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背著書包到了教室,發現有馬竟然比她更早,他坐在雪野的位子上看著窗外發呆,整個人隱在牆角的陰影中,格外陰鬱。


    “有馬……”忘川走進教室低聲喊道。


    “雪野,你來了。”有馬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笑得溫柔。


    “你今天好早啊。”忘川放下書包,見有馬占著自己的位置,便在前排坐了下來,“沒有社團活動麽?”


    “我是特地在這裏等你的,”有馬看著忘川,臉色十分抱歉,“昨天我對你態度不好,我想著打電話說不清楚,所以今天才等你的……”


    “沒關係的。”忘川理解的笑笑,“其實昨天我也有不對,我和阿姨昨天一起吃了晚飯,聊了一會,大概也知道了發生了什麽。”


    “是麽……”有馬本來準備了一大堆要說的話,見忘川這樣說,又沉默了下來。


    “抱歉,隱瞞了你。”


    “這是你的*,不說也可以的,”忘川看著有馬的臉色,慢慢道,“倒是你,昨天看你對親生母親不是很親近……”


    “我從小就被收養,對親生母親的印象不深。”有馬聞言,低聲解釋道。


    “就算是這樣,你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是很好奇吧。”忘川故意試探的問道,“你是不是為了顧及養父母的感受才那樣對親生母親的?”


    有馬聽了忘川的問題,臉色變了變又強行壓製住了,他艱難的張嘴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那就是說對了,他不是不好奇不想親近,隻是礙於養父母。忘川意識到這一點,心裏有了數,拍了拍他的手背,緩聲道,“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總不能太冷漠,你要是有好奇的事,不如先偷偷接觸,養父母那邊先瞞著。”


    “這樣,可以麽?”有馬聽見忘川的提議,眼裏閃爍著希冀的神采,明顯有些意動。


    “當然,昨天聽阿姨說她在東京有家店,我們可以明天周末坐地鐵去。”忘川決心要讓有馬親自去一看究竟,建議道。


    “這樣不好吧,我們不說一聲就去。”有馬有些猶豫。


    “到了那裏再和她聯係吧,我們都沒有她的電話啊,我隻知道她的地址。”忘川攤攤手道。


    “隻能這樣了。”看得出有馬掙紮了一會,這才點頭同意。


    “叮……係統提示,任務進度增加20點,目前為50點。”


    ·························


    周末,忘川和有馬在車站碰了麵,便一同出發坐上了去東京的列車。


    “很緊張麽?你都不說話。”忘川看著僵直著身體的有馬問道。


    “有一點,萬一……她看見我們突然出現不高興怎麽辦,會不會太失禮了?”有馬忐忑的看向忘川。


    “沒事的,不是說好了麽,我們先去她的店裏看看情況,要是時間不合適,我們走就是了。”忘川耐心的扮演著好女朋的角色。


    “可是……”


    “不要可是了,還有半個小時,你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你昨天失眠了吧,眼底都是黑眼圈。”忘川佯裝心疼的摸了摸有馬的眼瞼。


    有馬的確很緊張,又隱隱的有些期待,“好吧。”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忘川和有馬下了車,直接按照地址打車過去,“是這裏?”有馬看著有些冷清的街道問。


    “沒有錯,是這裏。”忘川仔細看了看四周,這附近都是酒吧夜店,眼前也是一家夜總會。


    “沒想到她開的竟然是這種店。”有馬的臉色有一些失望。


    “不管怎麽樣,我們先進去吧,他們應該是晚上營業,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忘川害怕有馬會退縮,一把拉住他,“走吧。”


    兩人順著旋轉門進了大廳,隻有幾個服務生在打掃衛生,“你們有什麽事麽?”一個領班模樣的男人走近,打量著他們。


    “我們是……”有馬就要回答,忘川忙截斷他的話,“我們是來找親戚的,他說他在這裏上班。”


    “找人?誰啊?服務員還是別的?”領班疑惑的看了看他們問。


    “我們也不知道,他也沒說清楚,我們是從鄉下來了,見一麵就走,您讓我們進去吧。”忘川誠懇的看著對方。


    “這……這裏小孩子不能進來的,你們找到了就快出去。”領班猶豫了一下,指了指不遠處,“員工都在那邊準備,你們去吧。”


    “好的,謝謝您。”忘川高興的行了個禮,拉著有馬就往裏走。


    “雪野,我們不是來找職員的啊,你怎麽這樣說。”有馬壓低聲音,不解的問。


    “先進來再說嘛,我們四處走走。”忘川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兩人把裏裏外外的走了一遍,忘川發現這裏的裝潢還不錯,看起來檔次也不低,“你們是哪裏來的,怎麽到處亂走。”有馬和忘川逛到更衣室的門口,突然有人走出來問道。


    “啊……我們……我們……”有馬一直都是乖學生,不會騙人,被這麽一問吞吞吐吐的猶豫起來。


    “你好眼熟啊,對了,你是涼子媽媽的兒子吧。”更衣室裏又走出來一個妝容濃重的女人,指著有馬問道。


    “是也,是也,真的一模一樣,你媽媽認回你了麽?”其他人聞聲也圍了上來,


    “長得真秀氣啊。”


    “聽說還是優等生呢。”


    “涼子媽媽真是好運,原本以為她要完蛋了,沒想到兒子這麽出息。”


    “哎……我聽說你養父母很有錢,是不是真的啊?”大家好奇的圍著有馬,你一言我一語的問了起來。


    “………………”有馬麵對這樣的攻勢明顯有些不適應,看著大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忘川見狀,拉著他到自己身邊,解圍道,“他隻是想來問問親生母親的情況,還沒有和親生母親相認。”


    “原來是這樣啊。”大家聞言,紛紛恍然大悟。


    “我就說嘛,涼子媽媽現在這種情況,怎麽還會想著要回兒子。”一個女人撇撇嘴道。


    “這是什麽意思?”忘川奇怪的問。


    “你們不知道吧,涼子媽媽的金主聽說生意失敗跑路了,這家店很快就要被抵押了。”服務員解釋道。


    忘川感覺到有馬拉著自己的手一下子用力,“是這樣麽?我們都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多說一些。”


    見他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大家又說開了,“之前涼子媽媽還拿兒子的照片給我們看,說他的養父母很有錢,不用擔心店的事情,有辦法弄到錢。”


    “是啊是啊,本來她完全沒有想起兒子的,那天正好看見你上電視,她就說要去找你。”


    “也許你們會覺得我們是在說壞話,不過涼子媽媽不是你們想的那麽好。”


    有馬聽見大家的話一直保持著沉默,忘川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情,係統提示聲這時響起,


    “叮……係統提示,任務進度增加20點,達到70點。”


    “那個有馬,要不我們先出去吧。”忘川擔心有馬一下子受不了,建議道。


    有馬聞言,抬頭看了眼忘川,他的眼睛黑洞洞的沒有神采,看得忘川一驚,還沒來得及說話,有馬就挪動步子往外麵走去。


    “你等等我。”忘川和大家道了謝,立刻往門外追去。


    出了門,忘川找了一會發現有馬站在馬路對麵的樹旁發呆,她慢慢靠近,心裏有些愧疚,她知道這樣做有些太殘忍了,不過她也沒有辦法。


    躊躇了一會,她試探的問道,“我們……還要不要見阿姨……”


    有馬眼神灰暗,沉默了一會,聲音失望無比,“回去吧。”


    “哦……好。”忘川點點頭,見有馬是真的灰了心,這才跟著他往前走。


    ·································


    回到學校的半個月,有馬恢複了平常的模樣,每天按時上學,去參加社團,和忘川約會,但是無論忘川怎麽努力,剩下的30點都沒有一點進展,忘川又不敢太刺激有馬,如果弄巧成拙讓歐內斯特蘇醒過來,她就更難收場了。


    這天忘川為了學生會的事情忙到很晚,回到教室,原本答應等她回家的有馬總一郎沒了蹤影,忘川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本來忘川以為他隻是等不及先回去了。


    可是第二天有馬也沒有來上學,一個上午過去了,忘川給有馬打了無數通電話也沒有人接,沒有辦法,忘川隻好去了有馬的家,誰知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有馬和親生母親搬去東京住一陣子了。


    “為什麽這麽突然?我都不知道。”忘川看著眼前虛弱得搖搖欲墜的婦女,驚訝的問。


    “那女人昨天又擅自去找了總一郎,不知道她和總一郎說了什麽,總一郎回來和我們說要去東京住一陣子,我們畢竟隻是養父母,也不好阻攔。”有馬總一郎的養母臉色傷感,看得出很是擔心有馬卻又無能為力。


    “您別擔心,他也許隻是好奇呢,涼子阿姨總不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怎麽樣。”忘川想到涼子恐怕是知道他們去東京的事了,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讓有馬總一郎心軟跟了她走。


    “你不知道。”養母深深歎了口氣,“有馬剛到家裏來的時候,身上有很多傷,他很害怕打雷的晚上,這些都是他母親虐待他留下的,有馬那時因為太小,又對這段記憶很恐懼,所以不知不覺忘記了,我是擔心他接近了那個女人以後,會重新想起來。”


    “還有這樣的事。”忘川聞言,心裏當即咯噔一聲,完蛋了,這和歐內斯特的經曆不是一樣麽,有馬呆在東京不要出什麽狀況才是啊。


    “謝謝您,我先告辭了。”忘川急急忙忙道完謝便往回走,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不能完成任務的原因,血終究還是溶於水,即使她讓有馬看到了涼子那麽多的缺點和不堪,卻擋不住有馬對親生母親天性的親近,他對母親的渴望,對從未謀麵的父親的好奇,都讓他無法放下對親生母親的執念。


    “我真是太笨了,竟然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有馬死心。”忘川懊惱的嘟囔了一句,加快步子往地鐵走去,她現在要想辦法去東京,在有馬想起那些痛苦記憶之前,阻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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