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釜山交錯的長街掛了霓虹燈的闌珊,興起暮色下的熱烈,這座傍海的城市也由端麗的貴婦,摘下教養的幌子,成為魅惑的性感女郎。


    此刻喧聲盡數入了老巷的家家戶戶,擾人清夢,無法入眠。


    於是徐餘生隻好秉燭夜讀,湊在台燈燈筒下翻著波蘭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顯克維支的著作《十字軍騎士》,好是熬過這夜。


    徐餘生盡力保持了心態的平和,但總有些外部因素或內裏的緣由幹擾不停,比如說剛至夜半,這顆已同別人分享了三四天時光的心髒再度加快速率。


    想著能忍一手便莫要多一事,如今與鄭恩地關係並不如第一二日那般仇恨,是件極其好的事,但這友誼的小船畢竟說翻就翻,為了自己的自由著想,徐餘生一言不發,神色不驚,默然翻閱手上名著。


    但徐餘生終是靜極思動,怒合手中書刊,取出手機給鄭恩地發去訊息:“鄭恩地啊,晚上少看點汙人眼睛的東西,早點睡覺吧。”


    字裏行間並無要和鄭恩地爭吵的意味,總之徐餘生認為自己足夠誠懇。


    “呀!我沒看那種東西!”幾秒種後,鄭恩地回道。


    看了就看了唄,我又沒立場說你什麽不是,那是你自己的興趣愛好同我又沒兩三毛錢的關係。徐餘生對鄭恩地沒有勇氣承認是嗤之以鼻的。


    “鄭恩地啊,手機裏麵就我們兩個人,共用心髒的關係,就不要玩那一套虛的了,沒有意義的。”


    “阿西,真的沒有……”鄭恩地回複中的省略號似是顯得有些委屈。


    “那我的心髒怎麽突然跳那麽快了?”徐餘生不相信地回道。


    “我……徐餘生xi,過來幫一下我吧。”鄭恩地回道。


    看到回複徐餘生臉色大驚,心說鄭恩地怎麽了?遭刺激了?一個女生怎能如此厚起麵皮同自己說出這等下三濫的曖?昧之辭!


    徐餘生當即發訊息嚴詞拒絕:“鄭恩地xi,我相信這幾天的接觸下來,你應該明白我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理性、成熟、有能力都是我的標簽,我知道女人會有需求,但不應該在我這樣的男人麵前將那種需求表露出來,那是不對的,因為你明知道我是不會陪你做那等有傷風氣的羞事,鄭恩地xi,我認為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這條把“正義”二字從頭武裝到腳的訊息發送出去後,徐餘生頓感自己是一位無形的人生導師,他這是在為迷途的羔羊找回正確的道路,而不是放任她在這般不歸的路途之上遠走,唉,能用什麽詞來形容呢?估計也隻有偉大這樣的字眼才是良配了。


    你看,果然,鄭恩地長久沒能回複短信了,大概是被自己的正氣凜然所感染,此刻正坐在角落當中,救贖自己的靈魂。


    不用感謝我,徐餘生這般想著,因為鄭恩地你的心髒有一半是我的,我們有些時候是不分彼此的。


    在一段近乎智障的自戀經曆後,鄭恩地終於回複短信。


    “呀!徐餘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關係稍微有了好轉就可以這樣肆意妄為了?你是什麽樣的男人,要我告訴你嗎?算啦,為了我們的關係,我還是不揭露你了。但是我現在讓你過來幫我你就別廢話,我腳崴了趕緊送我去診所……痛死啦!!!”


    徐餘生尷尬收起手機,生無可戀,這人丟大發啦,本想從二樓往下縱身一躍,一了百了,但想想看,鄭恩地需要自己,於是徐餘生還是放棄輕生之念頭,因為他要將生命用於更為重要的地方。


    趕到鄭恩地的閨房,徐餘生並沒有優先噓寒問暖,而是四顧她這房間,本以為鄭恩地這樣大大咧咧的野丫頭應該與普通女生大不相同,房間的裝飾該是更偏向中性化,但依照這看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從房門至衣櫃,全然是一派粉紅的世界。


    此刻鄭恩地倚靠床沿坐於地上,一身清涼的睡衣,大腿露出一截,有幾分誘人的姿色,她抱住腳踝處,咬牙,忍痛,顯然傷的不輕。


    “呀,你看我房間幹嘛?趕緊送我去診所……”鄭恩地氣道。


    徐餘生收起視線,板臉道:“鄭恩地,你認為我大半夜地過來送你去診所是理所應當的嗎?呀,真是沒有感恩之心的女人,至少應該有基本的禮儀吧?”


    鄭恩地看著徐餘生,不吃這一套,便踉蹌起身,說:“不就是覺得之前丟人了嗎,算了,心胸狹窄的家夥,我自己去診所。”


    徐餘生見狀,自然不敢真如此撇下鄭恩地,忙上前攙扶鄭恩地,不願她有一分閃失。


    ……


    “輕微扭動腳踝還是能動,說明隻是軟組織受傷,不是什麽大事,拿噴霧劑噴一下,傷勢穩定後,可以適當地做一些輕運動,加快傷勢的恢複情況。比如適當的出去走走,腕關節運動等等輕型運動都可以。”


    醫生檢查了鄭恩地的腳踝傷勢後作出診斷,並無大礙,那便安好,他說完後拿來了噴霧劑。


    正要動手處理傷處,醫生手機突然鈴響,他無奈一下,將噴霧劑遞給徐餘生,說:“給你女朋友噴噴,我有電話先去接了……自己可以吧?”


    “可以可以。”徐餘生回道,並不否認醫生所說的“你女朋友”這幾個字眼,畢竟並不認識,沒必要去費那口舌。


    醫生去另一隔間裏徑自接電話去,徐餘生拿了噴霧劑蹲至鄭恩地身邊,鄭恩地麵色內羞意湧上一些,說:“呀,不準碰我腳。”


    “說的好像自己的腳很漂亮一樣。”徐餘生不屑道。


    徐餘生自然不是什麽登徒子,與鄭恩地也不來電,故此隻是隨意照著腫脹之處細心噴三兩下便結束,等至醫生從隔間出來,付了診費便離開。


    ……


    同鄭恩地走在老巷,速度是極慢,路燈昏昏暗暗,幾盞老舊的便寧可熄了也好過一乍一驚地嚇唬路人,而夜又深邃幾分,月光滲入這片磚瓦中,悄聲森然。


    “那個,恩地啊,腳那裏好點了嗎?”徐餘生於一旁攙扶,關心問,沒了前些時候的討厭模樣。


    “好點了……不過,今天晚上謝謝你了,帶我出來看醫生。”鄭恩地道謝。


    “呀,跟我說這個呢?你要是真丟下我一個人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我才會罵人,這是我該做的。”徐餘生笑道。


    鄭恩地心中舒坦不少,對於徐餘生的成見又去掉幾分,隨了他的步子緩緩向家裏走。


    不遠處,突然生出無端的爆響,仔細一聽便可辨別是煙火的鳴聲,徐餘生和鄭恩地皆是轉頭望過去。


    那邊大概是釜山最為繁華的地段,燈火通明還不夠,一定要氣派地來場盛大的煙火宴席,隻見高空那當口幾道帶了色彩的火柱直射夜跡,撞見夜中眾星便肆無忌憚爆開蜿蜒的火花,實是美麗至極,恍若夏日時節的百花齊綻。


    徐餘生和鄭恩地似是被吸引,停駐腳步,畢竟美麗之物,這等反應是極為正常的。


    “挺漂亮的......”鄭恩地歎道。


    “鄭恩地實際上你也漂亮的。”徐餘生有所感觸地隨意說。


    “呀,說什麽呢?”


    煙火下,月光下,路燈下,兩人便成一幅畫,不是如何高大上,隻是插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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