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蘇蕤回到了家裏,發現自己對謝林雲的事,真是一無所知。


    最初,他什麽事也沒法做,得知謝林雲被刑拘,他就一片茫然,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


    好半天,他才給範曉竹打了電話過去。


    這時候已經淩晨了,範曉竹並沒有歇下,接到他的電話,範曉竹就說,“麗麗沒有回來,不過,邢隸明已經來了電話,說麗麗沒事,在他那裏歇下了。他也斥責了公司負責人,說他們辦事不力,本該在出了事故後,就該將這筆錢送過來的,他們明天就會將錢送來了。”


    蘇蕤說,“這樣就好。”


    範曉竹道,“你找過去,沒事吧。”


    蘇蕤道,“沒事。我有個朋友在那裏上班,就帶我去找了,不過他們人已經走了,沒在那裏,我就回來了。”


    範曉竹道,“那乖女,你好好休息,睡一覺。我們這邊的事,你不要操心。剛才邢隸明和我說了很多,我想他也不是很壞的人,再說,你說得對,我們的名聲哪裏有邢隸明的名聲來得重要,他不會和我們死磕的。”


    蘇蕤沒有力氣地又應付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蘇蕤在謝林雲的書房裏坐了很久很久,林嫂和蘇葳早就睡了,這棟樓,本來還該有謝林雲,但他現在不在。


    蘇蕤又上網查謝林雲的事,發現謝林雲的事並沒有上新聞。


    可見針對謝林雲的事是比較機密的,或者記者現在還沒反應過來,要等明天才看得到新聞。


    要是這件事是前者,不會出新聞,那麽,就說明其實針對謝林雲的事隻是一時半會兒的,他們也根本不敢拿謝林雲怎麽樣,謝林雲這件事很快就會解決掉。


    要是第二天出了新聞,並且大肆報道,才說明謝林雲的事有些糟糕了,至少是被花大力氣針對了,有人想要給他一次痛擊。


    蘇蕤想到陳簡說的,等謝林雲第二天親自對自己解釋,他就想,謝林雲是不是在第二天就能夠獲取保候審呢。


    蘇蕤又想到給李梓弈打電話的時候,李梓弈的冷靜態度,很顯然,他知道謝林雲的事,而且還並不著急,那是不是說明,謝林雲其實會沒事呢。


    蘇蕤把僅有的一點線索想來想去,最後隻得趴在桌子上,但是一點睡意也無。


    他想,為什麽他對謝林雲的事一點也不了解,一點忙也幫不上。


    這種無力感,讓他非常難受。


    齊麗麗隨在蔣洲澤的身邊,兩人坐在江邊的一張長椅上,十二月的夜風寒冷刺骨,齊麗麗穿得可不算多,凍得在心裏直罵娘。


    這一晚是平安夜,即使這時候已經很晚了,但是路上依然有不少小年輕。


    甚至在不遠處,還有人在點著擺成心形的蠟燭求婚。


    蔣洲澤看了齊麗麗一眼,齊麗麗沒有特別奉承他,隻是微微抬了眼回看了他一眼,顯得端莊文靜,說道,“您第一次說我像您以前的同桌的時候,我還以為您是開玩笑。好像是我的想法太輕薄了,是吧。”


    蔣洲澤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給她圍上了,這才說道,“你的確很像她。”他沒有說有關她的很多事,隻是看著前方發呆。


    齊麗麗說,“以您今時今日的地位,為什麽沒有再找她呢。您這樣讓我來陪您,我其實很不安,怕說錯了什麽話,惹了您不快。”


    齊麗麗不僅沒有拒絕他的圍巾,還用那圍巾籠著手指,聲音低柔,但又不至於蔣洲澤聽不到,像是一朵溫潤的百合花,在夜裏靜靜地散著芬芳。


    蔣洲澤又看了看齊麗麗,才說,“她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齊麗麗心想,又是什麽白血病的爛梗嗎,或者就是車禍,反正就是死了的女人,就是要矜貴很多吧,在您老心裏不老不死了,於是又借著這麽件事來禍害小姑娘,不過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罷了,加上一個死了的女人,就顯得自己倍兒有情倍兒有義。


    雖然腦子裏對蔣洲澤是又恨又厭,但她卻能讓自己的神色平和悲憫,目光柔柔地看著蔣洲澤。


    蔣洲澤目光卻看著虛空,發了一陣呆,道,“走吧。我看你冷得不行了。”


    他率先起了身,齊麗麗站起身後,低著頭走在他的身側,又側頭去看不遠處的求婚現場,這次算是郎有情妾有意,求婚之後,兩人就親密地抱在了一起,既沒有網上曝出的,來一個男人拉走了男主角,也沒有來一個女人拉走女主角,更沒有女主角給男主角一盆冷水潑過去。


    齊麗麗想,這才是世界常態。


    蔣洲澤發現她看向了一邊,就說,“怎麽,也想結婚嗎?”


    齊麗麗收回目光,微微垂了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柔而悲傷地說,“哪個女人不想有個終身的好歸宿呢。”


    說著,又抬頭看了蔣洲澤一眼,笑了笑,說,“是不是不該談這個問題。”


    蔣洲澤沒有應,卻放慢了腳步,兩人慢慢地往一邊停著的車走,因為有人走來,差點撞到了齊麗麗,齊麗麗不得不一聲輕呼,往旁邊躲了一下,於是就撞入了蔣洲澤的懷裏,蔣洲澤順勢摟住了她,然後一路摟著她去了車上。


    第二天,網上依然沒有出有關雲華董事長謝林雲被刑拘的新聞。


    蘇蕤一直在電腦前等到了九點鍾,什麽別的事也沒做。


    林嫂知道他一向起得早,這一天卻一直不下樓,隻得上樓來看他,敲了臥室門沒人應,她就來敲了書房門。


    蘇蕤這才被敲門聲打斷了沉思,起身開了門,林嫂見蘇蕤穿著齊整,隻是麵色不大好,就說,“蘇蕤,怎麽了,你臉色不大好,一直沒看你下樓,我就上來找你了。”


    蘇蕤見林嫂依然是平常的樣子,細致溫柔又並不缺乏規範教養,毫無擔心驚慌之色,想來,她並不知道謝林雲的事。


    蘇蕤道,“我沒事,我去洗個澡了,就下樓用早餐。”


    林嫂這才轉身走了。


    蘇蕤從大開的窗簾看到外麵的陽光,心想,這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蘇蕤吃過早餐之後,沒有去實驗室,而是在家等著,又給陳簡打了電話。


    蘇蕤說,“我知道謝林雲出了什麽事,他是不是以單位行賄罪被抓了?”


    陳簡沒想到他居然知道了這件事,謝林雲就是怕蘇蕤擔心,所以這件事完全被隱瞞了下來,連林嫂都不知道。


    再說,以謝林雲的能量,這根本不算什麽大事。


    今天就能夠獲得取保候審出來。


    陳簡說道,“蘇蕤,你不用擔心,謝先生會沒事的。”


    蘇蕤道,“你知道他那邊具體是怎麽回事嗎?”


    陳簡道,“我隻是一個司機,根本不太清楚事情。是謝先生的助理湯先生打電話給我,說接你去過生日的事,和要是你問起就說謝先生去出差了的事。而謝先生被抓的事,我是通過另外的途徑知道的。”


    蘇蕤認識這位湯先生,但是沒有他的電話,很想向陳簡要這位湯先生的號碼,最後還是忍住了,隻是無助地說,“真的會沒事嗎。他會在裏麵吃苦頭嗎?”


    陳簡的語氣十分篤定鎮定,“蘇蕤,你別亂想。誰敢給謝先生苦頭吃。這次,大約是有人故意針對他,但也不敢過分了,所以,應該馬上就會沒事。”


    蘇蕤道,“你是自己猜測有人故意針對他,還是有哪裏的消息。”


    陳簡道,“我現在根本不敢去接觸任何人,哪裏能從哪裏得到消息,隻是自己猜測的而已。像謝先生他們的生意,哪裏有一點不走後門的,所謂單位行賄罪,那就有受賄對象,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出來,但事情哪裏有鬧大的意思,所以,我想,該是有人針對他,想要給他一個警告之類。不過具體如何,我隻是一個司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隻是想讓你靜靜地呆著,什麽也不要去想,什麽也不要去做,這就最好了。謝先生什麽都不怕,就怕你出事。所以才讓湯助理特別來告訴我,讓我瞞著你。所以,你就不要多問了,多問隻會讓謝先生更加擔心而已。”


    蘇蕤被他說得喉嚨發緊,心想,自己對於謝林雲,隻是讓他擔心的對象嗎。


    最後也隻好掛了電話。


    繼續坐在家裏等著了。


    下午,謝林雲依然沒有消息,但是城南那塊地的拍賣結果卻下來了,被k城遠翔以27.3億的總價拍下來,這塊地為這一年的總價地王,單價倒不是特別高,隻有四千多近五千一平方米。


    因為這塊地受到了很大的關注,所以拍賣結果剛下來不久,網上就看到了新聞。


    蘇蕤一直在關注這些,看到結果之後,就愣了一下,心想既沒有雲華地產什麽事,也沒有邢隸明手下的行健集團什麽事。


    然後又繼續關注了一陣,看到下麵有回複的評論說,去聽了競標會,遠翔將要在這個地方用百分之四十的地修建一個階梯式空中公園,公園的下方將是公益性博物館,還有設立一個出生缺陷的基金會,將這裏作為總部。


    遠翔集團出的價格不是最高價,隻是排在第二,第一是行健集團,但是因為遠翔集團的競標的設計圖紙十分有誠意,簡直像是在花錢專門做公益,所以政府將這塊地給了遠翔集團。


    是以,另外幾個此前信心滿滿要拿下這塊地的公司,都是黯然離場。


    而遠翔的這個設計藍圖,因為對公園的設計十分新潮美麗,到時,估計會成為s市十分特別的一個場所,周圍的幾棟樓的設計也很具有代表性,在被修建好後,會成為地標性建築,極具旅遊價值。


    它的修建,會讓本就在熱起來的城南更加繁華熱鬧。


    此前,雲華集團就要將這塊地和旁邊的1號地一起買,但政府沒有答應,想借著1號地修建好的商業和住宅圈成熟後,帶動2號地漲價了再賣。


    政府的這個願望的確實現了,因為城南最初十分偏僻,交通不方便,1號地賣出的價格當初隻有一千多每平米,現在漲到了四千多每平米。


    這個價格,一方麵是因為1號地南都中心現在已經修建成形,通了地鐵,交通完善,一期已經完成,二期正在進行,一期完成部分,已經入住了不少住戶,商業中心寫字樓有些部分也已經在使用中,除此,還與這次有好幾個十分有實力的大公司競爭有關,最後卻被之前完全沒有引起注意的k城遠翔集團拿下了。


    蘇蕤看到遠翔集團的競拍圖紙,就愣了一下,心想這不是謝林雲在自己麵前說過的設計藍圖嗎。


    他壓下心中的驚訝和興奮,心想自己果真隻用等著謝林雲就行了。


    遠翔集團,主要是做石油金融和稀有金屬投資的,從沒聽說它涉入地產,而且崛起也是在近六七年的時間內,這般突然插/入這次地皮的爭奪,異軍突起,拿出那般的設計圖紙,簡直讓其他競爭的公司覺得匪夷所思。


    謝林雲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回到家,蘇蕤一直沒有去實驗室,坐在家裏看新聞等他。


    陳簡推開了門,謝林雲走進了客廳,身後跟著湯助理。


    蘇蕤坐在客廳沙發裏看書,其實根本看不進去,隻是找點事做,冬日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房間裏一片明亮。


    開門聲讓他抬起頭看了過去,謝林雲已經走進了屋,他一身銀灰色西服,沒有穿大衣,意氣風發地走進來,闖入蘇蕤的眼簾。


    蘇蕤看到他,手裏的書就掉了下去,他愣了一下,像是身體不再屬於自己,已經從沙發上起身,朝謝林雲跑了過去。


    謝林雲第一次看到蘇蕤流著眼淚朝自己奔來,他一把抱住了蘇蕤,感歎道,“寶貝!”


    蘇蕤沒有言語,隻是緊緊抱著他,淚腺好像也完全不受理智所支配,等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了,才放開了謝林雲,又伸手摸了摸眼淚。


    發現陳簡和那湯助理不敢看兩人,已經過去放了東西,站在一邊假裝互相說話了,他就更不好意思起來,說,“你沒事吧。”


    謝林雲笑道,“不僅沒事,我收獲大著呢。晚上和你講,你好好等著我,我現在有事要去做。”


    蘇蕤隻得點了點頭,看謝林雲上樓去了一陣子,又下樓來,和陳簡以及湯助理一起離開了。


    蘇蕤心想謝林雲前天離開時,不是穿的那套銀灰色西服,他大約是去哪裏收拾了一番才回來的,是怕自己擔心他才去換了衣服的嗎,那他的笑容,又是不是真的,而不隻是讓自己安心的一個麵具。


    謝林雲才剛走,蘇蕤就接到了齊麗麗的電話。


    因為是陌生號碼,蘇蕤疑惑了一下才接聽起來,齊麗麗說,“蘇蕤,是我。麗麗。”


    蘇蕤道,“什麽事,你回去範阿姨那裏過了沒?”


    齊麗麗道,“回去過了。我想問你,我讓邢隸明留給你們的那五百萬塊錢,你沒拿嗎?”


    蘇蕤愣了一下,才說,“我沒要。我讓他以公司的名義去解決範阿姨那邊的問題了。範阿姨不是說問題解決了嗎?”


    齊麗麗氣得牙癢癢地道,“你這個人,事情怎麽會這樣。那五百萬,本來就該是給我的,我媽他們那裏的錢,他該給的,難道會不給嗎。”


    蘇蕤想了想,才說,“他當時沒有說清楚。我怎麽知道那五百萬是該給你的。”


    齊麗麗道,“既然這樣,我也就隻能再去找邢隸明要了。”


    蘇蕤道,“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去找他的好,他在城南的那塊地沒有拍下來,之前投入卻不少,恐怕現在要掏錢給你,他不僅不會願意,而且還會著惱。”


    齊麗麗道,“難道我就白白替他陪人了嗎。你別教訓我,還不是你沒要那錢,才讓我現在又得去找他。”


    蘇蕤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有義務去為你拿這種錢?我當時接了那錢,就是坐實了眼看著被人賣了妹妹,範阿姨賣了女兒。”


    齊麗麗道,“我知道你們是要臉麵,我不要,行了吧。”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蘇蕤氣得心口疼,但也隻是將手機扔到一邊,讓自己不要再去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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