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的冬天像大片的黃土地一樣幹冷,黃昏時分這種幹冷往往變得更加肆意。<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訪問:.。陳誠裹緊了大衣,在他麵前的,除了零星的幾個同他一樣包車過來的遊客,就是一片藍錦緞似的湖麵。這是青海湖。一顆鑲嵌在草地上的明珠。遠處的山峰白雪皚皚,像是潔白的哈達一樣連綿不絕,藍‘色’的湖水裹著一陣凜冽的寒風,陳誠在這種大風裏回頭,看到站在身側的楊山。


    “真他娘的冷啊――”


    他們就站在這片藍‘色’麵前像是一顆海上的珍珠,夏季原本應該盛開的油菜‘花’和幾棵鬱鬱蔥蔥的樹木早就蕭瑟成了一片垂頭喪氣的枯敗,它們在夕陽下好像溫暖的麥‘浪’一樣湧過來。


    那個一路上並不怎麽說話的司機開口告訴陳誠:“青海湖在夏天人多,冬天來的人幾乎寥寥無幾――再往後來的人大都是來拍天鵝越冬的,每年都有成群結隊的大天鵝來這裏越冬。現在剛入冬不久,今年的雪來得早了也冷了。要是你也想看的話,可能還得過幾天。”


    陳誠深吸一口氣,好像要把這驚人的湛藍一口氣吸到肺裏。盡管天氣寒冷,他們依然可以看到遠處的牧羊人和一些牛羊,湖邊還沒有開始結冰,牧羊人大概是想讓這些牛羊美食一頓,而後就要繼續遷徙。


    “不早了,回去再說。”楊山說。


    “想看日出的話得去黑馬河住客棧,現在要回市區的話也有點晚了。”司機一邊建議,大概是陌生感減少了許多,他一邊沿路哼起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謠。


    兩個人在汽車的後座上搖擺,沿途過了一個背包客來拚車。是個看上去隻有二十來歲的少年。


    少年郎很驚訝地看著眼前兩個男人,似乎沒有料到這樣的天氣也有兩個大男人願意出來外麵這樣跑一趟的。“你們是哪裏人?”他問道。


    “蘭州人。”陳誠回答。


    “啊,那地方不是……”他開口驚歎了一聲,猛然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遂不好意思地笑笑,搖搖頭。“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沒關係。”


    陳誠笑了笑,一路無話。


    直到黑馬河的客棧,好心的老板告知,需要看日出的話要在滴水成冰的淩晨沿著湖西路向北,找到視野開闊靠近湖邊的地方。(.無彈窗廣告)


    “冬天的日出偏離湖麵,如果是在夏季,這裏是可以看到的。”


    三個人謝過了老板,訂好了房間,因為是淡季,房價愈加便宜,老板娘好心提醒:“如果你們想看日出的話可以跟我打一聲招呼,我有包車的電話,會便宜點兒,你們三個人拚車也‘挺’劃算。”


    陳誠和楊山謝過老板娘的好意,表明並不想趕早去看日出,隻想好好休息。


    “願你們有個舒適的夜晚。”老板娘說。她是個地道的西寧人,說話的時候臉蛋紅撲撲的,有兩個好看的酒窩,夫妻兩人都很恩愛。


    ……


    接下來的行程也沒有什麽計劃,楊山和陳誠兩個人‘亂’七八糟地跑,趕火車的時候,陳誠捧著一本沒有署名的書在讀,從半路上撿到的,很破舊。他讀到上麵的時候這樣寫:


    “他們在走過這一片海一樣驚人的湛藍之後,看到了不一樣的星空。那是在遙遠的城市駐足卻永遠看不到的壯麗景‘色’。在他的眼中這是一幅人生的字謎,倒映在潑了墨的畫卷上,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行程的終點時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進藏的火車在黑暗裏像是發怒的蠢牛一樣衝進這一幅靜謐的景觀,他反觀她的神情,淡雅天真得像是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任何動靜。於是連著這奔騰擾人的火車,也在這神情中變得輕柔平靜了。”


    昏暗中他合上書本,看到窗外的景‘色’,楊山在一邊睡著了,他站起來點了根煙,在一片搖晃之中把腦袋深深埋了下去。


    車廂裏除了鐵軌撞擊輪子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了。


    ……


    到達珠峰保護區的時候是十一月份,天寒地凍,這裏還有開放,工作人員較少,來參觀的人也不算很多,大多數在底下逗留拍照,因為太過寒冷的緣故,部分地區也不能夠攀登,隻留下一條較為安全的道路,可以往上走上一段。


    陳誠和楊山爬了上去,走到一半就走不動了,隻能在半山腰上停留下來,駐足遠望,看到遠處一片皚皚白雪,天地間裹著寒風,更加肆意了。他們兩個這一路走來,一開始到拉薩,然後向北‘挺’進納木錯,陳誠體質算不上很好,加上適應‘性’也較弱,最開始的時候,高原反應讓他生不如死,一直不斷地發著高燒,一個星期之後才稍有好轉,但仍不敢做太過劇烈的運動,且走且停,這當中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


    如今高原上最寒冷的冬季來臨了,陳誠感覺自己手腳發燙,站在這高山之上,向下看去好比自己成了天地間一個最微不足道的點,它滯留在那裏,像一隻束手無措的螞蟻。兩個人隻有偶爾停頓下來,看看天空的時候才會想起他們現在身處的是一個怎麽樣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裏,人類的生死存亡的的確確變得同螞蟻一般無二了,都是苟且生存的產物,蜷縮在宇宙的一腳,瑟瑟縮縮,不敢發出一丁點兒叫聲。


    “我想起張天明博士那家夥,在蘭州那會,他找我喝茶那一次,說是讓我協助你。你知道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嗎?”楊山說話的時候,像是有冰霧在眼前成型,又啪啦啪啦地掉下去。


    “是什麽?”


    “我覺得他是個好說話的人,但有股堅韌勁兒,說不上來的,反正他眼神裏傳遞的那種信息可以讓你跟著他的意思走,大概是人格魅力?”


    “不,不是人格魅力。”陳誠想起了跟胡胖子在咖啡廳的那會,張天明近乎渴求地對自己說:陳醫生,請你,一定要幫我。


    可笑的是,那時候他們以為世界是一個虛像,但這一會,世界倒真像一個虛像了,一個稍微不留神就會‘蕩’然無存,稍微停滯就會泯滅成宇宙中的一片塵埃的虛像。


    “審查組的那群人,早些時候帶你過去,說的是什麽?”陳誠問道。


    “沒什麽,不過備戰軍那檔事沒這麽容易就結束的,他們會找回我的。等著吧。這群人習慣用道德自縛手腳,他們不能體會那種情境的。”


    “也不是什麽壞事。”陳誠說。


    “是啊。應該是好事,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人類能夠很快地鎮定下來,沒有發生動‘亂’。這還能不好麽?”


    “那也不一定,大概還沒到時候呢。”


    楊山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他問陳誠:“那時候呢?張天明還沒走的那會,不是找你去過他那兒嗎?”


    “是。”


    “說了點什麽?”


    “那時候他身心都要崩潰了,倒沒說些什麽,他在說蘭州實驗中心那會的事情,對了,他說到一個事情,大概你會感興趣的。”


    “啥事?”


    “這事情當時不是被媒體壓下去了嗎?關於蘭州實驗中心負責主任王宇欣的死亡。說是實驗出現了意外而死的。”


    “啊。”楊山思索了一會點點頭,“怎麽,還有別的事情嗎?是被謀殺的?”


    “是,他懷疑是王寒幹的。”陳誠說,“不過這會兒拿不出證據來了,他還說自己在空間站那會給人謀殺未遂過,凶手是那個電視上經常出現的,聯邦航天局的副局長。這回是在聯合國擔任什麽職務來著了?”


    “地球防禦理事會的主負責人之一。”楊山說,“克裏拉奇瓦。”


    “是,就是他。”


    “他跟我們實際是一類人。”楊山說,看到陳誠疑‘惑’的眼神,他補充道,“不是,不是克裏拉奇瓦,我是說,張天明博士。”


    “是啊,一類人。”


    陳誠點頭說道。


    “那時候不是很多疑‘惑’沒解開麽?葉美英的死,還有方曉冬的,這會找誰去?”楊山自嘲地說,“蘭州實驗中心現在死的人多了去了,好像被全麵封鎖了吧?防止瘟疫盛行,現在誰還會沒事去翻那裏的老底兒?老兄,我現在是發現了,有些事情就隻能夠爛在肚裏。”


    “是,爛在肚裏。”陳誠又想起了方候淳教授留下來那些古古怪怪的論文,這會都丟失了,大體還記得,那會張天明讓他存到一個網站上,這會不知道還在不在,有時間的話應該登個網頁看一看。


    “接下來我們去哪裏?”楊山問道。“這地方可真冷啊,再待下去要成冰雕了。”


    “走吧。”陳誠也說,“這回我們去小興安嶺,去看看方候淳教授年輕時候當知青下鄉勞作的地方。”


    “當知青下鄉勞作,我怎麽不知道?”


    “這會不就知道了嗎?”陳誠笑了笑,往下走去,留下一臉茫然的楊山在後頭站著。


    “走吧!”陳誠又欠了欠身,回頭看了楊山一眼,催促他:“快點兒,咱們不在這地方逗留了,今晚就可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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