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兄!文才兄!


    ——有沒有給我帶補品回來?


    馬文才幾乎能夠想象祝威期待的樣子,他出來得有點久了。


    馬文才將手裏的茶杯輕輕放下,“勞煩忠伯特意從宜興府趕來,你捎的話我已經收到,你是在這裏歇息一天,還是趕回太守府?”


    馬忠連連或者不敢不敢,見馬文才急著要走,便攔著他,又囉囉嗦嗦道:“太守大人吩咐了,叫我好好看看公子,是胖了瘦了,回府要給他個信兒。”


    馬文才的眼睛眯了起來。


    馬忠是太守府的老管家,年近六旬,本應該告老返鄉,卻被馬太守挽留下來,仍是管家之名,其實並無實務。這一次,馬太守把馬忠派過來,馬文才是怎麽都不能叫一個老者顛簸上山,隻能叫他安頓在尼山腳下的小鎮,親自下山去見他。


    不過……隻是詢問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哪裏需要勞動這位管家?


    馬文才狹長的鳳目微睜,故作疑問道:“我前不久才回過家,爹還不知道我在這邊過得不錯?”什麽吃食可吃得慣,防寒的衣物可夠穿,先生的學問怎麽樣,這些問題,若是馬太守來問,便累贅了,若是馬忠問,又未免逾越。所以,目的是什麽呢?


    馬忠一聽,連聲道:“是,是老奴的意思!老奴擔心公子在書院吃不好穿不好,但是老奴隻是個奴才,問這些事情,公子定是不會回答的,鬥膽借了太守大人的名義!是老奴的不對!”說著,竟是涕淚四流。


    馬文才卻不看他做戲,也不聽他的推托之詞——馬忠馬忠,馬太守最為稱讚的,就是他的忠心,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冒著馬太守的名義,來問一些問題?最是謹言慎行的人,突然變得多話,也變成了一個漏洞。


    馬文才抿住嘴唇,問:“今日,是爹來帶走祝威,還是祝員外來帶走他?”馬太守生日的時候,就曾經隱晦的說過“別為了一個玩具,失去應有的判斷”。這時候行動,想必是聯係上祝員外了。


    馬忠還欲裝傻,眼神閃躲間卻對上了馬文才一雙黑沉的眸子,那雙眸子裏已經寫滿了篤定,卻沒有焦躁,那麽的幽深,讓他根本無法對著它,說出欺騙的話,“是、是祝員外來了……祝員外會帶走祝八公子。”


    “所以,”馬文才輕扣著桌麵,“你的用處,是拖延住我?”


    不等馬忠回答,馬文才笑了起來:“你做到了,忠伯。”


    明明是笑著的,馬忠卻能夠感受,馬文才眼角眉梢那銳利的鋒芒,他一時失語,說不出話來。


    馬文才便悠悠的站起來,繼續說道:“但是接下來,你無法阻攔我!”


    在馬文才站起來的瞬間,馬忠手裏的茶杯呤咚落地,坐在茶樓裏的客人們齊刷刷的朝馬文才這邊撲過來,他們一個個赤手空拳,顯然並不是要殺傷馬文才。馬文才閃身躲開一個撲向他的壯漢,隻聽馬忠說道:“太守大人有令,製住公子,將他帶回太守府上,重重有賞!”


    這似乎並不困難,在馬文才一個人對陣茶樓裏一堆喬裝過的馬府護院的情況下。


    然而,馬文才隻是冷笑——


    誰也!


    攔不住他!


    ……


    等到馬文才從茶樓裏出來,被他派去買補品的馬偉拎著藥包跑了過來,“公子公子,你吩咐買給祝少爺的東西都在這裏,我們這是要回書院麽?咦,管家呢?他還在茶樓裏麽?”


    馬偉一邊問著,一邊跟著馬文才後麵追,馬文才隻是往前走,走了一段距離,才道:“不回書院了。”沒有祝威在那裏,他根本不必再去。但是,他也不準備去追回祝威。在他人單力薄的時候,他的父親、宜興府的太守馬俊升,有千萬種方法從他身邊帶走祝威。


    唯有他強大起來,強大到即使是一方太守,也不敢攖其鋒芒的地步……


    小胖子才會是他一個人的小胖子,誰也奪不走的小胖子。


    馬偉還在追著問:“不回書院去哪裏?祝少爺不是一直惦記著補品麽?還有,我們把管家留在茶樓裏沒關係?”他自顧自的說著,馬文才忽然轉過身來,他還差點撞上了。一站穩,就聽見馬文才沉聲道:“馬偉,我問你,你是太守府的奴才,還是我馬文才的奴才!”


    雖然不知道公子為什麽突然這麽問,馬偉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馬偉效忠的是公子!”


    “很好,”馬文才的唇角微微勾起,“我信你這一回,交付你一件事情。”


    馬偉大概的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不由嚴肅道:“不敢有辱使命!”


    “馬偉,你現在趕赴寧波府,替我送口信給李記藥鋪的李大夫,就說……”馬文才交待了一段話,又特特囑咐:“你此去一定謹慎,切記不能和任何人說起,就算是我爹,也不能說。”


    馬偉認真的聽了,即刻趕往寧波府。


    馬文才看著馬偉離開的背影,在街上擺著替人代筆寫信的攤麵上借了紙筆,寫了一封小信,轉進一條無人的小巷,他憑空叫了一聲:“馬信。”個黑衣青年出現在他麵前。


    馬文才將信交給他,“送到上虞縣,交給祝家莊一個叫珍珠的姑娘手裏。記得,信在人在。”


    馬信受命:“是!”


    馬文才靠在微微潮濕的牆麵上,雙眸深深沉沉的。


    小胖子,你可千萬要好好的……


    馬文才從懷裏摸出一封信來,又細細的看了一遍,捏在手心,隻有邊角處的“待君襄助”四個字,還看得清明。


    馬文才買了一匹馬,馭馬離開尼山山下。他沒有去上虞祝家莊,也沒有回宜興太守府,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尋不到人蹤。


    ……


    幾日後,祝威被押回了祝家莊,幽禁在他以前的住處。祝公遠特地吩咐了,銀元寶不得隨身伺候。


    祝威躺在床上,默默的數著床帳上的紋路,一條馬文才、兩條馬文才、三條馬文才……十條馬文才……一百條馬文才……混蛋!那麽多馬文才,怎麽沒有一個來找他的!


    祝威猛地坐起來,狠狠的捶床,痛的又是他自己。他淚眼汪汪的給捶痛的地方吹氣,理所當然的開口叫道:“文才兄,我手痛,快給我揉……”


    這個根本沒有文才兄!


    祝威心裏說不出的焦躁,他狠狠的揉亂自己的頭發,又慢悠悠的一根一根的捋順,這是他幾天以來最長做的事情,因為他根本無事可做。


    祝公遠把他的房間房門用木板封起來,釘得死死的。窗戶隻留了一個足以將飯食遞進來的小縫,推到那裏也被釘死了。有陽光的鋪陳有空氣的流動,他可以感受,但是他出不去。他嚐試過使勁的把腦袋鑽出去,結果卡在那裏,腦門和耳朵通紅通紅的,是鋸掉了之前的那扇窗子,才終於把他的腦袋推回去。現在,他已經不敢嚐試。


    篤篤篤,是手指敲在窗欞的聲音。


    這是祝威每一天裏唯一的福音,隻有吃飯的時候,會有人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口,雖然那些送飯的人都不說話,但是,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還有別的人,都讓被幽禁的祝威感到安慰。


    祝威赤著腳就跑過去接飯,這裏沒有文才兄來擔心他是不是會著涼,他回來以後,就沒見過他娘,想必也被祝公遠懲治了。


    送飯的女孩子有點眼熟,祝威半蹲著身體,眼睛使勁往上瞅,才可以從那個小縫裏依稀的看出來人的樣子——每天換一個送飯的,不帶重樣。他曾經引以自傲的“祝府的下人可以頂起一片天”,現在反而成為他往外遞送消息的阻礙了。


    飯食被推了進來,那個婢女說話了:“少爺,你一定要好好吃飯,馬公子惦記著你呢。”


    哪裏馬公子?


    肯定是文才兄啊!


    祝威興奮不已,還想拉著人家多說幾句,那姑娘卻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了!”


    噯——


    祝威叫都叫不住她,隻能捧著飯菜淚眼汪汪。


    文才兄怎麽帶了這麽一句話進來?他就是過得再苦再累,也不會餓著自己的肚子的,文才兄還不知道麽?


    這一天有祝威喜歡的大塊的紅燒肉,他的夥食還是不錯的,提起筷子來大快朵頤,結果——好好吃飯,是飯裏吃到紙團的節奏?!


    祝威很慶幸,還好他沒有囫圇的一口吞=,=。


    祝威把飯吐出來,也不介意飯渣子惡不惡心,扒拉著把紙團找出來,攤開一看——


    切莫忤逆父母,一切順從,等我四月。


    沒了?


    沒了。


    沒了!


    祝威把紙條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真的沒了。


    隻有這麽幾句話……


    祝威牙咬切齒,一切順從!一切順從!等馬文才四個月後回來,他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祝威心裏是恨恨的,手卻輕輕的撥去了紙條上的飯粒,將它工工整整的疊起來,收進帶鎖的盒子裏。


    文才兄,這不止是你一個人的戰鬥。


    還有我……


    也不能屈服。


    作者有話要說:呃= =


    作者是個沒腦子的,這一章估計bug很多,妹紙們抓出來可以提醒我,但是因為大綱既定,所以再怎麽改,也不能脫離現在的主線。


    以及,下一章,正式開虐,請做好準備。


    大概兩三章的內容,虐完就繼續過幸福日子,再也沒有誰能阻攔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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