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秋。殘顎疈曉


    g市,國際機場。


    由紐約飛抵的航班在一號門降落,乘客們秩序地從出機口出來,前來接機的人也圍滿了整個門口。


    “小言!!”混在人群裏的夏千惠踮腳看著門口,見女人穿著黑色套裙出來,立即揮舞雙手打招呼。


    中分的頭發間,露出小半張臉,黑色墨鏡裏,冗長的睫毛掃在鏡片上,手臂拖著身後的行李箱,向著前麵千惠的方向走去。


    “小言……”當她站在她麵前,千惠忍不住,伸手一把就把她抱住,“你終於舍得回來了!!”抱住眼前的人,眼淚刷刷地就留下來。


    顧卿言也伸手摟住她,任她的眼淚打在自己的風衣上,墨鏡下的眼眶也紅了一圈,過了一會兒,她拍了幾下千惠的肩,“小惠,這次我不走了。”


    小惠--


    夏千惠立即放開她的肩,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臉,“你叫我什麽?”這些年小言不是一直都叫她千惠的麽?怎麽突然……


    她摘下墨鏡,嘴角對她扯起,嘴角邊的梨渦深深陷下去,“我全都記起來了。”


    那場車禍。


    爸爸媽媽。?


    耗子千惠。


    還有那場婚禮,雨夜裏自己的撕心裂肺,這些全都記起來了。


    “太好了!”盡管驚喜來的太快,可千惠還是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手臂,“小言,其實三年前的車禍之後,你就想起來了對不對?要不然你也不會突然失蹤了!”


    這些年,她從沒見過眼前的人,隻知道她是在醫院的病房裏消失的,那時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找遍她可能去的每個地方,都沒有蹤影。後來她每天除了上班就等電話,以為她安頓下來會打電話回來保平安,可這一等就是整整三年。


    昨晚,她剛結束采訪工作,回家時電話響起來,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接起,真的是小言打來的,所以今天她才會站在這裏,迎接她回來。


    一直在想,為什麽車禍之後,她會突然失蹤?想遍了所有的答案都不成立,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是響起了一切。


    以前那個顧卿言,這一次是真的回來了麽?


    顧卿言對她的話未置可否,隨後拉起她的肩膀從出口出去,上了外麵的計程車。14054409


    車子繞過機場前麵的大型廣告牌,往目的地前進。色裙飛年。


    秋中的g市,道路兩旁依然開滿了楓葉,鮮紅從街頭一直蔓延到街尾,紅的顏色開得仔細,甚至能滴出血來。


    車裏的人,伸手將手邊的車窗稍稍搖下,景色一覽無餘地全展在眼前。難怪三年前她和穆旭辰回這裏的時候,會覺得這樣豔麗的顏色眼熟了,原來是早就在記憶裏存續過的。


    記得也是這樣的季節,秋風吹在空氣裏,帶著徐徐和煦。她穿著婚紗,由姐妹團接送到酒店,就在媒體拍完照時,抬頭間就看見大屏幕上的直播新聞,那時她不顧一切的離開婚禮現場,心裏裝的都是出了車禍的父母。


    後來,等她處理完所有的事再回去別墅時,那個男人竟然用她逃婚的借口將她擋在鐵門外。當時他好像還抱著一個女人,女人穿著她本該屬於她的婚紗,坐在他懷裏,笑靨如花的模樣。


    那個女人就是柳眉。


    主幹道的中間,懸掛了許多廣告牌,它們依次排開,鱗次櫛比。千惠順著她的的目光看見外麵的廣告牌,不由分說,“我看穆家就是活該!!柳眉那個女人更是活該,還有狼心狗肺的穆旭北現在成了孤家寡人,更是活該中的活該!!”


    越說越生氣,牙齒不由的咬字起來!


    身體陷在車座裏的顧卿言,眼前掠過這些廣告牌,眼裏的紅色一點點地逼退,把車窗搖起,開口不經心地問道,“沈芝茹,她現在在哪裏?”


    在美國,穆家發生的所有事她都通過報紙知道了。沈芝茹想把董事長的職位讓給穆旭辰,可卻在前一天差點死了。隨後,穆氏集團易主,董事長穆旭北離婚,穆旭辰失蹤。


    短短三年,就發生了這麽多事。


    千惠以為她找沈芝茹要為當年的事出氣,立即回答,“還能在哪裏啊!她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當然是在養老院裏了一殘生!”她是做記者的,對於穆家變故的報道每份報紙上都是爭先恐後,她雖然沒有參與,可多少還是聽說了一些的。


    “小言,你打算在怎樣為孩子的事情出氣?我一定幫你!!”她夏千惠什麽委屈都能咽下,可是當年的事情她親眼目睹,怎樣都沒辦法忘記!


    直接凶手是穆旭北,誰讓他心腸比石頭還硬,竟然見死不救!


    可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沈芝茹,要不是她逼迫,小言和穆旭北就不會分開。要不是她,婚禮也不會這麽倉促。要不是她,小言的孩子根本就不會失去,她也不會一個人在紐約整整三年。


    與其說是散心,還不如說是放逐。為了失去的孩子,為了在這裏受過的傷,為了逃避讓她傷心的每個人。


    她的氣憤傳到顧卿言耳裏,她抿緊唇,下一秒手抓起按在千惠的手背上,“要不是流產,我也不會活到今天。”如今的她,經過三年的調整,再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再沒有當年的撕心裂肺了。


    整顆心平靜地像湖麵,即使大風掠過也絲毫不起波瀾。


    “小言……你還是忘不了嗎?”千惠早就習慣了她的口是心非,以前對穆旭北她是這樣,對孩子她是這樣,甚至對自己受的委屈更是這樣。


    反手也握住她的手,越看眼前的人,她就越心疼,“小言,你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其實三年前她就想抱她在手臂間,然後告訴她不要怕,就算所有人的人離開,她夏千惠也決不離開半步。


    就像那次在醫院裏的時候一樣,她把大束的黃色玫瑰捧到她懷裏,讓她對蘇昊表白,當時她就在自己耳邊說:如果失敗了,你就來找我。


    “我沒有難過,真的。”為了讓眼前的人安心,顧卿言反而先她一步抱住她,隨後非常堅定的確認道,“小惠,我真的沒事,這一次回來我是想把六年前沒做的事情做完。”


    “至於孩子,我早就放下了。”


    有些事不放下又能怎樣?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再怎樣都沒辦法回頭了。


    “那穆旭北呢?你要見他嗎?”千惠是個有話就說的人,她從來都不會掩藏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這些年和蘇昊呆在一起,她也還是一樣的心性,很多時候會把對方弄的精神分裂,可當事情過去,再回頭來看的時候,會意外的發現她所有的擔心都是應該的。


    她的手臂明顯僵了一下,很快又恢複柔軟,輕吐著氣說,“無法避免的時候就見了。”


    那個男人,那張臉,那個聲音……


    在她的記憶裏早已模糊,從孩子失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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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卿言說服千惠,讓她一個人去住了早就預定好的酒店,並沒有隨她像以前那樣搬去公寓和她一起住。


    因為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太危險,她還是和幾年前一樣的想法,不想別人牽扯進來,受傷難過。


    千惠把她送到酒店,陪她上樓坐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離開。等她走後,顧卿言就把行李箱放到床上,打開保險鎖,掀開箱蓋。裏麵除了普通日常的幾件衣服外,再不見其他。她伸手過去,把所有的衣服都捧到床上,掏開箱子的隔裏,藏著的東西在重力的驅使下,立即就掉到眼前。


    掌心雷,黑色手槍。


    它正躺在自己麵前,顧卿言看了一會兒伸手去把它抓在手裏,它很小巧就如紐約賣槍械的販子介紹的那樣,帶它上飛機都不知不覺,不僅雷達查不出來,就算是嚴加保密的地方,帶它進出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養老院?


    剛才千惠是說沈芝茹在養老院吧。


    手裏拿著東西,慢慢地從床邊蹲站起來,走過茶幾拿起上麵的酒杯,上麵的酒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熒光。再往前走兩邊,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


    房間是在頂層,從高往下眺望,漸入夜幕裏的城市,萬家燈火閃在腳下,明明就該感覺溫暖的東西,可她卻覺得寒冷。


    這裏,這個城市再沒有她立足的地方了,現在連阿辰都不知所蹤了,最後一處有溫暖的地方都沒有了。


    這幾年,她一直都在紐約,租了房子,足不出戶。房間裏沒有電話,就連可以通信的傳真機都沒有,不是房東不給她安裝,而是自從入住的那天起,她就要求不要有任何的現代設備,除了一台14英寸的電視機。


    正是這台電視機,還有成堆的從國內郵購的報紙,才能幫她準確地了解g市這些年的變化。


    沈芝茹神誌不清了。


    穆旭北繼承整個穆氏集團了。


    穆家四分五裂了,柳眉被掃地出門了。


    還有穆氏集團這些年在輕工業裏的發展勢頭也越來越猛了……


    輕工業?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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