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我去解釋,結果已經一目了然。<strong>.</strong>


    大叔的小孫子睜開了眼,雖然精神欠佳,但眼黑白分明,臉色也不似之前那個黃了,最重要的是,他會叫人了。


    婆婆。


    應該就是我們那邊的奶奶稱呼,小男孩坐在椅子上就朝著那大娘伸出了胳膊,軟脆的童音兒從嗓子裏發出,:“婆婆,我想吃糖……”


    我牽著嘴角看他,那大娘幾步就衝過去抱住他,嘴裏連連的應著,“買,買!回去就給你買!”


    大叔也衝了過去,看了一眼孩子癟下去的肚子嘴裏連聲的問著孩子一些問題,孩子都能回答,問的煩了還嘴裏哼哼,“嗲嗲好煩啊……”


    “小薛姑娘……”


    大叔眼睛紅了,摸了摸小孫子的頭轉臉看我,“我孫子真的好了。”


    我沒多說話,眼睛則盯著小男孩身後一個隱藏在衣櫃後身的牆角看,心裏默默倒數,十,九,八,七……


    沒等到五,一條白色的細細的如同麵條小蛇就貼著牆根扭曲著要順著門縫溜走,示意那大叔看去,他抽了口冷氣的同時我手裏的水果刀也就甩了出去!


    ‘歘’!的一聲,水果刀插進的同時那小蛇被我釘在了地板上:“我黑媽媽在此你也敢放肆!!”


    嘴裏嗬斥,眼見著那白蛇還在扭動,大叔嚇得不敢吱聲,大娘更是驚悚的捂住了自己小孫子的眼,我盯著那小蛇不放,直見水果刀釘下白蛇的部位流出淡粉色的液體,白蛇還在扭動,上下體掙紮著從被釘住的水果刀身處分離,借著刀刃的反光,我甚至能看到那白婆子咬牙切齒的模樣——


    “跑了……呀,小薛姑娘,跑了……”


    大叔磕磕巴巴的提醒,我站著沒動,基本屬於目送這個斷成兩部分的小蛇流淌著粉色的淡血扭動著從門縫裏溜了出去,唇角淡淡的笑著,我上前拔起那個水果刀看向大叔,:“沒事的,跑就跑了。”


    關鍵是讓這白婆子長點記性,她既然想看戲,我就得多演演啊,這方麵,我不算專業,但愛演是肯定的了。


    “那……沒事兒嗎?”


    大叔的眼還看著我那水果刀,尖刃處還掛著淡粉色的東西,我覺得這顏色還挺好看的,讓小六給我找出一張紅紙包好,隨後就滿是安撫的看向大叔,“沒事的大叔,就算她再來,也是找我麻煩,您的孫子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叔擺了下手,“這事兒是你幫我的,如果這個白婆子真的對你做了什麽,我這不屬於連累你了嗎……”


    我心裏感激,“大叔,您放心,破蠱這個東西蠱婆是肯定知道的,如果她要找我麻煩,我這邊恭候,也沒什麽可怕的,您不用替我擔心,我能給您孫子破蠱,就沒怕過她。”


    話該說還是要說的,其實這件事我已經往麻煩了整了,要不是想陪著那婆子玩玩,我犯不上把孩子帶回來,隨便找個沒人的地兒,也就是幾分鍾的事兒,蠱這個東西,除了些劇毒的,差不多點的陰陽師都不會太放在眼裏。


    大叔見我眼神篤定就沒在多說,小孫子沒事,再加上聽我說也不需要喝什麽藥,回家養兩天就啥事兒沒有了更是驚訝,感激我是必須的,嘴裏也連聲說著佩服,還要邀請我去他家做客,說是一定要請我吃飯。


    我送他們下樓回到醫院那邊坐車,吃飯的事暫時謝絕,“大叔,如果您真要謝我,幫我一個忙就好了。”


    “什麽忙。”


    下車時這小孫子跟我也親近上了,因為糖是我陪著他去買的,所以這孩子主動的就讓我抱上了,我跟著他親昵了一會兒看向大叔,:“就是明早,我想您給我指個地兒,我要去會會個白婆子,找我朋友。”


    “小事啊!沒得問題!”


    大叔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我帶你上山!”


    小雨還在下著,小六用著他一根將巴好使的胳膊在旁邊給我撐傘,我笑著對大叔道謝,臉還跟孩子貼了貼,“大叔,這個不需要,您就告訴我白婆子在哪片山頭就行了,剩下我自己來。(.無彈窗廣告)”


    大叔有些擔心的看我,“可是,她有蛇啊,那周圍很多蛇的。”


    我讓他安心,“就是因為這樣您才不能跟我一起上去,放心,我去的話也會做好準備,什麽事都不會有的。”


    大叔也沒在跟我多客氣,孩子被我治好了,那條蛇也被我砍成了兩段,他心裏多少也有數,道行這個東西,是意會的,再見我如此自信篤定,看我的眼神自然就加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那行,這樣,明早我在山下等你,告訴你白婆子在哪片山頭,等你找到朋友,處理完你自己的事情,一定要上我家做客,我要好好的謝謝你。”


    這回我答應了,這大叔一看就是豪爽好客之人,誠懇而又熱情,虛頭巴腦的話也沒有,感謝就是感謝,我信你,眼神就可以表達出來,不是一直在嘴上巴巴的,能幫到他,也算是我的收獲。


    聊了一會兒大叔就看向還膩在我懷裏的孩子,“來,咱們回家了,跟姨姨再見……”


    “嗯~”


    小男孩撒嬌般的拒絕,嘴裏含著棒棒糖胳膊還在摟著我的脖子,“讓阿姨去我們家耍……”


    說實話,五六歲的孩子不輕啊,我抱了一會兒胳膊就酸了,但被孩子親近心裏是軟的,轉臉對他鼓著吃糖的小臉親了親,“姨忙完了就去找你玩,現在先跟你爺爺奶奶回家好不好?”


    “那你什麽時候能忙完?”


    我看著他的眼睛,嘴角笑意輕輕,“最遲兩三天,阿姨就去看你。”


    小男孩兒這才點頭,依依不舍的進了大娘的懷裏,大娘的普通話不怎麽好,看我就是很感激淳樸的笑,大叔摸了摸他孫子的小臉看向我,“小薛姑娘,你還沒成家吧。”


    “我結婚了。”


    我應著,孩子被接過去了手還和他握了握,“我的孩子六個月……”


    “真的啊!”


    大叔有些驚訝,“男娃還是女娃?”


    “一個男娃一個女娃。”


    我笑著說,“所以看到小朋友就喜歡親近。”


    這感覺是說不上來的,以前對孩子的感覺一般,總覺得自己都是個孩子,懷孕期都是懵懵懂懂的,但現在真不一樣,看到小孩子,就會想到自己的,想著他們現在在幹嘛,做什麽,有沒有很乖,想著想著,心頭就會彌漫起一股說不清的酸澀感,莫名的。


    大叔點頭,“真沒看出來,我還以為你沒成家,想不到是兩個娃兒,了不得!”


    我笑笑沒在多說,天兒不好,讓這祖孫三人趕緊上車,站在車窗外還朝著小男孩兒揮手,電話號碼也都留了,大概地址這大叔也都跟我說完了,下一步,就是看明天了,目送著他們的車子走遠,我抬頭看著這壓低的雲層,會一切都順利的。


    ……


    再上車,憋了一路的小六終於忍不住的朝我開口,“四姐,你這起勢了怎麽還得請仙兒借氣啊。”


    我微微挑眉,“喊了兩聲就是借氣了?”


    小姐姐我現在氣足著呢,隻不過就是陪著那婆子玩玩兒。


    小六皺眉看我,“你的意思是,你沒借氣?那你這麽做是圖什麽啊。”


    吐出口氣,“露的太多,我怕那婆子給我整事兒。”


    小六眼珠子轉了幾圈,:“那白蛇,你也是故意不整死的了?”


    “為什麽要整死啊,讓她疼那一下也沒什麽大意思,放蛇回去給她報信兒吧,隻當我能耐一般……總得讓她心裏有個底兒才能安心的和我玩兒吧。”


    小六笑了,“四姐,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壞,我就說你喊的時候不對勁兒……”


    我嘁了一聲懶得和他解釋,“這不叫壞,謹慎,你明白嗎。”


    小六被我帶的倒是自信了幾分。:“四姐,你這樣我心裏是真有底,那大叔可說了,他孫子這蠱誰都破不了,可你這三兩下就搞定了,給他都驚倒了。”


    三兩下?


    我本來可以更快的,憋了二十五年我才得道下山,當我鬧呢!


    小六看我表情就知道了一二,感慨著,“原來我四姐根本沒把那白婆子放在眼裏啊……”


    “放不放在眼裏不重要,重要的,還是謹慎。”


    大活還是小活,都要一視同仁,我們這行當,最忌諱的就是目中無人。


    嘴裏說著,我關好車門帶著小六回房,小六對我現在的心態變化是絕對的好奇,幫我把洗手間裏的瓷碗碎片還有那些貌似血跡的東西收拾完了就追著我問,“四姐,那咱現在起勢了,你最想和誰練練手?”


    “這東西有可比性嗎?”


    我反問他,:“我是什麽都做的先生,可是大多數的先生都是劃類細分的,你找個風水大師和個祛邪的道士鬥法,你覺得誰會贏?”


    現在看來,若是舅老爺當年問我時我隻選擇一種,倒也不至於這麽辛苦了,就是想學的太多,所以才會在成長中力不從心,你樣樣都做,又要精益求精,辛苦不談,要肩負的責任也多了啊。


    小六撓了撓臉,“也是,那我這麽問,就是什麽都做的先生,類似以前那個茅山道士啊,還有廖大師,赫坤,赫坤就先不提,咱就說國內的這些陰陽師,你最想和誰切磋切磋?咱總得排出個名次出來吧。”


    “這個東西你沒法排名次,人能力越大,對這些就越淡薄,登頂的最後一步,就是讓你看透這些……”


    我淡淡的應著,起身拍了拍手還是看向小六的眼,:“不過,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最想和馬嬌龍切磋一下,也不是切磋,最好是一起處理個大活,和高手配合,應該會很過癮。”


    “馬嬌龍?”


    小六跟著我發問,“就是那陰陽人啊。”


    “陰陽人?”


    我愣了一下,挎包還拿在手裏,“你怎麽知道的!”


    這事兒打我從她照片看出來後從來沒跟別人說過啊!


    小六被我反問的還有些發懵,“全國人民都知道了啊,她上電視了啊,坦誠自己就是個陰陽人,夏天那陣兒這事兒鬧得挺大的呢,一開始好些人罵她惡心,說他是人妖什麽的,後來又出來了好些人為他說話錄視頻!人品沒說的!”


    我真是驚到了,“夏天時候的事兒?”


    小六拿出自己的手機聯網點頭,“恩,這事兒特別的大,他上的那個節目叫什麽探索,還流淚了,挺辛酸的……我給找找那期節目,收視率得老高了,那詞兒我還記著呢,叫什麽,我是陰陽人,帶你辨陰陽的……”


    這件事給我的震撼遠比白婆子要大,我想起卓景,他是要跟馬嬌龍在一起的,可是按照他們家的背景地位馬嬌龍這麽一自我爆料那倆人在一起不更得難上加難啊!


    即便,我早就想到馬嬌龍的劫難跟她本身是陰陽人有關,但沒曾想,居然這麽快就爆出來了,還是在我人事不知的時候!


    巧合嗎。


    “四姐,你看這節目……”


    小六把手機遞給我,:“這事兒還有個前奏呢,是那個卓總他有個未婚妻,叫容什麽的,她開的記者發布會說是要和卓總結婚請馬嬌龍當伴娘,誰不知道馬嬌龍是男的啊,自然就追問這容丹楓,沒成想,馬嬌龍就在現場,自己就承認是陰陽人了,沒過多久,這節目就出了……”


    事兒這麽多?


    我木木的接過手機,卓景也鬧出個未婚妻?


    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懷孕時這日子得過得太封閉了,跟卓景不熟,也沒打聽過他什麽,可我確定卓景對馬嬌龍是絕無二心的,這弄出個未婚妻又是整什麽景兒,想了幾秒心裏也就有了答案……做戲。


    如果是這樣,那卓景找的配合演戲的未婚妻不應該曝光馬嬌龍是陰陽人一事啊,按照卓景的性格,應該很謹慎不是嗎,怎麽會搞出這種事?


    指尖點開視頻,做的片頭很炫酷,我看著馬嬌龍一身西服英姿颯颯的從畫麵裏緩緩走出,說真的,如果你以男性視角看他,會覺得他過分精致俊秀,如果是以女性視角看他,又會覺得五官如此陰柔,她發型很偏男性,眸光深邃明亮,腿長身高,難怪一直被封為最帥陰陽師,真的很帥,老少通吃。


    畫外音就是一字正腔圓的男音,說的也是我是陰陽人……


    名頭也叫這個,還真是以一種召告天下之姿,大方的毫不遮掩。


    片頭一過,畫麵就切到室內,馬嬌龍笑意輕輕的看著鏡頭,“大家好,我是馬嬌龍,是一個,陰陽人……”


    心裏兀的就酸了。


    很莫名的心疼,一個天賦如此高的陰陽師,卻又因為自己的身體情況而遭到不公的待遇,她做了多少事,上了多少次新聞,救了多少人?


    好似世人總是過分喜歡關注別的八卦,而忽略了馬嬌龍本身的成就,但對馬嬌龍,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快進看到最後,馬嬌龍起身對著鏡頭鞠躬,“謝謝所有喜歡我的人,不管大家接不接受我,我都是個陰陽師,謝謝。”


    如此謙恭,我清楚的看到她眼角滑落的眼淚,即便到了最後這一刻,她還是懷揣著那顆善心,即使滿腹委屈,也能做到沉靜內斂,我想若我是她,大抵早就心如火怒,恨不得踏平世人,與辱我遮爭鋒對峙。


    她沒有,很淡定的走完了這個過程,節目做得很好,錄的她很灑脫淡然,即便我清楚看到了她眼裏的無奈也複雜,可是她壓下去了,她麵對了……


    卓景那邊呢,會是什麽反應?


    “四姐,你看完了嗎……這一個夏天鬧得最大的就是這事兒,我那時在海南都知道了……後來網上出了好多視頻,都是些馬嬌龍幫助過的人錄製的……算是洗白了吧。”


    “洗白?”


    這東西要怎麽洗,她麵對的同時,就會是失去。


    小六點頭,“洗白了,馬嬌龍還有帖子呢,叫什麽嬌龍不哭,名聲還是很響亮的,不過她沒在出現,現在也沒什麽動靜和新聞了,誰也不知道她人哪去了。”


    我沒在說話,走到窗邊抬頭看天,東方晦暗,大拇指習慣性的在食指中指無名指上點化,點到‘震’後手指頓住,“秋震,衰卦……震為雷,為木,澤風大過……”


    嘴裏呢喃著幾個字眼,雷,澤,木……


    看著東方龍宿,雙眼猛地一亮,“她遭遇大劫,恐一蹶不振,隱匿山林了……”


    “四姐,啥意思啊,你知道那馬嬌龍去哪了?”


    我沒多說,隻是看著東方天際之向,師叔,你說隨緣,可是我起勢的時間卻正好和馬嬌龍岔開了……


    “四姐?”


    小六從我手裏接過電話,“你還要看關於她之前的帖子和新聞嗎。”


    我搖頭,沒意義。


    小六歎了口氣,“她也挺厲害的,安東之星啊,誰不認識,走到那高度了陰陽人這種事還敢主動曝光,這步棋走的夠險的,好在洗白了,不然唾沫星子都得給她淹死,之前那罵的可難聽了,我都看不下去。”


    人是主觀的,當一個男人和女人打架,先且不論對錯,隻要看到,女人會本能的會向著那個女人,而男人也會本能的去向著男人。


    換言之,馬嬌龍這事兒一出,我站在陰陽師的角度,甭說這些和她的緣分,就是沒緣分,我也會向著她,小六亦然,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反應。


    嘴裏輕輕念叨,“荊棘叢中下足易,明月簾下轉身難。”


    小六怔了怔,“什麽意思?”


    長籲了口氣,我看著窗外的小雨,“馬嬌龍能跨出這步,我佩服。”


    哪個先生不需要渡劫,我一直羨慕她走的高,走得快,但承受的也一定很多,這一天與她來說,或早或晚,我們劫數不同,我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選擇,也期翼著她東山再起。


    想到師叔,我微微笑了笑,會的,不管她遭遇過什麽,她都一定會挺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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