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已經一片狼藉了,這樣的景象先前隻在末日電影和小說裏看見和想象過,絕望是在身臨其境的時候才能體會出來的,那些倒在路邊,倒在街角的人們望著天邊一圈若有若無的金‘色’,眼中流‘露’出死一般的‘色’彩。(.$>>>棉、花‘糖’小‘說’).訪問:.。


    陳誠第一次感覺到,世界是灰‘色’的。


    這些倒在路邊,依靠在牆角一語不發的人們,他們剛剛經曆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變故,他們失去了親人,大概妻兒的屍體還殘留在車座上,他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財產,他們被困在一個囚籠一樣的地方,無處可逃。


    城市的電力係統完全失靈了,沒有任何動力運行,一片廢墟之下,陳誠隻有借著那微弱的,從天邊而來的金‘色’光幕,才能大概看清楚這些人的臉‘色’。


    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翱。整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馬路到處都是失魂落魄的人影,他們斜躺著,或把玩自己手裏的鑰匙,或平靜而痛苦地注視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腳。‘肉’體上的疼痛這種事情好像已經被置之度外了,相比可感知的痛感來講,大概空虛和未知的延續才是令人難受的一件事情。


    陳誠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拖著步伐往前走,整條街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汽車‘混’‘亂’相撞之後爆炸的硝煙,在黑暗中散發著濃烈的汽油味,建築物幾乎都倒塌了,廢墟堆成一片片平地,他想找到自己家的方向,但太遠了,黑暗中他隻能憑借方向感去‘摸’索。他走得很慢,熱鬧的城市在瞬間變得空寂的同時,熟悉感也被隨之帶走了,陌生的場景,陌生的人,陳誠不知覺間就走到了警局前麵。


    這裏也被夷為平地了,陳誠注意到那堆車輛之中,有一個微微亮起來的火‘花’,在黑暗中像一個指明燈,他心中突然一震,加快了步伐。


    果然是楊山。


    聽到他熟悉的話語時陳誠心裏就在想:楊山啊,說不定這一會活著的人裏麵,隻有你是我認識的人了。


    見到陳誠之後,楊山扶著他坐到了車裏。


    “老兄。”陳誠顯然沒有到片刻間就要倒下的程度,他還打趣地說了一句:“這一次還真讓你說對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不過照我看,這不是妖,這是神。[.超多好看小說]”


    楊山點了一根煙,皺了皺眉頭。


    “少‘抽’點,世界末日也不能先死了。”陳誠說,“還有不?給我一根。”


    “最後一根了。”楊山把煙盒遞給了他。


    “老弟,你手機還能用不?”楊山問道。


    陳誠這才想到身上的手機,掏出來看,屏幕碎了,但是還能亮起來,觸‘摸’屏可以用,就是沒有任何信號。


    “沒信號。”


    “跟我一個樣。”楊山搖搖頭,“我看這一次怕是真要栽在這裏了。”


    “你不是習慣‘性’的樂天派麽?”


    “老天!以前沒發現你還‘挺’幽默。看,我身邊這位仁兄也是樂天派的一員,現在他都不會說話了。”


    “老兄,你還好吧?”陳誠拍拍老張的肩膀,後者不動不動,眼睛裏已經沒有一絲神采。


    “算了,他是真不會說話了。”楊山擺擺手,“他剛才還嚎啕大哭了一會,現在已經徹底崩潰了,先顧好自己吧老弟,這天已經變了。”


    陳誠想到自己的家人,一陣巨大的悲傷在這個時候衝上腦際,這種極度的悲傷像魔鬼一樣幾乎要把他所有‘精’力都‘抽’空了。他往後座上一趟,搖搖頭蒼白地笑道:“是啊,你說得對,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得照顧好自己。”


    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兩個人都沉默了一陣。


    “這車還能開嗎?”陳誠問。


    “還行,就是這大路上到處都是人影,到處都是被撞壞的車,怎麽開?”


    “那倒是。”陳誠說。


    這個時候在副駕駛室上的老張突然間“啊”地叫了一聲,整個人像從座椅上彈起來一樣,他突然間問楊山:“老楊啊,現在幾點了?”


    “九點多,晚上。”


    “啊!你知道今晚是廣州恒大踢墨西哥美洲隊不?”


    “啥比賽啊?”


    “世俱賽。”


    “你賭球啦?”


    “沒有,就是想看了。”老張低著頭,他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整個人都顫栗起來。


    “沒事吧他?”陳誠問道。


    “沒事。”楊山‘摸’‘摸’額頭,“讓他哭一會就好了,平日裏他總是說起自己的妻‘女’,總把她們的相片帶在身邊,他受的刺‘激’太大了。讓他緩一緩吧。


    陳誠點了點頭,煙在手裏已經滅了。


    “老弟。”楊山突然說,“天亮之前,我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感覺有點不對勁,表麵隻是假象,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楊山的話應驗了,這一片區域靠近公路,很快,屍體的氣味就散發出來。這些茫然而無助了一夜的人們突然間看到了來自東方的晨曦,整一片街道都亮起來,陽光從一億四千多萬公理的地方千裏迢迢趕來,照在這一片充滿了死氣的大地上。


    很快,所有驚慌失措的,無知的,甚至已經‘精’神崩潰導致行為失常的人們在這一瞬間通通反應過來:這不是演戲,不是夢境,不是電影。


    這是赤.‘裸’.‘裸’的生與死的現實。


    大動.‘亂’開始了。


    恐懼蔓延了整一座城市,在這種時候,人的本‘性’漸漸地就開始暴‘露’出來。在有秩序的社會裏,人是懂得克製的,他們知道自己理應保持一點最後的尊嚴,才能夠在同樣強調自由和獨立的社會上行走下去。但死亡把屬於這個難民區的可憐人們的最後一點遮羞布也扯掉了。就像海麵上漂浮的冰山,下麵隱藏的巨大冰塊突然間見到了陽光。它們是龐大的,驚人的,原本‘露’在外麵的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善良和邪惡共存,克製和放.縱共存。現在所有的約束通通消失了,光天化日之下‘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這僅僅是‘混’‘亂’的開始。


    人群開始瘋狂起來。


    最開始的瘋狂,倒還沒有到人‘性’泯滅的地步,他們隻是本能地,對於自己能夠活下來,並且想要活下去這件事情上爭取一線生機。但很快發現,他們除了麵對一幹死屍之外,根本沒有能夠去“爭取”地東西,於是人群開始躁動,變得歇斯底裏,在這種情景之下,負麵情緒的傳播簡直就是以光速傳遍,很快,哭喊的,瘋狂的,歇斯底裏砸車的,大規模的‘混’‘亂’席卷到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陳誠和楊山是被外麵嘈雜的聲音吵醒的。


    從車停靠的位置看出去,外麵一群人像末日電影裏的喪屍一般,他們哈哈大笑,又淚流滿麵,手裏拿著啤酒瓶,拿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汽油******,拿著鐵錘武器,在街上一路狂奔,一路瘋狂地砸車。


    “這群人瘋了!”楊山忿忿地罵道,“媽的,我們應該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他用力把正在沉睡的老張搖醒,後者一臉‘迷’茫,等到意識回歸,知道昨晚的一切不是夢境之後,痛苦再次席卷了這個可憐人的心靈。


    街上很快有人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一個年輕人拖著一個汽油瓶,獰笑著從另一區的街頭緩緩走過來,臉上的神情讓陳誠不寒而栗,不過抬眼看看這一片街區,這裏還有一個正常人的樣子麽?


    楊山反應很快,他轟開車‘門’,從腰間‘摸’出一把64式手槍,指著那個走過來的年輕人。


    “滾!不滾就死!”


    再瘋狂也殘存一點理智,這群人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而暴動,年輕人看到黑黝黝的槍口指著自己,他愣了一下,把汽油瓶扔到地上,高舉雙手,緩緩後退。


    臉上的神情不是恐懼,是嬉皮笑臉,神情扭曲的魔鬼式笑容。


    這在往後的曆史中,難民區這種瘋狂的舉動被稱為“人‘性’的魔鬼時代”。而陳誠麵對的這個年輕人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往後,更瘋狂的舉動還在發酵。


    年輕人被嚇退了,但接下來讓楊山和陳誠瞠目結舌的一目沒有任何預兆地出現在眼前。


    老張楊山說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站到他身邊的。他在楊山把槍放起來的一瞬間,驟然間撲了上去,用盡全力把那把手槍搶了過來!


    他的力量很大,把楊山的手腕扭過去了,一時半會,楊山隻能吃驚地看著後者奪過手槍,上膛,往自己的嘴裏伸了進去。


    “不!!!”


    這一刻陳誠也猜到要發生什麽了,他瘋狂地推開車‘門’,往老張的方向跑去實際上也就兩三步的距離,但迎接他的是一聲巨大的槍響,像是從耳膜裏爆炸一樣。火‘藥’味還沒聞到,卻看到鮮血從他的脖頸上噴‘射’出來,他整個人呆站在原地,宛若一座偉大的雕塑。


    楊山在這個時候才來得及架住老張的手,但已經來不及了,陳誠抱住了老張傾倒而下的身體,鮮血滲透出來,滴在他‘胸’口上。


    街上的一群人聽到了槍響,他們表情猙獰地望過來,像是看著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一群人手裏拿著‘亂’七八糟的武器開始衝陳誠和楊山兩個人圍了過來。


    “不管屍體了!快跑!”


    楊山大喊一聲,往天空中打了一槍,趁著一群人腳步停頓那會,兩個人直接在街上瘋狂地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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