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了床頭。我睜開眼睛,小釧還在熟睡。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繞過小釧下了床。


    原來的衣服都不在了,隻剩了那日去承恩觀時的素衣。我穿戴整齊,正要出去看看挽樓的全貌,卻在門口遇見了同是一襲白衣的男子,想來他就是趙子鸞了。


    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一襲白衣勝雪,更襯得他翩翩若仙。果然,太子門生也非等閑之人。


    他見我出門來,有些意外,仍舊微笑行禮道:“在下太子門生趙子鸞。娘娘才好了些,怎可出門著風?”


    我對他笑了笑,“已無大礙,倒是公子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娘娘不必掛懷,救人於水火,是小生應做的。”


    我緩步走到樓台欄杆旁,向遠處望著。這裏可真是一個荒涼的地方,離東宮怕是有千米的距離了。太子如此厭惡我,又何苦留我在此呢?


    身後,趙子鸞也跟了上來,他輕聲道:“娘娘莫哀。”


    “你可知我哀傷什麽?”


    “許是不能留在太子身邊了。”


    我輕輕一笑,也談不上高興,也談不上難過。


    “娘娘笑什麽?難道小生說錯了?”


    “是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和皇宮貴族有任何的牽連,我現在,隻想離開這。”


    “娘娘為何要離開東宮?”趙子鸞有些吃驚,“成為皇家的一員是天下人都求之不得的,娘娘竟說要離開,這是何故?”


    “皇宮的富麗堂皇遮掩了多少宮闈醜事,我那時若是死了,怕也不了了之了吧,更何況,我並非自願嫁入東宮,我想回到我的家鄉,那裏還有我的親人,我想他們了。”


    趙子鸞有些結舌,好一會才說:“太子這幾日總是心不在焉,想來是在為娘娘擔憂,太子雖然責罰了您,可他心裏還是在意您的。”


    看著清幽脫世般的景象卻聽著紫陌紅塵的凡事,我實在疲憊,“真是可笑,我們初次見麵,並非互相了解,他又如此恨我,賜下杖刑,談何在意二字?趙公子,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這種痛楚,不是什麽能彌補的。”我又有些悲戚。


    “娘娘是一定要離開的嗎?”


    不假思索,我點了點頭。


    他忽然笑了笑,道:“娘娘就不怕我把今日之事告訴太子嗎?”


    “不過一死,何懼之有?”


    他愣住了:“娘娘竟存了求死之心?”


    “我隻求現世安穩。”


    良久,他輕輕道:“小生不才,願助娘娘一臂之力。”


    我回頭看向他:“這是為何?”


    “娘娘與尋常女子不同,小生心敬慕之。”他微微低了頭。


    “你……”我看著他,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心敬慕之,是什麽意思?


    “娘娘,太子快下朝了,小生不便久留,先告辭了。”他拱手告辭。


    目送他離開,我歎了口氣。不過一會,小釧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見到我後便似是舒了口氣,神情也放鬆下來了。我見她這副模樣,倒笑了,“你急什麽?我又跑不了。這四處沒人安靜得很,我給你唱歌聽。”我轉過身靠在欄杆上,小釧也湊了過來。


    “姐姐唱什麽?”


    “你肯定沒有聽過。”


    小釧不說話了,專心地看著我,我見她認真的樣子,反倒想笑,隨口唱了一段《魯冰花》。小釧聽得有些懵懂,她不知道那些“日記”之類的現代詞,但大概的意思她已了然於心,眼睛似乎有些發紅。見她這幅模樣,我笑道:“你竟比我多愁善感。想家了嗎?”


    她點了點頭卻又有些茫然。


    “你家在哪呢?家中可有故人?”


    她低了頭,輕聲道:“小釧是五歲入宮,現今已十六歲,隻記得家在慶龍橋,家中光景如何便一概不知了。”


    我的同情心瞬間被喚起,心裏酸酸的,“原來,我們是一樣的。如果咱們能離開皇宮,我就帶你回家!”像是在說誓言一般,我竟是無比認真。


    “真的嗎?”她淚光閃閃地看著我。


    “真的。”


    這時樓外有人送飯來,小釧便跑出去取了回來,都是我從沒見過的殘羹冷飯。


    “姐姐,小釧再去別處要些吃的來。”


    “不用了。這些就夠了。我也不是什麽金枝玉葉,如今這光景能有的吃就不錯。你若出去問別人要,別人定是冷語相向,為了些吃的遭了委屈,難受的還是自己。”


    小釧看著我,有些猶豫不決,“姐姐,可……”


    “人一旦心中有了目標,有了希望,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什麽。”


    對她一笑,我便拿起筷子吃飯。小釧擦了擦眼淚也吃了起來。


    話說出來可以鼓舞人心,隻是這目標這希望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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