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惦記姥姥我早早的就起床了,穿衣服的時候喊了一聲小六,這家夥不起,我也顧不上他,穿好鞋急匆匆的就奔前屋去了,等到前屋一看,姥姥已經全無異常的端坐在桌旁了。


    “四寶,小六呢。”


    “他說不餓,一會兒起來了要趴炕上看電視。”


    那明月在旁邊嘮叨,“媽,咱不用管他,餓了他自己就找吃的去了。”


    見姥姥安然無恙,我心也徹底放了,但一桌的大人愣是沒我多說話的空間,隻能安坐在哪裏把著空的想啥時候跟姥姥在念叨念叨那個門的事兒。


    沈叔叔很詳細的再問姥姥的身體狀況,昨晚的事兒盛叔肯定是跟他說清楚了。吐了那麽多血,是小事麽。


    姥姥麵含微笑的看著他說沒大礙,“人年紀大了,偶爾就會不中用。”


    沈叔叔搖頭有些擔心的看著姥姥,“別這麽說,是我給您老添麻煩了,我知道您老是為了我的事兒才會費心的,這恩情,沈某記下了。”


    姥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信家仙?”


    沈叔叔輕吐出一口氣,“我身體一直不好,曾經,在極度虛弱之時也見過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有些東西不是講你信不信,而是它就是存在的,況且,我家裏是做生意的,虛虛實實,總會接觸,不瞞您老,兩年前我差點就一命嗚呼,還是家裏人替沈某種了生基,這才峰回路轉,活到了現在。”


    姥姥眉頭微蹙,“活人墳?”


    沈叔叔點頭,“是,當時我做完肝移植手術後身體出現了很嚴重的排斥反應,膽紅素最高時到了七百,就是黃疸很高,整個人比燒紙還要黃,當時情況不消我多說你們都能想到了,說來也很神奇,就在這個延壽擋災的生基種完後,我身體就奇跡般的恢複,直到指標正常出院回國”


    姥姥聽完點了下頭,“難怪,你這情況,的確不容易。”


    坐在一旁的那明月似乎有所不懂,“媽,你們說的這個種啥生基我不懂。但既然能延壽擋災,那沈總怎麽還病這麽重?是不是沒種明白啊。”


    姥姥放下碗筷,“要是沒種明白,小沈現在就坐不到這裏了。”


    沈叔叔倒是沒想太多,“許是我當初的情況很危急,也沒太多的時間讓家裏人去尋覓上佳位置,能讓我多活兩年我已經很知足了。”


    姥姥哦了一聲看向他,:“那這生基是在哪裏種的,這年月,能找好穴用活人墳延壽擋災的先生可少之又少了。”


    “薛大姨,說實話,我這個生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種在哪裏的,家裏人好像都避諱我不讓我知曉,但這個先生我是很熟的,算是我們家裏人吧,他幾歲就拜香港玄學大家為師,我姐姐也有心培養他,一直在東南亞各地尋覓高人好生栽培,當然了,私心來講,也是為了我這個外甥,如果您想見他,等沈某這次回去一定把他帶”


    聽著沈叔叔他們講活人墳我倒是想起自己見到的那個,忙不迭的開口,“姥姥,我也見過活人墳的,那時候就在”


    姥姥當時就有些不悅的看向我,“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我被中斷發言後隻能泱泱的坐在那裏,心裏不滿的念叨,幹嘛不讓我說啊,我真的見過啊。


    姥姥並不理會我滿腹牢騷的樣子,眼睛直看著沈叔叔。“小沈啊,既然你家裏有熟悉的先生,那這回他為什麽”


    沈叔叔歎氣,“我明白您的意思,不管是沈某求神拜佛抑或者是種生基,這些都是虛的,沈某的病是實的,有病既需良藥,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要不是因緣際會的從小盛這裏聽說了薛大夫,我想,我現在仍舊躺在病床上聽天由命吧。”


    “那這個先生呢,他為什麽沒有跟你過來?“


    “他在我住院的時候就動身去東南亞找師傅給我想辦法了。”


    沈叔叔苦笑的開口,“不然也不能讓他跟著,他要是知道了,我姐姐那邊肯定第一時間就派人來把我找回去的,不瞞您老,其實就連我這個執著跟來的外甥,他對我這次任性的行動也是頗有微詞的。”


    我瞄了那個姓陸的一眼,吃飯還扣著個耳機,超脫淡定的好像誰說什麽他都不關心似得,但我敢保證,誰要是在這時候說他點壞話之類的他回頭就能用小本記上,這人壞著呢,絕對不是好餅。


    姥姥點頭,“我理解,要我是你家裏人,我也不會同意你大老遠跑到農村來的。”


    沈叔叔看著姥姥滿眼的無可奈何,“薛大姨啊,其實沈某這麽多年一直苟延殘喘,但活著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我不怕死,可也有強烈的求生**,我的私心,隻是想多活十年,想看我的外甥長大,看他娶妻,盼他生子”


    沒等沈叔的話說完,盛叔就把胸口拍的砰砰直響,“沈總你放心,有我這個活例子在這兒呢,若文肯定能讓你看到小陸老板結婚那天!”


    二舅愣了愣,“盛輝,你”


    姥姥起身打斷二舅的話,眼睛看向沈叔叔,“小沈,你的心情我完全懂得。打你住到我家,大姨從跟你說話嘮嗑上就能看出來你是個有文化,有素養實實在在的人,但是話大姨也可以跟你說清楚。


    昨晚,我為了你這事兒也吐血了,這個,你這個司機小盛,他也看見了,虛頭巴腦的話,大姨不說了,好在你信這個,那大姨就跟你撂個實底兒,你這個事,難弄,說實在的,從閻王爺手裏搶人,大姨出道這麽多年也是頭一回幹,你要是信我,那咱們就全力以赴博一把,成了,那咱皆大歡喜,不成,那可真沒後悔藥吃了,你好好斟酌。要是心裏沒底,那就收拾收東西,大姨也就不留你了。”


    語落,一桌子的人都沒聲兒了。


    半晌,還是盛叔幹笑了兩聲開口,“薛大姨,有那麽嚴重麽,不就是吃點偏方麽。”


    姥姥臉色凝重的看向他。“他這病跟你不一樣,病的不是一天兩天,算起來,其實他兩年前就該走了,下麵早就知道了,要是治起來,就得虛實同治。”


    說著,姥姥看向沈叔叔也歎口氣。“小沈,其實這事兒也怪大姨把話扔早了,大姨一開始也沒把這事兒想的太難,隻是沒成想,昨晚看香,你這事兒”


    沈叔叔抬手打斷姥姥的話,“薛大姨,你的意思是。我的病,有治愈的希望是嗎。”


    姥姥提氣,“不敢說治愈,但要是成了,至少讓你多活十五年!”


    盛叔抽冷氣的聲音聽的我都門清,“十,十五年?”


    我想起姥姥昨晚吐血的樣子,心裏開始發緊,怎麽覺得,這事兒比姥姥給那些老仙兒安排堂口難多了啊


    “薛大姨,關於沈某的病灶,您有幾成把握。”


    姥姥的神色異常嚴峻,“五成。”


    “五成?!!”


    盛叔慌了,“才一半啊,沈總,這個。我看”


    “沈某願意一試!”


    不光我,就連姥姥都驚了,沒想到沈叔叔這麽痛快堅決的就答應了,連他那個假裝精神溜號的外甥都頃刻間流露出一絲控製不住的詫異。


    姥姥趕忙張口,“小沈,這不是兒戲,用藥上我兒子該怎麽用怎麽用,但這裏涉及到你的虛病。哪怕我擺弄了幾十年的陰陽道道也不敢說十拿九穩,虛實之間,這裏麵最怕的就是橫生變節”


    “我懂。”


    沈叔叔的臉上滿是凝重認真,“大姨,我相信您,我被判過無數次死刑,如果有活著的機會,別說是五成這麽多,就算是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那沈某也願意一試!”


    “舅舅!”


    看看,那個各色坐不住了,神色不悅的看向沈叔叔,“我不同意。”


    沈叔叔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記著你來時怎麽答應我的麽,要聽我的話。舅舅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的。”


    陸星月繃著臉看他,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在座的無不緊張,氣氛壓抑的就如同悶燥**的三伏天,每個人都蠢蠢欲動的似乎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每個人也都礙著某種說不清楚的因素隻能幹憋著肚子裏的語言,放眼看去,除了姥姥和沈叔叔,表情無一不跟便秘般的難受。


    就連我都緊張了,聽姥姥的意思是隻有一半的把握能給沈叔叔的病看好,我相信姥姥,但是,我也怕姥姥沒給沈叔叔看好,那沈叔叔會死麽,姥姥會不會還那麽吐血?


    姥姥倒是無謂這個氣氛,沉著的又問了一遍沈叔叔是否確定,得到他篤定的答複後起身直接就安排上了,“若文啊,你曬完草藥就去鄰村的狗場買條黑狗,記住,要成年黑狗,一根雜毛都不能有的,七號之前一定要給我買回來,我要活狗扒皮,給小沈遮星”


    二舅皺眉。“媽,狗場那都是土狗,買條黑的倒行,沒雜毛的,這有點費勁啊。”


    姥姥抬眼瞄了下院子,心思有點重,“先去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就把咱家金剛”


    “不行動金剛!!”


    我急了,一屁股站起來,活狗扒皮開玩笑啊,扒完皮我金剛還有命了麽!


    姥姥抿嘴看了我一眼,“誰說動金剛了!”


    “想想也不行”


    我帶著哭腔的張嘴,執拗的站在那裏,“金剛是我朋友,不行扒我朋友皮”


    “葆四”


    那明月想說什麽。姥姥抬手按下她的話,“姥沒說要扒金剛的皮,是說讓你二舅去找咱家金剛以前配過的崽兒,先讓你二舅去買,鄰村買不到,就去縣裏的狗市,肯定能買到的。”


    我看著姥姥直吭哧,“你得說話算話。”


    沈叔叔也在旁邊插嘴,“小四寶,你放心,叔叔也不同意動你家的狗,養了這麽久,都有感情的”


    姥姥完全不想跟我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眼皮一挑,看向沈叔叔,“小沈,你有信奉的宗教麽。”


    沈叔叔不解,“有講究麽,我對各大教都有虔誠敬仰之心,硬說要比較了解的話,那應該算是,佛教吧。”


    姥姥點頭,眼裏滿是精光,“那好,八號整天,你需身披黑狗外皮,端坐於室,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能出門,尤其是晚上,屆時我會召請中央大日日來,東方不動如來,南方寶生如來,西方阿彌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此五方如來鎮宅,並且教你念五方佛神咒,隻要你能熬過一夜,那你的病,就好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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