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門’裏,陳凡給吳有才獻上官印,說道:“大人,案情基本上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本城大機萬金勾結倭子,利用戶部官船倒賣鴉片,以鹽船夾雜倭國‘鳥布’為煙霧,掩飾罪行,目的在於轉移官府的視線。(.好看的小說,最新章節訪問:.。79小說”


    鴉片這種東西,當時剛剛興起,吳有才也是略有耳聞,他詫異的說道:“等等,可是這和官印失竊有什麽關係?”


    陳凡說道:“大人,您的官印在運輸過程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具體是這樣的:無論是戶部的官船運鹽,還是‘私’船,一路上要經過很多關口的檢查。基本上說走運河水路到京城,要做到萬無一失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們要走陸路,從南方走陸路,要在巡撫衙‘門’勘合官印,發給路引、火票,各地的驛站才會放行,所以他們必須要搞到官印才行。”


    鹽稅收入,在曆代王朝財政中都占有重要地位。明朝的鹽稅收入僅次於土地稅,是國家財政的重要支柱之一,所以管理非常嚴格。在運輸方麵,全國有六個‘轉運鹽使司’,鹽船在鹽場起運之後,沿途要受到各個碼頭上的‘巡檢司’等緝‘私’關卡的盤查,勘合鹽引,重新稱重。想要夾帶一些‘私’貨,本來就非常困難。但經過上下打點,也並非不可能完成。


    可是有一樣水上和陸路不同,巡檢司一般隻是稱重,而不會檢查貨物種。可是明朝在水路上還有一個特殊的衙‘門’——鈔關。


    鈔關就是專收船稅的稅務衙‘門’。他們根據貨物的不同,分別征收賦稅。分布在運河上的鈔關大約有幾十處。有些地方的鈔關,稅銀不入戶部,歸皇家‘私’藏‘內承運庫’管理,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內帑。


    所以他們不買戶部的帳。


    走陸路就不一樣,明朝的陸路運輸,一般每隔六十裏到八十裏設一驛站。站設驛丞,管理郵政、傳訊、迎來送往等事。驛站裏有驛卒十人,馬、驢、車幾十輛(分三等),《大明律》規定:凡有事外出,經過驛站,要有憑證,驛站才能接待。


    同時驛站還有緝‘私’的用途。但有一種貨物是免檢的,那就是貢。


    為了防止有人冒充官府騙吃騙喝,搞非法營運,最初驛站在接待來賓的時候都要‘驗符’。但這種辦法不科學,並不能遏製行騙。所以嘉靖三十七年的時候,改‘驗符’為‘內外勘合’,由京城外出到地方是內勘合,由兵部完成。由地方去京城叫外勘合,由地方督撫完成。


    大宗貨物運輸的勘合,必須地方官親自到場,填寫實際職務和姓名。督撫會發一張蓋著大印的‘勘合長單’隨行,這樣才能安全過關並得到招待。”


    不對,不對。<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吳有才說道:“勘合官印需要本官親自到場,就算他們拿到了官印,也是沒有用處。”


    “大人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種叫做‘易容術’的把戲嗎?”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要找人假扮本官?”


    “是的。”


    吳有才笑道:“陳凡,我知道你厲害,可這次隻怕是錯了。本官身為地方父母,無事決不可擅離本地,否則就是重罪,我好好的去巡撫衙‘門’勘合官印,怕不要被有司當場拿問,這是不可能成立的。”


    “這就要問大人了——”陳凡說道:“最近朝廷之中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需要大人您送東西到京城的,或者說有機會送東西到京城的。”


    “按照大明律,除了新年進貢,沒什麽東西好送,要送禮的話也是‘私’下裏,怎麽可能支會驛站?”吳有才哂笑道。


    “大人還要好好想想,一定有。”


    吳有才陷入沉思,忽然他拍著大‘腿’說道:“我知道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太後的七十大壽,皇上親自下旨光祿寺,要在蘇州采買繡,知府大人下發到吳縣,這事兒我已經‘交’給陸捕頭去辦了——”


    “原來如此。”陳凡知道,這是一種變相的徭役,光祿寺或國子監等朝廷機構買東西,要商戶代辦,代辦者稱為‘當行’,當時並不給錢,事後也是應付了事兒,很多商戶因此傾家‘蕩’產,實際就跟白拿差不多。


    “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吳有才抱著自己的官印慶幸的說:“幸虧找回來了,幸虧找回來了,不然,本官可要大禍臨頭了,可要大禍臨頭了。”


    陳凡說道:“我估計他們還會想別的辦法,貨物已經上岸,總不可能就地銷毀,看胡萬金鎮定的模樣,一定還有另一套方案,所以大人最好吩咐境內驛站,嚴查過往車輛,將走‘私’貨物當場扣押,逮捕胡萬金和倭子,‘交’給朝廷處置。”


    “那些倭子很厲害——”


    陳凡苦笑道:“這我可就沒辦法了,不過幸好還有黑鶴雲,大人可以出麵讓他去抵擋一陣。”吳有才嗤之以鼻:“徒有虛名之輩,說他作甚?”


    這當口綠意妖嬈的來到客廳裏說道:“老爺,夫人剛剛醒過來了,說是讓你趕緊過去一趟,奴家讓她自己過來,她借口說身子不適,起不得身,硬是讓老爺紆尊降貴,奴家也沒什麽辦法?”


    “她又欺負你了?”吳有才慍怒的說。


    “奴,奴家倒是沒什麽,隻,隻是苦了老爺。夫人如此的折磨老爺,都是奴家惹禍,不如老爺依從奴家,把奴家送到尼姑庵出家算了,嗚嗚。”綠意‘抽’咽著說。


    陳凡心裏一陣惡寒,按理說陪嫁丫頭和夫人的感情應該不一般,這‘女’人的良心大約被狗給吃了。綠意好像能看透他的心意,偷偷地瞪了他一眼,陳凡趕忙諂媚的鞠躬:“綠意姑娘好,姑娘越發的標誌了。”


    “被你氣的。”


    “生氣還能美容,嘿,沒聽說過,姑娘好手段。”


    “你什麽意思?”綠意怒道。


    “好了,別說了。”


    “老爺,你看他呀!”綠意跺著腳嬌嗔。


    吳有才對陳凡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梅雪嫣枉為閨秀,不通情理,你素來多謀善斷,幫著一起出出主意。”


    “老爺,我還是不去了,這不太好。”陳凡尷尬的說。


    “廢話,事情你已盡皆知曉,還有什麽不好的,難道你跟本官還藏著心眼兒?”


    陳凡嘻嘻一笑:“那哪能呢,我是老爺的奴才,老爺的事兒就是奴才的事兒,小的遵命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吳有才揮著袖子向後堂走去。


    綠意故意落在後麵,用她筍尖般的手指戳著陳凡的腦‘門’,惡狠狠地說:“陳惡魔,你給我放明白點。”


    陳凡嘿嘿一笑:“姑娘紅光滿麵,軟‘玉’溫香,這是吉祥之兆,小的哪敢不明白,明白得很,明白得很。隻是以前的事兒——”


    “噓,那就看你乖不乖了。”


    “是,一切聽姑娘吩咐。”


    綠意嬌媚的橫了他一眼,快步的追上吳有才,嗲兮兮的說:“老爺,您慢些走,奴扶著您老人家上台階!”


    綠意挑簾進屋,陳凡就又看到了梅雪嫣。


    梅雪嫣躺在‘床’上‘蒙’著麵紗,輕紗外的一雙眼睛似乎有些濕潤,閃著淒‘豔’的光輝。吳有才就在他‘床’前的太師椅翹著二郎‘腿’坐下,綠意拿了一個軟墊跪在上麵,給老爺捶‘腿’。


    吳有才淡淡的說道:“你要知道,我這輩子很辛苦,幼年苦讀,十年寒窗,中年以後才有所得,中間不知吃了多少苦。先下功成名就了,想要過兩天好日子,這也無可厚非。你作為一介‘女’流,應該懂得識大體才對。”


    “老爺要納妾我不攔著,卻,卻為何非要我的陪嫁丫頭,我,我不許。”梅雪嫣垂淚說道。


    “你調教的好丫頭啊!綠意是個懂規矩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女’眷多有采,詩風極盛,尋常的小家碧‘玉’怕是應付不了。我又是個不肯貪墨的,若是沒有內眷走動,上下打點,自然不能長久在位。你身體不好,綠意剛好能補上這個虧空,這點你想得明白最好。”


    “老爺這樣說就是‘逼’迫妾身,妾身若是想不明白呢?”


    吳有才麵‘色’一沉:“我才瞧明白了,你梅氏可真不是省油的燈。我吳有才身為男子,便是對母親也從未這般軟語懇求過,對你可說是仁至義盡了,你還要怎樣?如今看來,當初在我跟前的慈柔和順竟都是裝的,惡心,可惡。”


    “老爺,您不要和夫人吵了,都是我惹的禍,我對不起夫人也對不起老爺,您還是把我送到尼姑庵去。我這等家世,我不配做老爺的平妻——”


    吳有才‘迷’‘迷’糊糊的說:“管他什麽見鬼的家世,我娶的是你的人,不是你家的家譜!”梅雪嫣雖然還不能動,但她並不糊塗,當下厲聲道:“平妻?”


    她怒道:“就是個小妾我也不願意,莫說是平妻。你綠意是什麽貨‘色’我最清楚,古禮有雲‘七出五不娶’,你自己說你犯了幾條?老爺,你許了她做平妻嘛?”


    “這個,倒是沒有?”吳有才瞪了綠意一眼。


    “夫人許是聽錯了,我說的是偏房,哪有說平妻這兩個字。”綠意吊著眼睛站起來說:“老爺,夫人神智還是不清楚,不如找個和尚道士來念念經,也平和一下這一屋子的戾氣,興許能化腐朽為神奇,夫人就好了。”


    “是了是了,綠意的確沒說‘平妻’這兩個字,是你自己神誌不清聽錯了。”吳有才站起來說道:“綠意,你就去請個和尚道士來。”


    “奴家一向足不出戶,嚴守大防,老爺您說什麽呢?”綠意紅著臉,扭著嬌軀撒嬌。吳有才頓時哈哈大笑,捏著她臉蛋說:“是老爺錯了,你不認識和尚道士的。”


    陳凡突然靈機一動,說:“老爺,這事兒就‘交’給小的去辦。小的倒是有幾個和尚道士的朋友。”


    “還是你能為我分憂,就去。”


    陳凡出了‘門’,狠狠地啐了一口:“媽媽-的!”


    “你罵誰?”綠意撇著嘴‘挺’著‘胸’,倒背著手走出來:“陳凡,你不服我?”


    “沒有的事兒!”陳凡趕忙點頭哈腰的說:“姑娘生的這麽嬌俏玲瓏,珠圓‘玉’潤,哪有不服的道理。”


    “陳惡魔!”綠意撲上來給他腦袋一下:“你再跟我瘋言瘋語,別說我不饒你,老爺也不饒你,小心把你舌頭割了。”


    “拍馬屁還錯了。”陳凡咕噥道:“你打死我我也要說,因為我說的是實話。”


    “說什麽實話實話的,等我好了再說也不遲。”綠意嬌嗔的白他:“我,我難道還會虧待你嗎?我出來就是要告訴你,聰明點,幫我一把。”


    “你說,咱們把她‘弄’死?”陳凡‘陰’笑道。


    “噓!”綠意臉‘色’蒼白,顫聲說道:“我什麽也沒說,都是你自己想的,你自己想的事情與我無關,你,你自己看著辦。”


    綠意向回跑,在二‘門’子‘門’口,說道:“陳凡,你是個聰明人,?”


    “明白,明白。”陳凡弓著腰說道。抬起眼皮來的時候,綠意已經不見了,二‘門’上的‘門’子李四民是管收發件,登記來賓的。背著手,哈著腰,從‘門’房裏走出來,笑道:“你才來幾天,就跟丫鬟打的火熱,小心犯了老爺的家法,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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