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玲瓏得吩咐,照影實實在在的在木桶裏泡了半個時辰的熱水澡,又喝了兩大碗紅棗薑絲湯。(.)


    “怎麽回來的?”坐在大炕上,玲瓏穿了一件家常的青色小坎,湖色百褶裙,頭發鬆鬆散散的披在肩上,用一根鑲米粒大小珍珠的發箍將前麵的頭發箍住。端著杏仁露,悠悠喝了一口,問道。


    照影斜斜的跨在炕邊上,一邊逗正在連環翻的如如,一邊說道:“硯墨去接的我。”說的沒心沒肺。


    玲瓏正喝杏仁露的動作微微一滯。


    硯墨?


    玲瓏可以肯定沈雲磬沒有無聊到自作主張讓硯墨去穆家接自己的婢女。


    那就是硯墨自作主張了。


    玲瓏抬眼朝照影看去,因為剛洗完澡,小臉紅撲撲的,頭上梳著雙丫髻,一邊簪一朵玻璃花,嬌俏可愛。


    過了明年,照影也到了說人家的時候了。


    硯墨倒是個不錯的,雖然談不上人中翹楚,卻也是英俊不凡,雖然沒有沈雲磬的氣勢,可五官實在不比沈雲磬差,人又機靈,辦事踏實可靠。


    隻是,等到明年,那時候蘇百川大概已經是禦醫了吧,不知道照影能不能瞧得上硯墨,蘇百川會不會同意把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許配給沈雲磬的一個跟班小廝呢!


    照影可不知道了,玲瓏在心裏已經默默地把她和硯墨牽扯到一起了。鬆開如如胖嘟嘟的小手,又捏如如的臉,說道:“怪不得老太太不讓您回去呢。奴婢聽纂兒說,大小姐回去了,是大半夜裏冒著雨被人抬回去的,抬她的丫鬟說,大小姐的衣裙上全是血,可多了,把裙子浸的濕噠噠的。”


    玲瓏皺眉,全是血?不禁心跳漏掉一拍,一個念頭縈繞上來,玲鈺流產了。能把裙子浸濕,那血量隻能說明她是流產了。


    隻是,流產了為什麽不在太子府請禦醫,卻深夜冒著雨回娘家呢。


    除非是太子府容不下她,她不得不走。


    想到玲鈺一貫的囂張跋扈,想到她雖為良娣卻處處將四個太子側妃壓在腳下,把持著太子府的中饋,想到太子爺已經幾日被囚禁在宮裏回不去,玲瓏心裏漸漸浮出答案。


    沒有了太子爺的庇護,在太子府,與側妃地位相比,她一個良娣實在是卑微。那四個被她欺壓折辱久了的側妃,任何一個都有可能趁此機會對其下手。


    隻是一點玲瓏想不通。


    這四個側妃,人人家世顯赫,父輩兄長都是朝中政治核心。在不知道太子爺已經被軟禁的消息時,就敢對太子府唯一懷有身孕的玲鈺下手,難道就不怕母族被牽連嗎,就不怕太子一旦登基對其母族一舉鏟除嗎?


    是愚蠢還是無畏,亦或是……受人指使。(.棉、花‘糖’小‘說’)


    如果是受人指使,那麽指使之人唯一的目的應該就是要斬草除根。


    玲瓏頓時覺得後背汗津津的。


    燕王兩個字浮現在她的心頭,真的是他做的嗎?


    連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小孩都不放過,那知道沈雲磬有一張比自己厲害的消息網,燕王會罷休嗎?


    玲瓏心裏搖搖頭,她早就有了答案。


    “你快去告訴硯墨,讓他現在就去想辦法給二爺遞話,就說鈺良娣流產了。”玲瓏吩咐照影。如今局麵紛亂,君心不可測,一切還是小心為上,提前準備。


    自己說出話半天也不見二奶奶有什麽反應,單單是一個人出神,照影還以為二奶奶是憐憫大小姐流血呢。心裏正替二奶奶抱不值,大小姐當時那麽欺負二奶奶,有什麽可憐的,她是罪有應得。惡人自有惡人磨,二奶奶不收拾她自然有別人收拾她。還打算勸二奶奶幾句,別因為這樣不值得的事情傷神,結果二奶奶就拋來這樣一句話!


    大小姐流產了?


    也對,大小姐懷著身孕,流那麽多血,一定是流產了。照影心想,二奶奶可真聰明,自己竟然都沒有想到。


    隻是,大小姐流產了,關二爺什麽事!孩子又不是二爺的。


    玲瓏見照影愣愣的,催促道:“快去告訴硯墨,事情緊急,耽誤不得。”


    聽到玲瓏說事情緊急,照影也不再想究竟為什麽,跳下炕就朝外跑出去。反正二奶奶一定有她的道理。


    照影走後,玲瓏有些擔心月姨娘。


    玲鈺是喪子回府,可月姨娘偏偏才生了妹妹。此時玲鈺會不會遷怒呢?


    事實上,玲瓏的擔心並沒有多餘。


    聽桃紅說,月姨娘生了個小姐,原本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玲鈺突然兩眼冒光,噌的掀開被子跳下床,披了衣服就朝外走去。


    “良娣,鈺良娣,您去哪?”桃紅嚇得麵無血色,趕緊跟上去,心裏害怕,這會不會就是回光返照。


    一麵緊跟玲鈺,一麵讓小丫鬟去請蕭氏。


    等蕭氏追上來,玲鈺已經走到荷花塘了。


    “鈺兒,你這是怎麽了?”


    “鈺兒你說句話呀,鈺兒你別嚇娘。”


    “鈺兒你想要什麽和娘說,娘去給你買。”


    “鈺兒,你和娘說句話好不好。”


    蕭氏幾乎是在哀求。


    任蕭氏怎麽說,玲鈺就是目視前方,不理不睬,直到到了月姨娘的門口,蕭氏這才明白一路不說話的女兒要去哪,害怕玲鈺看見月姨娘的孩子傷心,蕭氏趕緊伸手拽她,“這裏有什麽好的,汙了你的眼睛。和娘回去好不好?”


    玲鈺惡狠狠地瞪了蕭氏一眼,一把將她的手甩開,抬腳朝月姨娘的屋裏走去。


    蕭氏趕緊追進去。


    月姨娘正抱著孩子喂奶,包孩子的包布就是玲瓏繡的五娃鬥蓮。因為孕期吃得好,孩子雖然不胖,可是白白淨淨的。嬌嫩的綠色杭綢包袱裏,越發顯得她粉嫩可愛。


    玲鈺怨氣十足的衝進來,月姨娘登時一個激靈,趕緊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裏。繈褓中的嬰兒似乎也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氛不再是那麽溫馨舒服,奶也不吃了,睜著圓溜溜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月姨娘。


    燕姨娘正在給月姨娘吃的燕窩裏調蜂蜜,被玲鈺不善的突如其來嚇了一跳,一股清涼的槐花蜜擠到了桌子上。


    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心神,燕姨娘朝月姨娘遞了個稍安的眼神,笑吟吟的轉身過去給玲鈺請安,“鈺良娣有空來看四小姐了。”一麵說,一麵不漏痕跡的將身體擋在月姨娘和孩子前麵。


    正從廚房端著雞蛋羹過來的玲蓉在門口瞥見屋裏的情形,悄悄的退了出來,轉身將碗交給身後的丫鬟,自己急急的朝外奔去。


    桃紅走上前去,氣場十足的說道:“愣著做什麽,我們鈺良娣身子不舒服,趕緊搬躺椅過來。”玲鈺被灌了那麽大一壺紅花,幾乎是血流成河,失那麽多血卻不吃不喝,又一路從芳園幾乎是狂奔過來,桃紅實在是擔心她會昏厥過去。


    立刻就有婆子搬了躺椅過來。


    桃紅上前去攙扶玲鈺。


    玲鈺卻是瞪了她一眼,“要什麽躺椅,把孩子抱走。”伸出毫無血色的手指,指著月姨娘懷裏的孩子,說道。


    月姨娘立刻全身哆嗦起來。


    這個孩子是她的命,幾乎是一個瞬間,月姨娘就做好了要和玲鈺拚命的打算。就算是被老爺責罰,被趕出穆府,也決不能把孩子交給蕭氏,交給玲鈺。


    心思已定,月姨娘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害怕了,溫柔的低頭親了親孩子的臉頰,將她抱緊。


    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從害怕到從容的變化,朝月姨娘露出一個笑臉,側頭又去吃奶。


    燕姨娘不等桃紅反應,立時笑道:“鈺良娣心急了,孩子還沒有出月子呢,等出了月子,鈺良娣再抱著妹妹玩。”


    “妹妹?”玲鈺指著燕姨娘挑眉怒道:“你這個賤婢,少在這裏胡說八道,這分明是我兒子,是太子爺的長子,未來的太子。”一麵說一麵嗬斥桃紅,“你愣著做什麽,還不把皇長孫抱過來。皇長孫是什麽身份,怎麽能由著這些賤人抱著,你不知道她們都是存了歹心的嗎?”


    桃紅原本正要去抱孩子,一聽到玲鈺的話,登時頓住腳,回頭瞪著眼睛看玲鈺,滿眼震驚和不可思議。“良娣?”


    燕姨娘心底一驚,轉而冷笑,蕭氏,你的女兒瘋了,我的蓉丫頭卻要嫁到季家了,從此榮華富貴。你們母女欺壓我們那麽多年,如今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月姨娘則是緊緊護住吃奶的女兒。


    蕭氏先前還在想,由著鈺兒胡鬧,把月姨娘的孩子抱走也好,反正又不是兒子,留著也沒有用,在鈺兒手裏出點什麽事,誰還敢說什麽不成。正心裏高興,聽到玲鈺後麵的話,登時慌了。


    鈺兒是……瘋了?


    不!蕭氏聽到自己心底在咆哮。她的鈺兒怎麽會瘋了呢!不會的,絕對不會。


    “鈺兒,娘帶你回去,芳園有你喜歡的馬蹄糕。”蕭氏忙走到玲鈺麵前,溫言軟語。


    聽到娘親的話,玲鈺撇嘴說道:“娘,那個賤人抱著您的外孫呢,那可是皇長孫,金枝玉葉,哪能讓這些賤婢抱呢,您快去把孩子接過來,咱們好回去,太子爺還等著看孩子呢。”


    玲鈺越說越不像話,蕭氏眼淚撲簌簌的就落下來。


    桃紅卻是穩了心神說道:“太太,說不定把孩子抱過去,鈺良娣就吃飯吃藥了。”


    月姨娘身子一縮,“你休想。”脫口而出。


    蕭氏卻是眼前一亮,桃紅說的沒錯。鈺兒不吃不喝,就是因為有心魔,她的心魔就是肚子裏的孩子,把這個孩子抱回去,能緩解鈺兒的情緒,說不定她吃了藥吃了飯,病就好了。


    如此想著,蕭氏溫柔的對女兒說:“好,娘給你把皇長子抱回來。”說罷,給身後的婆子使眼色,冷聲道:“去把孩子抱過來。”


    兩個婆子立時向月姨娘走過去。


    燕姨娘身子一橫,擋在月姨娘麵前,“太太,您心裏明鏡似得,您不能這麽做。”


    蕭氏冷笑:“就是因為我明鏡兒似得,我才要把孩子抱走。一個丫頭片子能治好我鈺兒的病,也是她不白來這世上一遭。你少在這裏充強,趕緊讓開,免得吃皮肉苦。”


    沒有旁人,蕭氏話說的直接。


    燕姨娘卻是鐵了心保護月姨娘和孩子,不再說話,卻也緊緊將她們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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