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孟少爺來了。”春桃在門外稟道。


    傅君悅咕噥了一聲,爆了句粗口,知孟夏是不拘泥的,眨眼就會自己走進來,急急拿過衣裳穿上,口裏大聲道:“孟夏,去書房等我。”


    傅君悅穿上衣裳,拍了拍胯-間,看看形跡不是很明顯,方進了書房。孟夏瞟了傅君悅一眼,會心一笑,貼到他耳根笑問道:“做男人的滋味不錯吧?”


    做了一半被打斷,傅君悅很惱火,不過在醫館裏天天見著的,沒事孟夏不會上門來,還是晚上,勉強平息下心頭的怒火,問道:“有事?”


    “我今天聽說曉楠離家了,怎麽回事?”


    傅君悅搖頭,不欲細說,孟夏亦不在意,他是為另一件事來的。


    “那兩人怎麽回事?今天蒙著臉到醫館就診了。”


    “師父給開方配藥了?”傅君悅猛一下抓住孟夏的手臂。


    “沒,爹出診不在,我正巧在櫃台裏……那兩人的臉是怎麽回事?”孟祥宗不在,孟夏根本不懂,就是懂,也不會給綠翹青霜開藥方。


    傅君悅把昨日兩人離開後發生的事說了,孟夏氣得發抖,恨罵連聲。


    “我想著,她倆如此歹毒,再不能給她們在王府得意,連同王瑞,要整治整治才行。”傅君悅道。


    孟夏嘿嘿一笑,道:“隔府要整治不易,不過也簡單,隻需……”


    孟夏的主意,安排個厲害些狐媚的青樓姐兒勾搭王瑞,姐兒們多半也想從良的,如果王瑞迷上了贖回去,青霜綠翹再想爭寵就難了。人多了事多,各人都頗有手段,王瑞也不得安生了。


    有道理,傅君悅點頭,問道:“你有熟悉的麽?安排下。”


    孟夏混過,當然有熟悉的,且心中就有一個人選,不過他好奇傅君悅怎麽能為了梅若依守身那麽多年,放著嘴邊兩個美婢不動心,想試探下傅君悅,於是笑道:“哪來認識的?我舍命陪君子,陪你一道去罷。”


    **


    簡單的靛藍翻領薄袍,束發插一枝竹簪。眉宇間疏疏淡淡的儒雅,唇角微挑,溫煦的笑意春風化雨般,融解於秀美的容顏中。傅君悅在孟夏的陪同下闊步邁進韻香樓的那一瞬間,邵卓妍深深一怔,拿著圖樣的手僵住,注視的目光竟久久忘了收回。


    如此專注的視線,傅君悅自是接收到了,出於禮貌的本能,他朝邵卓妍微微頜首,隨即又想到此來的目的,那眼光便略微停頓,飛快地打量了邵卓妍一眼,暗自判斷眼前女子是否勝任。


    一襲鵝黃色雲錦琵琶襟長裙,裙邊袖口繡著清新雅致的鳳仙花,鬢角上斜插著金鳳簪,沒有絹花步搖,簡單的服飾,卻絲毫掩不住那份明媚的豔色。


    容貌是足夠迷住王瑞了,隻是,眼前女子眉眼間英風豁達,盡管沒見過青樓女子,傅君悅還是判斷出,這女子不是青樓裏的姐兒。


    可惜了!傅君悅暗歎,調轉開眼光。


    欣賞與歎惜,這人把她當青樓裏的姐兒了麽?邵卓妍暗自好笑,又微感失落,因容色過人,初次見她的男人,莫不失神許久的,這男子年紀不大,定力卻不錯,僅掃了她一眼便移開眼光,有趣。


    孟夏是熟客,傅君悅亦是少有的風流俊雅人物,鴇母熱情地迎了上來:“孟公子,這位公子,歡迎光臨。孟公子,還是讓迎兒陪你?”


    孟夏眼珠一動也不能動看著邵卓妍。讚道:“今日方始見到一個比梅若依更美的了,美人啊!若說梅若依是梅,寒山冷月一曲瑤華。這女子便是芍藥了,脂濃粉澹疑香薰畫……”


    “這位公子,要看一下姑娘還是指定人作陪?孟公子,還是讓迎兒陪你?”鴇母大聲道。


    “不要迎兒,要她。”孟夏指向邵卓妍。


    “看一下姑娘。”


    傅君悅與孟夏同時開口道。


    鴇母愣住,邵卓妍也呆了一呆,隨即微微一笑,走了過來,朗聲道:“小女子不是樓裏的姑娘,不過兩位若是要與小女子談天品茗,小女子也不介意。”


    她口裏的話是回答孟夏剛才的話,眼睛卻看著傅君悅。


    孟夏聽得她言笑大方,聲音悅耳,早癡了,也忘了答言。傅君悅隻得代答:“多謝姑娘賞臉邀約。”


    “兩位請。”邵卓妍笑著伸手擺了個請的姿態,率先走在前麵,孟夏微微回神,忙不迭跟上,傅君悅卻落後幾步,對目瞪口呆看著邵卓妍背影的鴇母道:“煩請嬤嬤再帶幾個出色女孩子過來給在下看看。”


    出色女孩子,鴇母奇怪地看了傅君悅一眼,心道再出色能有我家小姐出色?不過客人有要求,自家小姐也不是凡夫俗子能高攀的,遂點頭應下。


    邵卓妍是大淵皇商邵重明嫡女,沒有同母兄弟,幾個庶出兄弟庸碌無為,邵卓妍的母親甚有手段,兼且邵卓妍自小便顯出過人的經商天賦,邵重明在對幾個兒子失望非常後,慢慢地開始全力培養女兒,在邵卓妍十四歲時,便把她帶進商號委以重任,邵卓妍極是爭氣,五年下來,竟分擔了邵重明一半的工作,並且青出於藍勝於藍,將自家商號的盈利推向一個新的高度,喜得邵重明更依賴她了。雖是女子,她卻已是邵氏商號下一任掌舵人無疑。


    邵家的產業遍布大淵,韻香樓就是邵氏的產業,邵卓妍此次外出巡查,看韻香樓的裝飾不夠時尚,便停了下來指點下重新裝飾一事,不意遇上傅君悅與孟夏。


    自來美人都免不了驕傲些,邵卓妍又是給捧慣的,未免那傲氣較之常人更甚,三人在雅間落座,自我介紹畢,孟夏滔滔不絕,傅君悅隻微笑聽著,邵卓妍受了傅君悅冷待,心中便微有不悅,不久鴇母帶了紅紅紫紫十幾個美嬌娥進來給傅君悅挑選,邵卓妍的不悅更甚。


    “怎麽?傅公子認為小女子比不上這些女子?”


    傅君悅握茶杯的長指微微一顫,詫異地看她,邵卓妍猛地醒悟,自己氣急間,竟然將自個兒與青樓女子相提並論了,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孟夏見美人尷尬,急道:“這些庸脂俗粉,怎麽和邵姑娘相提並論,我們是有事……”


    “我們來此另有目的。”傅君悅笑著截斷孟夏的話。


    “何事?可否相告。”傅君悅不想多言的意味很明顯,邵卓妍偏作不察。


    “一些肮髒事,說出來恐汙了姑娘清耳,不說亦罷。”傅君悅微笑道,溫和而有禮,暗含冷淡與疏離。


    邵卓妍還想再問,傅君悅已調開目光看向那十幾個女子,這一看之下,不覺失望非常,那些女子雖是姚黃魏紫各具特色,卻沒有多出色,連青霜綠翹毀容之前的樣貌都及不上。


    孟夏也是搖頭,對鴇母道:“迎兒呢?直接喊迎兒過來。”


    鴇母正想點頭應下,那頭邵卓妍卻衝她微微搖頭。


    “不巧了,孟公子,迎兒剛才給人買走了,孟公子請在這些姑娘裏麵挑吧,這是樓裏最出色的了。”


    孟夏失望不已,傅君悅雖沒看見邵卓妍朝鴇母打眼色,卻心知有異,剛才還問他們要不要那迎兒作陪,一盎茶功夫不到,那迎兒就讓人贖走了?可笑!


    “都退下。”邵卓妍這時拂袖子讓鴇母帶著十幾個姐兒退下,笑著問道:“你們要美貌女子做什麽事是吧?”


    她定眼看著傅君悅,傅君悅略一沉思,孟夏找那迎兒,想來迎兒就能勝任,鴇母剛才改口,與此女有關,想想必得此女不暗中阻撓方能成事,不若……


    “事因如此……”傅君悅將與梅若依有關的隱去,其他前情約略說了,又把他們上青樓的目的一五一十說了。


    “這個麽?簡單。”邵卓妍擱下茶杯,笑道:“兩位公子豈不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著不如偷不著。”


    “你的意思是?”孟夏兩眼放光,崇拜地看著邵卓妍。傅君悅也覺新奇,看著邵卓妍等她說下去。邵卓妍抿唇一笑,瞬間計上心頭,笑道:“無需送人進王府,隻需用美人釣得王瑞心慌情迷,自然無視府裏那兩個本就毀容的姨娘了。”


    孟夏拍手稱妙,傅君悅沉思了一會搖頭,道:“王瑞府裏也少不了美色,一般美人要勾得他神魂顛倒不易,絕色女子又可遇不可求,上哪尋去?”


    邵卓妍撫了撫鬢角,微微一笑道:“傅公子看小女子可勝任?”


    當然足堪勝任,隻是,傅君悅不想領這個萍水相逢第一次見麵的姑娘的情。他說出那些話,隻是想讓邵卓妍別暗中為難,讓那迎兒出麵。


    花些許銀子,比領個天大的人情便利。


    傅君悅搖頭,道:“邵姑娘如此熱心,君悅感激不盡,隻要此舉於姑娘的聲譽有損,萬萬使不得。”


    “這有什麽?孟夏不以為然。他家的規矩不嚴,他妹妹還經常逛街到處玩耍呢。


    此舉對閨閣女子聲譽自然有損,不過邵卓妍常年在外拋頭露麵,於男女關防本就不在意,此時為了幫傅君悅,好使傅君悅對她另眼相待,更加不會在意了。


    傅君悅推辭不過,看邵卓妍就是不放出迎兒要自己出麵,她自己不在意,傅君悅也便不再堅持,三人開始計議怎麽釣王瑞上勾,最後的決定是,讓王瑞先看到邵卓妍的畫像,對佳人心心念念癡癡難忘,再於某個偶然的時間裏遇到真人,自此……


    “畫像需得畫得極好,方能吸引了那人,清風可有出色的畫師?”邵卓妍問道。


    孟夏大笑道:“清風最出色的畫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傅君悅人物畫就畫得極好,自是不用再找人來了,就由他畫像,顏料紙筆青樓裏盡有的,當下三人又談天說地一會,便由傅君悅捉筆畫像。


    共畫了兩張,一張放在孟夏身上,一張放傅君悅身上,隻等創造機會遇上王瑞時,假意不慎失落畫像,讓王瑞撿了去。


    畫完畫像,傅君悅想起自已欲變賣房中物品換成銀子的打算,賣給當鋪或是首飾店,價格也許沒有賣給用的人高,與孟夏一起離開韻聲樓後,他回府撿了幾樣,到當鋪讓掌櫃的估了死當的價,又裝作不舍離開了,把東西帶到韻香樓請鴇母問問那些姐兒有沒有要的。


    東西是極好的,傅君悅開的價比當鋪死當的價稍高,比市麵賣價略低,那些姐兒都願意買,都賣光了,又約了下回有了還帶來賣給她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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