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的家規說鬆也鬆,無意繼承家業經商的子孫,隻要不為非作歹,想幹哪行就幹哪行。可說緊也緊,首先就是不能以範氏的名義在外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燒殺搶掠等等違法違紀的事情,一旦犯了,範老爺子根本就懶得理你,國家說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因此,範氏子孫,除了範行舒平時囂張跋扈了些,倒沒人敢公然違法亂紀。


    顧祁元敢打賭,範行舒帶著一幫人扮黑客帝國還去了人家公司打砸,她根本就不敢讓家裏知道。


    為了事情更有把握,顧祁元等了兩天。


    兩天裏,李阮天天往醫院跑,顧祁元雖然因為受了冷落而心裏有些不高興,可也隻能冷著臉繼續載著李阮往醫院送,誰讓事情牽涉他家親戚呢。那句“別去了,陪我”的話他還真不好意思說,因為說了,李阮肯定會對他白眼甩臉色。


    表姐夫騙人,表姐就打人,誰能說這兩人不是天生一對,還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還真舍不得硬生生拆散他們兩人。


    除了葉桓這個道貌岸然的渣男,他真心覺得很少有人能配得上他家大表姐了。他不敢糟蹋別人,可卻也明白,事情捅到自家外公那裏,葉桓和範行舒兩夫妻想繼續搭夥,難。


    兩天時間,看起來不多,卻也夠顧祁元聯合範行明做許多準備工作了。之所以需要等待兩天,是因為兩天後,剛好顧祁元他媽範妤回家。範妤作為本省的婦產科專家,此次是配合衛生廳援疆工作,去邊疆坐診加技術支援半年。半年時間,中間也就回來過兩趟,這次回來肯定要回範家探望好父母的。


    顧祁元準備妥當,在範妤回來後就跟著一起範家探親了。


    因為範妤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剛好範家外婆生日快到了,因為不是整壽,便趁著周末聚一聚,順便就當過生日了,因此,凡是在h市的範家內外子孫都到齊了。


    顧祁元看著除了二舅舅一家都到齊了的範家眾人,心裏不免有些遺憾。如果不是想妥善處理好陶晶晶的事情再帶李阮來,這次其實是個讓外孫媳婦露麵的好機會,正好當成送給外婆的生日禮物。現在嘛,當然還要日後再議了。


    顧祁元剛進客廳,就看到坐在外婆旁邊的範行舒抬頭睨了過來,目光顯然別有深意,勾著紅唇微微笑了笑。


    那笑容,顧祁元怎麽看都覺得有些譏諷。


    顧祁元無所謂地把目光移了開來。他可以想象,這幾天表姐的心情肯定很不好,說不定還要在家人朋友麵前強顏歡笑,打落牙齒和血吞。範家小一輩裏,範行舒是唯一一個已婚的,在親戚朋友中向來自詡馴夫有道,把老公葉桓j□j地服服帖帖,猶如自家乖孫子一樣,對自己又愛又敬。顧祁元有一次就聽到過範行舒矜持高傲地向範家幾位表親女孩傳授馴夫術。


    如今想來,這完全就是個笑話。


    如果說葉桓不是看上範家的家世和範行舒的身價,而是真的愛上範行舒這個人,他顧祁元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倒也辛苦葉桓了。結婚六年,範行舒不生孩子,不孝敬公婆,逢年過節也從不到葉家走動,偶爾去一趟也是高高在上當個皇太後被人供著。葉桓憑著一部分真才實學,一部分範家孫女婿的身份,爬到如今寰宇集團下屬子公司總經理的身份,在外頭他端著架子人人笑臉相迎,到了家裏卻要他轉變身份當個龜孫子伺候老婆,倒也真難為他了。顧祁元能夠想象,為什麽葉桓會在外麵找溫柔年輕的女孩,不過就是補缺罷了。


    可這個難當的範家長孫女婿,是他葉桓上趕著要當的。當年兩人婚前戀愛三年,分分合合,都是他葉桓求著哭著複合的,範行舒什麽性子,三年的時候早就夠他領教了,可他還是歡欣鼓舞地求婚了,範行舒被家裏催著煩,覺得葉桓總還算聽自己的話,本分乖巧,於是也就無所謂地嫁了。


    如今,他葉桓六年工夫就少奮鬥了好幾十年,也算得償所願了。再來計較範行舒的高傲跋扈,是不是太站不住腳了?


    隻能說,範行舒沒變,葉桓其實也沒變,隻不過,人站得高了,被人多奉承了幾句,就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重了,以為有資本偶爾喘口氣了,忍耐力就差了。


    可是如葉桓這樣的,其實如果有野心,根本就不該喘大氣。


    範行明曾經和顧祁元明明白白地說過,葉桓之所以能當寰寧的總經理,究其原因還是範老爺子對長孫女的補償。


    範行舒雖然喜歡玩票興致地投資幾把卻不喜歡經商,而投資卻也有風險。範老爺子這樣老一輩的人其實很傳統,壓根沒想過把所有家業交給孫女繼承,孫女再親,那都是要嫁給別人家的,生的孩子也冠不上“範”姓,況且,他們範家還有範行慎和範行明兩個男孫,沒有倒需要指望一個孫女的地步。


    作為補償,範行舒有好幾套自己的房子,葉桓也被提拔到了寰寧總經理的職位,隻要兩口子和睦,日子好過得很。


    葉桓父母當年都是下崗工人,生活一度窘迫,葉桓甚至是借款讀完的大學,如今還不是住上了獨棟別墅嘛。


    從這點來說,範老爺子對孫女其實也不吝嗇。


    可惜,人不惜福,老天都看不下去。


    而人自作孽,自己上趕著往槍口上撞,更是怨不得別人。


    顧祁元算準了範行舒咽不下去這口氣,在家說不定正可著勁折騰葉桓。為了顧祁元半是威脅的話,她這幾天也有些安分,不敢明目張膽地去醫院,卻也暗地裏給了那家商業銀行一點壓力:立馬辭退!


    原本人家小日子也紅火的商業銀行不需要看範行舒的臉色,可範老爺子卻偏偏有那家銀行大把的股份,雖然不是占大頭,卻完全說得上話。


    接到電話的總經理把壓力分攤到支行行長頭上,支行行長也隻能哭著臉再轉嫁給陶晶晶了。如今陶晶晶沒接到消息,不過是支行行長想著陶晶晶突如其然被打進醫院,太慘太可憐了,心想著給個緩期執行吧,至少讓人家安心養幾天傷。


    可範行舒恨不得立即就打得那個敢勾引自己老公的賤女人全身癱瘓大小便失禁,連帶著對在醫院敢維護那賤人的顧祁元也看不順眼起來,喉嚨裏梗著一口氣,怎麽都順不來。飯後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陪著範老爺子夫妻聊天,話題漸漸就轉移到範行明和顧祁元的個人問題上。


    這個其實是這幾年的流行話題,逢家族聚會就要提上一提,從前是顧祁元遠在大洋彼岸,有範行明在前,瞧著年紀也不大,因此關注度不多,如今差不多可以和範行明平起平坐了。


    範行明對此樂見其成,笑眯眯地搭著顧祁元的肩,一副難兄難弟的好哥們模樣。顧祁元心裏完全有譜,勝券在握,不過是準備尋個好時機揭曉罷了,因此非常憐憫地睨了範行明一眼,對於自己帶了李阮回來,而比自己年長的範行明繼續孤家寡人的未來場景喜聞樂見。


    那個時候全部火力集中,也不知道範行明是否承受得了。偏偏他還是範氏裏頭除了短期出差最離不了h市的人。


    慘!真慘!


    顧祁元心裏對範行明即將到來的淒慘未來哀悼了三秒,就聽到範行舒接過話頭了,他連忙精神一震,與範行明對視了一眼,沉默地等著範行舒自己先揭開序幕。


    “我說姑姑和外婆也別操心了,祁元那麽大個人了,條件又這樣擺著,怎麽可能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我看他是自己找了卻偏偏瞞著家裏人呢。”範行舒勾了勾紅唇,微微挑釁地斜睨了顧祁元一眼。


    範妤抿唇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從自己回來後就沒再提過什麽帶女朋友回家話題而自己一提就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的自家兒子。


    她是不知道自己兒子搞什麽名堂,但是她肯定,前段時間的那通電話,她沒有幻聽或者記憶錯亂。


    範行舒見顧祁元沒有搭話,心裏有些氣:“祁元,不是表姐說你,你這樣瞞著家裏人可不好,雖然那個女孩是不堪了些,可總歸是個女的,比行明連母狗都不帶回家的行徑要好多了。”


    女孩不堪?


    這個話題,夠八卦夠重磅夠吸引人眼球。


    “行舒,你是看到祁元交女朋友了?”外婆先皺著眉頭發問,如果說家裏最心急孫子外孫婚事的,非顧祁元外婆莫屬,她可還想在閉眼前看到有小寶寶叫自己“阿太”呢。


    “是啊,外婆。”範行舒抿了抿唇,想到自己平時對老公聽話引以為傲,如今卻仿佛被葉桓扇了個大巴掌,雖然他一個勁強調是對方硬纏著他,他根本沒有動心,可心裏就來氣,偏偏這些天還得藏著掩著,心裏更加怨氣重重,自己不舒服,沒道理別人就可以舒舒坦坦當什麽事情都沒有,如果有爺爺幫忙施壓,說不定能讓女賤人連h市都呆不下去。


    “外婆,有件事我還一直瞞著大家。葉桓最近在外麵被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纏上了,我知情後很生氣找過去理論,沒想到祁元竟然一個勁護著人家,要說不是祁元的女朋友我還真不信了。”範行舒臉上的怨憤遮都遮不住,目光似火似冰地睨向顧祁元。


    “舒舒,你別生氣了,這件事就算了吧,我也有識人不清的錯處……”一旁的葉桓訕訕得笑著,看起來很尷尬。


    “表姐,恐怕你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所以才亂說話的。”顧祁元麵對各種驚詫猶疑的表情神態自若,“首先,我和你說過那是我女朋友的朋友,其次,明明是葉桓在外麵說自己單身騙人家女孩感情,你帶著一幫子人仿佛黑社會地打上人家公司,不僅砸了銀行大半的櫃麵,還當著人家同事的麵把人打進醫院了,害得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裏養傷出不了院。人家還沒告你,你倒好意思倒打一耙了?”


    顧祁元的話卻完全是相反的意思了,雖然他說了是“女朋友的朋友”,可顯然如今有更重要的話題,這個“女朋友”隻能暫時擱置,當然,外婆和範妤的心裏已經做了標記。


    而範行舒自然記起來當時顧祁元說過的話,那個時候急診室的門打開,好像確實有另外一個年輕女人,隻是她也心思細看。


    “祁元,我好歹也是你姐姐,葉桓也當了你好幾年的姐夫了,你竟然還偏幫著外人來冤枉我們了?”範行舒橫眉冷豎,再也裝不了和善親切大姐姐了。


    “亂七八糟的,到底是怎麽回事?!”範老爺子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目光威嚴地掃了掃範行舒、顧祁元,以及從剛才就一臉羞愧地低下頭的葉桓。


    “爺爺,祁元年紀小,被外麵居心叵測的女人騙也不怪他,那是他年輕,對方又恬不知恥手段高超,隻是他不該往我和葉桓頭上潑髒水啊,哪有幫著外人不幫親戚的啊!明明是對方起了歪心思想方設法纏上了葉桓,我才去找人理論的。”範行舒嘟著唇,一臉的委屈憤恨。


    範老爺子看了眼一向驕縱的孫女,目光轉向顧祁元:“祁元,你來說。”


    “外公事情很簡單。葉桓在外麵聲稱自己單身未婚,找了個女孩談戀愛,那個女孩正好是我女朋友的同學,表姐不知道怎麽知道了,帶人打了對方一頓,還是在對方上班銀行裏,就是寰宇大樓對麵的那個商業銀行支行,然後不解氣,還追到醫院裏,如果不是我攔著,說不定表姐連醫生都打了。”顧祁元的聲音很冷靜,也算實話實話,沒有添油加醋,“人家女孩直到表姐打上門才知道原來葉桓早就結婚了。”


    範行舒雖然覺得顧祁元是在冤枉人,可在範老爺子的目光下也隻能怒瞪著顧祁元不敢隨意插嘴,惹怒範老爺子。


    “葉桓,你有什麽話說?”範老爺子在顧祁元說完後,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著的葉桓。他活了一把年紀,早就明白話不能聽片麵,就算平時顧祁元比起範行舒更加懂事,就算是法官判死刑,也會給嫌疑犯一個辯解或者懺悔的時間。


    “爺爺,是我對不起行舒……我也就是給對方幫過一個小忙,沒想到對方竟然纏著我不放了,整天打我電話發短信,還說如果我不理她,她就跑到行舒麵前說我養小三,我雖然和她沒有關係,可事情牽扯起來,倒讓行舒受了冤枉氣。我實在沒想到對方竟然還和祁元很熟……以至於讓祁元和行舒也倆姐弟也置氣了。”葉桓半低著頭,態度誠懇聲音哀切神態頹然地說完。


    範行舒睨了葉桓一眼,低低地哼了一聲。


    顧祁元則有些鄙夷地瞥了葉桓一眼。有膽偷吃沒膽承認,作為男人一沒有責任感二沒有膽魄,從前他就對這個大表姐夫什麽好感,認為他為人功利急進,十足的小人。如今看來,倒是他誤會了,人家完全就是沒救的渣男。


    “表姐夫,你可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了?騙了人家女孩,現在又說對方恬不知恥,你就沒有一點歉意心虛後悔羞愧之類的感覺嗎?”


    葉桓抬頭看了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顧祁元一眼,又重新垂下頭去:“我是挺後悔的,如果當初不要看她可憐心軟,也不至於造成現在的局麵。”


    “顧祁元,你這是什麽意思?沒憑沒據的,你卻一直冤枉你姐夫,有你這樣當人弟弟的嗎?”範行舒忍不下去,厲聲喝問。


    一旁聽了好一會兒的眾人都肅著臉,範妤的眉梢高高挑起,轉頭看著似乎胸有成竹的自家兒子,又按捺了下來。


    “行舒,算了,祁元也是不知情,被人胡亂搪塞了幾句就當真了,隻是說幾句話,我沒關係的。”葉桓搭著範行舒的肩,看了看範老爺子的臉色,有些忐忑的說道。


    他的忐忑是十足十的,如今他隻想盡可能快點把事情揭過,不想再繼續牽扯下去,這幾天他舔著臉伏低做小地討好範行舒,心裏已經很不舒坦了,如今事情鬧到範老爺子麵前,他心虛地心底直冒冷汗,就怕精明的老爺子看出幾分端倪來。如果隻是被顧祁元冷嘲熱諷幾句就把事情壓下去,他完全沒意見。幾句話的事情,又不掉塊肉。


    “沒憑沒據?”顧祁元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葉桓,又把目光轉向氣勢十足神情惱怒的範行舒。


    範行舒的旁邊就是大舅媽,此刻正臉露擔憂的看著女兒。大舅舅坐在範老爺子身旁,皺著眉看著這場事關自家女兒女婿的鬧劇,他有心問上幾句,可範老爺子在場先開口,就沒有他多話的份了。


    其實顧祁元很奇怪,大舅舅夫妻如今在大學裏任教,夫妻倆都溫文爾雅,性格性格也很和善,沒想到養出的獨生女竟然潑辣張揚,一家三口站在一起,格外違和,那眉眼雖然相似,可氣質卻大相徑庭。


    難道是父母太過柔順溫和,孩子就容易走到相反的道上去?


    顧祁元很疑惑,決定晚上和李阮就以後孩子的教養問題好好探討一番,免得生出來的孩子像範行舒一樣不省心。


    “表姐,沒憑沒據的,我還真不好意思多說。可古人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做過的事情再遮掩,還是有痕跡可循。”顧祁元顯擺著話頭,慢吞吞地說道,目光盯著葉桓,見他慢慢變色,心裏倒舒坦起來。


    範行明低著頭抖了抖唇角,心裏不知道該不該稱讚一聲自家留洋回來的表弟學問真好,成語一溜溜的。


    “你什麽意思?”範行舒看著神情自若的顧祁元,猛地站了起來,心裏第一次有些不確定了。


    “這幾天,我女朋友在醫院陪著,我也沒閑著,找到了本市挺知名的論壇上一個爬山群,和裏頭的負責人、組織者聊了聊,他們對於葉桓挺有印象的。”顧祁元沒有著急把話說完,也好讓葉桓多擔驚受怕一會兒。


    “半年前,葉桓第一次加入爬山群,參加了他們組織的在市郊的爬山活動,而我那位朋友是老會員了,參加過好幾次,組織者也都熟悉。當時葉桓故意和對方搭訕,殷勤體貼得很,最後還厚著臉皮硬要電話。而且,他們還很明確地聽到葉桓說過,他單身,從前專心事業沒顧得上找對象,現在父母著急了,他也覺得確實到時候結婚了。姐夫,這和你說的可完全對不上啊?你自己偷腥,現在事情被戳破了,就說人家糾纏?人家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工作也好,人也單純,勾引你什麽了?”


    “不可能!”範行舒心裏翻江倒海,不敢置信,瞪著眼看著顧祁元。


    “當然不可能。爺爺、奶奶,爸媽、行舒,我不是這樣的人啊,什麽爬山群,我根本沒有參加過!”葉桓急白著臉,一個勁否認。


    “姐夫,你不用急著否認,我有錄音呢,對方聽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很震驚,對於你把他們的義務爬山群當成獵豔外遇的場所感到非常氣憤,因此同意我當時錄音留作證據,並且說了如果要對質,他們可以馬上過來。你,要不要聽一聽?還是我把人帶來?”顧祁元不著急,慢慢拋出證據來。


    “不、不過是錄音而已,這個誰都能造假。”葉桓心裏著急,沒想到顧祁元悶聲不響做了這麽多!這也怪範行舒,沒事招惹顧祁元幹嘛?或者她不要追到醫院去,那也就不會遇上顧祁元了。


    “咳,當時,是我和祁元一起去的,錄那些話的時候,我也在場。”範行明在一旁搭著手臂,閑閑涼涼地補充一句。


    得,還有人證。


    範老爺子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範行舒轉頭眯著眼看向有些驚慌的葉桓。


    “行舒,真的不是這樣!”葉桓看著範行舒,試圖笑一笑緩和一下氣氛。


    “姐夫別著急啊。”顧祁元微微勾了勾唇角,“還有照片呢。”


    “照、照片!”葉桓心底一跳,確實想起來當時有人愛好攝影帶著單反,可他也挺謹慎,盡量躲著對方的鏡頭啊,可也說不定有自己沒注意的時候……葉桓心裏徹底沒底氣了。


    顧祁元甩出幾張照片,放在茶幾上。


    葉桓的身影很清晰,微微傾著前身,笑臉盈盈,看起來倒也人模狗樣,對方女孩隻有側臉,低著頭,一副拘謹羞澀的模樣。


    沒人會覺得女孩在勾引,而葉桓在推拒。


    “葉桓!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範行舒看著照片,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事實擺在眼前,雖然不知道葉桓有沒有故意說自己未婚,可他勾搭人家女孩的情形卻是有一半明顯了,剩下的就是對方女孩是不是欲拒還迎了。


    “表姐,你先別著急興師問罪。”顧祁元很穩健,覺得籌碼還是要慢慢往上加的,雖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如果是二次、三次甚至四次不忠呢?


    “我叫朋友查了姐夫的qq,才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既然要查,就查徹底,借了範行明的人情,索性一次用個夠。


    “葉桓的qq密碼我有。”範行舒緊繃著臉,忍著心底被重重扇了耳光的難堪。


    “不是他常用的那個。姐夫有另外一個qq號碼呢,恐怕表姐也不知道吧?我通過那個qq,查到了四個女孩,分別都是什麽騎行群、徒步群之類的,最早一個是在二年前認識的,有h市市郊的,也有鄰市外省的,姐夫從前都比較謹慎,找的都不是附近的女孩。”顧祁元的聲音微微冷漠,看著葉桓驚白的臉,和範行舒幾乎氣炸的神情,“那些女孩或風情或清秀或甜美,但是無一例外,都是溫和柔順的性格,和表姐你,真的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他得手幾次後,都會找理由分手,也是,談戀愛雖然開始是奔著結婚的目的去的,可誰能保證最後的結局一定是結婚呢?所以一般女孩子哭哭鬧鬧幾次也就算了,不過有一個女孩曾經打算鬧上門過,因為對方懷孕了,後來姐夫花了大錢給對方父母,這才把事情按捺下來。姐夫,你要把這些女孩都找來對質嗎?”


    二年前,當時葉桓剛當上寰寧的總經理,或許是壓抑久了,覺得這樣的高度足夠他先放鬆一下了,又覺得自己條件好,完全可以慢慢挑人選,浪漫優雅地談幾場戀愛,調劑調劑身心,以彌補自己為了事業而犧牲的愛情與婚姻。


    葉桓徹底驚住了,此刻哪還敢再提什麽證據不證據的,倘若那些女孩知道被騙,真的跑來對質也說不定,雖然他到時候也可以說空口無憑,可誰知道對方有沒有留著當時的把柄。他現在哪有立場和膽子再分辨?


    在場的人,除了顧祁元和範行明兩個知情者,都震驚了,誰都沒想到平時葉桓看著對範行舒唯唯諾諾、鞍前馬後,伺候得比自家老媽還精細,轉頭竟然找小三,還不止一個!


    此刻範行舒臉上哪還有什麽高傲矜持的麵具,直接撕下來不知道扔哪裏了,目光如刀子一般刺向葉桓。


    “好啊!他媽的葉桓,你不僅敢騙我,還一騙好幾年!”範行舒的胸口全部都是濃烈欲焚的怒火,燒得她幾乎要失去理智了。


    “夠了!”範老爺子一把拿起茶杯扔在地上,清脆的瓷器破碎聲音,此時聽在某些人心裏卻有些駭人。


    範老爺子沒有再多看葉桓一眼,而是轉頭沉沉地看向顧祁元:“祁元,那個女孩,現在還在醫院?”


    “是,外公。”顧祁元剛才對著葉桓和範行舒有些張揚,這會兒卻也沉澱下來了。


    “行明,明天你帶著行舒去和人家道歉,醫藥費由行舒來承擔,再和銀行那邊打個招呼,這次錯在行舒,所有損失也由行舒負責,讓他們不用客氣,把費用報過來。”範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等到那個女孩出院上班,我會親自帶著行舒去一趟,當麵和那個女孩道個謙。”


    老爺子話說到這裏,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老大家,你們帶著孩子先回去吧,處理好家務事再來吧。”


    顧祁元看著外公一把年紀卻還要操心兒孫闖下的禍,心裏也有些不忍,可這件事情,不鬧開來,是不能順利完結的,不當著自家外公的麵說清楚,也難以善了。他輕吐了口氣,至少自家媳婦交代的事情,他是圓滿完成了,有了外公出麵擔保,陶晶晶不至於連工作都沒了。


    範行舒還想當麵掙紮一下,範文已經重重歎息地站了起來:“爸媽,子不教父之過,都是我和行舒她媽沒有教好孩子。”


    範文看明白了,雖然錯處基本都在葉桓身上,可自家女兒不查清事實就直接上門打砸,擱在普通人家,直接被抓進派出所也理所當然。


    倘若她範行舒不是範氏子孫,或許當時銀行經理就已經打電話報警了。可那是開在寰宇集團門口的支行,認清範氏各個嫡係臉麵是基本功,況且,範行舒說不定還自報家門了。


    說到底,她還是扯著範氏大旗去囂張了。


    範老爺子雖然是泥腿子出身白手起家辛苦致富,卻一向重視子孫修養,範行舒作為長孫女,從小就如珠似寶地被寵著長大,又因為是女孩兒,範老爺子覺得不用讓她太辛苦,總會送一份體麵的嫁妝給她的,自自在在地長成一個淑女就行了。


    範老爺子真正退下來沒幾年,當時孫子孫女都差不多成年了,家裏的三兒一女多數還是老伴在管。他就是不明白,大家閨秀的老伴,養了四個或儒雅或本分或能幹的兒女,怎麽到孫女頭上就歪了呢?


    原本他以為自家孫女就是驕縱些,可這樣嬌養著長大,範行舒也確實有驕縱的本錢,可沒想到,除了識人不清的缺點,她本身竟然跋扈過了頭,視國家法紀如無物,今天敢公然打砸,明天是不是就能大庭廣眾殺人滅口了啊?


    範老爺子也不想把孫女想得太不堪,可今天卻真的驚到了,心底除了對葉桓的惱怒也有對範行舒的失望。


    或者對孩子太放開手,也不是件好事?


    等到範文一家四口拉扯著出了門,範老爺子也耷拉著肩歇午覺去了。外婆輕歎了口氣囑咐顧祁元送些賠禮給人家女孩。


    “你那個女朋友,如果你看中意了,就帶來給我看看吧。”


    “好,外婆。”顧祁元心想,他過幾天挑個日子帶李阮過來拜見,就算衝喜吧。


    走出大門,範妤斜睨著兒子閑閑開口:“你神神叨叨的,就是為了這事?”


    “是啊,我雖然不姓範,可也有義務幫範家清理門戶嘛。”顧祁元說得理所當然,心裏其實早就飛回家裏,想著晚上怎麽邀功。


    “挺厲害嘛,攻其不備,釜底抽薪。”範妤幽幽地歎了口氣,“可憐我這個準婆婆還沒見到過人呢。”


    “這個很好辦,你挑個日子,我就帶人來。”顧祁元其實想曝光想了很久了,他媽急,他更急。


    “那就今晚吧。”範妤笑了起來,“你去接人,我去超市,分頭行動。”


    顧祁元一僵,慢吞吞說道:“這也太急了,萬一人家剛好有事情呢。”他一低頭,正好看到自家老媽斜眼看過來,“行了,我問問,如果有空就過來。”


    這事完全屬於先斬後奏了,顧祁元把自家老媽送上車,關上駕駛室門目送車子揚長而去,連忙掏出手機給李阮打電話。


    周日,李阮自然在陶晶晶那裏。陶晶晶額頭的傷倒不要緊,就是破了皮,隻是左手臂骨裂,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喂,阮阮,你準備回家了沒?我來接你?”顧祁元本來想先匯報邀功,想了想,還是先見到真人再說。


    “你那邊事情都完了?”李阮握著手機走出了病房才語焉不詳地問道,今天的事情顧祁元給她大致透了個底,可關鍵還是在範家人的態度上,如果太過護短,事情就難辦了。


    “順利得很。我說過我外公很深明大義的。”顧祁元聲音很輕鬆,“我來接你再詳細說吧。”


    “也好。”李阮給陶晶晶帶了飯,現在也沒什麽事。陶晶晶又一再催著李阮回去,雖然她一個手吊著,可也沒完全殘廢。


    顧祁元在醫院門口接了李阮,簡單把事情經過結果說了一遍,李阮鬆了口氣:“這樣就好,就算陶晶晶不想做了,至少也是清清白白地辭職,而不是因為品行不端被人辭退,以後想另行找工作也會簡單很多。”


    顧祁元聽著,眉頭高高挑起,又輕輕放下。


    範老爺子既然發了話,就不會讓陶晶晶辭職,否則說不定還是有人會覺得範家仗勢欺人,做表麵功夫,不過這些也沒必要和李阮細說,或許等到範老爺子親自道了歉,陶晶晶會改變主意。


    “那個,還有件事。”顧祁元雖然想說揀日子不如撞日子,可又怕李阮沒有心理準備不肯去。


    “什麽?”李阮見顧祁元吞吞吐吐,就知道有問題了,耐著性子斜睨著他。


    “我媽讓我今晚帶你回家。”顧祁元緊緊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端正肅穆地飛快說完,心裏鬆了口氣。


    總算說出來了。


    李阮一怔:“哦。”


    顧祁元偷偷地睨了李阮一眼,見她麵無表情地垂著眸,一時心裏很忐忑:“那個,其實也沒關係,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和我媽說,就說是我有事,今晚沒空。”


    李阮輕聲歎氣,她心裏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上次顧祁元說要帶她回家時,她就有些緊張,臨到頭,完全緊張了。


    她再淡然,心裏也介意婆婆對自己的看法。雖然他們不知道她曾經嫁過人,可介不介意她曾經談過一個青梅竹馬貌似情深意重的前男友以及她普普通通的家世?


    顧祁元可明白說過,他從沒戀愛過,她是第一個女朋友,也是最後一個,簡稱初戀女友。如此清清白白的優質男,李阮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真心有些配不上。


    果然,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甚至兩個家族的事情,一旦到了見家長的地步,她就免不了忐忑和胡思亂想,即使他們倆已經偷偷登了記,比起一般的情侶關係要更牢靠些,雖然現在扯個離婚證也簡單,但總歸婚史上就有記錄了,不好看不好聽。


    事到臨頭,她反而胡思亂想了,她是對自己多沒有自信心啊。


    李阮斜睨了一眼顧祁元,他更緊張的是自己的態度,卻完全沒有擔心過他爸媽、家人親戚會不接受自己。


    “好啊。”李阮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心想,反正總歸要麵對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呃,不是,是早點醜媳婦見公婆,不喜歡也早點想對策。


    “好,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顧祁元笑了起來,眉目舒朗,一下子讓李阮覺得閃耀得幾乎睜不開眼。


    不知不覺她看顧祁元是越來越順眼了。


    顧祁元的車老舊,雖然改裝了各種部件,唯獨沒有加裝藍牙電話,於是便心急得把車停在了路邊,給範妤撥了個電話。


    範妤正在超市挑挑揀揀,挑一樣,扔一樣,心裏不停盤算著到底晚上她該做什麽?不是,是她會做什麽。接完顧祁元的電話,她心情頗好得往購物車裏又扔了一大塊牛排,心想兒子愛吃,她晚上就做頓大餐,一邊想起給顧家老爸撥過電話。


    “喂,顧審則,晚上早點回家給我來打下手,祁元帶媳婦回家來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伸手又撈了一塊黃油。


    要不做個黃油煎牛排?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不過,這要怎麽個煎法?是加水還是放油?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值班,沒有網絡,索性安心寫文,過萬字了,算三章吧?


    本來想分開來發,想想還是合起來吧,看起來也順暢。


    明天就正式上班了,大家都各就各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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