沒有為馬文才的風姿折服。


    他隻想把這樣的文才兄藏起來……


    誰也不給看。


    就算是祝英台,也不讓看!


    路秉章一陣爽朗的大笑打斷祝威的思緒,“你,也是我的對手!”


    雙人目光交接,路秉章咧嘴笑了:“同樣,是知己。”


    馬文才含笑應下。


    知己什麽的,可以吃麽!


    祝威憤憤的握拳,衝上前去,介入馬文才和路秉章之間。


    “文才兄!”


    “嗯?”馬文才的目光投向祝威。他的眼睛是深沉的,像個漩渦,仿佛能夠攝人心魄。那樣深濃的瞳色,讓他的目光顯得專注,當他看著某個地方的時候,就像是傾盡自己的認真,看著整個世界。


    祝威幾乎要溺斃在那樣的眼神裏了,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啊……今天的早餐,吃什麽?”


    =口=


    怎麽真的問出來了!


    雖然說突然插|進去不知道說什麽,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臉問早上吃什麽,他真的不是一心就惦記著吃的大(無)吃(腦)貨啊(╯‵□′)╯︵┻━┻!


    馬文才早已習慣了祝威的脫線,淡然以對:“我什麽時候少過你的吃喝?你想要吃什麽,就有什麽。”


    祝威一聽,將尷尬全部拋在腦後,湊上去圍著馬文才團團轉:“真的麽真的麽?”


    馬文才戳他的額頭:“你要是再問下去,我就收回前言。”


    這個節奏不對啊!


    文才兄就算不回答“比珍珠還真”這個中規中矩的回答,也應該擺著陰測測的臉說一句“再問下去,讓你以後都不用吃飯”。像這種收回前言的話……他才沒有聽見呢!


    馬文才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祝威。


    祝威一改臉上的不以為然,給自己的嘴上個封條。


    馬文才滿意的拍拍他的腦袋,笑得春風化雨。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做善變!


    梁山伯正拉著祝英台大力誇讚路秉章的身手,祝英台卻是一幅神思不屬的樣子。她頻頻望向馬文才和祝威的方向,那兩個人……一個清貴公子,一個肉團胖子,卻意外的和諧,處在一起,自有一種氣氛,叫人無法介入。


    總感覺,不太妙啊。


    路秉章一個粗硬的漢子也被梁山伯誇得麵紅耳赤,偏偏梁山伯一番話是真心實意,路秉章隻能連連說自己是略懂武藝罷了。梁山伯卻不由他謙虛,一臉不讚同的說道:“這樣的好身手,哪裏是略懂武藝?路兄你太謙虛了!是吧,英台。”


    梁山伯撞了撞祝英台,祝英台才回過神來,不知所謂的恩恩幾聲。


    那邊,馬文才已經拉著祝威往校舍走去。


    祝英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裏終於有了決斷——


    那封信,還是要寄出去!


    就算失去在書院讀書的機會,她也不能讓自己的哥哥被馬文才蒙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不容易學校裏的網吧有位置,在這裏耗了一下午。


    因為很多妹紙似乎不知道少年梁祝裏的馬文才什麽樣。


    我本來找代碼準備放圖的。


    結果修的文沒保存。。。


    就那麽全部丟失了= =


    我又重新修文,寫夠三千多字,完全累愛了。


    不弄了,待會又出問題我就直接去死了!


    謝謝蚊子丟的地雷,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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