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坐巴士從不會遇上好事。
此刻，後無退路，盡是接連倒塌的房屋和四處橫飛的瓦礫碎屑，隻稍不留神，便可能成為這夢中世界的鬼魂，永世不得再見現實中的溫潤陽光。
而往前，也並無生還的希望可尋。
那片海水開始翻滾，浪濤樂此不疲衝擊崖岸的尖利磐石，每次凶猛的衝擊都爆發駭人之音，將無數石礫吞沒入不可知有幾分幽深的海淵之下。
它們似是在歡騰作樂，它們等待那輛可憐的巴士跳入自己一早等待良久的血盆大口之中，徹底摧毀這世界的所有生靈。
“這個夢的結束並不代表死亡......不過是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之中而已。”
徐餘生和鄭恩地看向那個蒼老，似乎將要倒下的身形。
那人低頭，並不讓人看清容貌，但如何看都不似巴士司機，身體搖搖欲墜，如風中殘燭，如今站那地兒，不過是苟延殘喘地活著罷了，說一句話看來都要費上不少氣力。
“我們死了，可不一定能夠醒過來，或許得在下一層夢境終老，所以，我們不想死。”徐餘生說。
“對於這次死亡，不要有負擔了，現實世界你們的身體機能已經足夠讓你們蘇醒，當然若是要死賴此地我也是不會阻攔的。”那人說。
“你又怎麽能知道那些東西？”徐餘生並不相信此人。
“因為我一直看著你們。”
“那麽，問個問題。”徐餘生說。
“但說無妨。”
“你是誰？”徐餘生死盯那人，說。
那人回頭，並不急於回複，此刻巴士失了操控後，正隨慣性直衝懸崖邊，隻要再幾秒鍾功夫便會墜入海中，她返至駕駛座，但並不去握方向盤。
看向咫尺距離的海麵，那人說：“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巴士越出崖邊，向那陰冷瘋湧的大海，急速墜去。
......
睜眼。
是白色的病房，周遭皆為簡約，極是安靜，適合養病。
還好，不是莫名其妙、永無止境的下一層夢域，徐餘生長籲一口悶氣，那神棍雖說是個十足的老混蛋，但講話並不跑火車，句句屬實。
劫後餘生便是如今這等感覺，讓人慶幸，自己的生活還是美好的，並不可悲。
這場夢境並不多冗長，但著實帶來不少東西——發現自己在夢裏還是能夠聽媽媽的話的、早已記不清初戀的姓氏與名字以及......鄭恩地的唇，是何種味道。
徐餘生醒後並不向任何人表明存在感，而是一人靠於枕邊長籲短歎，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終於醒了啊。”
聽見聲音，徐餘生循著望了去，隻見裴秀智守在自己床邊，麵上帶了笑容，但掩不住幾分憔悴，大致在這落寞的境地為自己熬夜過幾次了......
徐餘生心內不免泛起憐惜，雖說無男女之情可言，但隻拿徐餘生出自內裏的保護欲來說，他極想伸手輕撫秀智的鬢發。
當然這事他自然做不出來。
“說實在話，我並不想醒來。”徐餘生笑言，不願給裴秀智帶去幾分負麵情緒。
“那可不行，你醒不來我這輩子就沒有男人了。”裴秀智說。
聽這話，徐餘生直感愧於秀智，他從對鄭恩地兩次動心的那夜起，便明白這段家裏人撮合、還未開始的婚姻便已胎死腹中，不會再有如何的結果。
“這世上好的男人還有......”徐餘生心虛道。
“這麽多天沒吃飯，不餓嗎？”裴秀智打斷徐餘生，自顧自由一邊取來湯飯和泡菜，看那賣相，大概是她自己做的。
徐餘生尷尬，不再多言，在床頭待裴秀智給自己張羅好中飯。
他四下張望，問：“恩地呢？”
裴秀智看他一眼，說：“那麽在意她嗎？剛醒就要找她......“
徐餘生無奈：“她不是也該被送進醫院了？難道沒有嗎？她可不是那麽厲害的人，那樣的狀況還能在劇組裏繼續拍戲。”
“你怎麽知道她也進了醫院？恩地歐尼昏迷的事情是你做的嗎？”裴秀智一邊往徐餘生麵前的簡易桌擺放菜肴，一邊問，“我記得你們兩個不是同個地方送來的，怎麽，難道是我聽到的情報有誤嗎？”
徐餘生又尷尬，道：“呃......今天中飯不錯。”
“當然啦，”裴秀智將碗筷遞於徐餘生手中，說，“我自己做的，伯母又讓廚師教過我，我也十分努力地在學。”
徐餘生膛目結舌，看桌上那雖不說慘不忍睹但也絕不能入徐餘生這樣刁鑽之人的眼中，他心說秀智你學的是當真的努力，徐媽媽請去的廚師至少是米其林三星級別的存在，居然能把你教至這種地步，確實該給你發朵小紅花。
“看你的表情......”裴秀智麵露不滿之意，說，“很嫌棄的樣子，讓人失望，都不知道掩飾一下。”
徐餘生撓頭，不說話。
“自己吃吧，除了這些，沒別的東西了。”裴秀智說。
徐餘生當然得從，說：“那我開動了。”
這湯飯、泡菜、辣海帶和油炸肉賣相不討喜，但味道並不太差，入口香滑，倒是有米其林三星主廚那樣教出來的風範，以後娶她的男人應該還是有口福的，不過，應該不是自己了。
“還可以吧？至少做的不好看而已，菜品這種東西，跟我們女人是一樣的，不能隻看顏值，要看內裏的，”裴秀智傲嬌地說，“當然我大概是賣相好、味道也好的那種類型。”
“哈哈，”徐餘生好笑地看著裴秀智，“你是泡菜嗎？還是油炸肉？長得確實挺像啊，比喻很恰當，秀智你國小語文成績應該很不錯吧。”
“呀，真是沒良心......”裴秀智瞪眼。
徐餘生自是毫不懼她的這種神色，同鄭恩地那野丫頭比起來氣勢差遠了。
“不要學鄭恩地，這樣沒禮貌而且也沒男人會喜歡。”
徐餘生笑言。
“背後說人壞話不好。”裴秀智真誠地提醒。
“這可不是壞話，這是事實。”徐餘生無所謂道。
“真的嗎？”
這句話並非裴秀智所說......
徐餘生驚愕，回首。
隻見自己右手一側那段全然白色的簾幕掀開，鄭爸爸同醒來並不多久的鄭恩地皆是冷眼望著自己，不愧出自一脈之人，眼神都不含糊，讓人背後發麻......
此刻，後無退路，盡是接連倒塌的房屋和四處橫飛的瓦礫碎屑，隻稍不留神，便可能成為這夢中世界的鬼魂，永世不得再見現實中的溫潤陽光。
而往前，也並無生還的希望可尋。
那片海水開始翻滾，浪濤樂此不疲衝擊崖岸的尖利磐石，每次凶猛的衝擊都爆發駭人之音，將無數石礫吞沒入不可知有幾分幽深的海淵之下。
它們似是在歡騰作樂，它們等待那輛可憐的巴士跳入自己一早等待良久的血盆大口之中，徹底摧毀這世界的所有生靈。
“這個夢的結束並不代表死亡......不過是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之中而已。”
徐餘生和鄭恩地看向那個蒼老，似乎將要倒下的身形。
那人低頭，並不讓人看清容貌，但如何看都不似巴士司機，身體搖搖欲墜，如風中殘燭，如今站那地兒，不過是苟延殘喘地活著罷了，說一句話看來都要費上不少氣力。
“我們死了，可不一定能夠醒過來，或許得在下一層夢境終老，所以，我們不想死。”徐餘生說。
“對於這次死亡，不要有負擔了，現實世界你們的身體機能已經足夠讓你們蘇醒，當然若是要死賴此地我也是不會阻攔的。”那人說。
“你又怎麽能知道那些東西？”徐餘生並不相信此人。
“因為我一直看著你們。”
“那麽，問個問題。”徐餘生說。
“但說無妨。”
“你是誰？”徐餘生死盯那人，說。
那人回頭，並不急於回複，此刻巴士失了操控後，正隨慣性直衝懸崖邊，隻要再幾秒鍾功夫便會墜入海中，她返至駕駛座，但並不去握方向盤。
看向咫尺距離的海麵，那人說：“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巴士越出崖邊，向那陰冷瘋湧的大海，急速墜去。
......
睜眼。
是白色的病房，周遭皆為簡約，極是安靜，適合養病。
還好，不是莫名其妙、永無止境的下一層夢域，徐餘生長籲一口悶氣，那神棍雖說是個十足的老混蛋，但講話並不跑火車，句句屬實。
劫後餘生便是如今這等感覺，讓人慶幸，自己的生活還是美好的，並不可悲。
這場夢境並不多冗長，但著實帶來不少東西——發現自己在夢裏還是能夠聽媽媽的話的、早已記不清初戀的姓氏與名字以及......鄭恩地的唇，是何種味道。
徐餘生醒後並不向任何人表明存在感，而是一人靠於枕邊長籲短歎，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終於醒了啊。”
聽見聲音，徐餘生循著望了去，隻見裴秀智守在自己床邊，麵上帶了笑容，但掩不住幾分憔悴，大致在這落寞的境地為自己熬夜過幾次了......
徐餘生心內不免泛起憐惜，雖說無男女之情可言，但隻拿徐餘生出自內裏的保護欲來說，他極想伸手輕撫秀智的鬢發。
當然這事他自然做不出來。
“說實在話，我並不想醒來。”徐餘生笑言，不願給裴秀智帶去幾分負麵情緒。
“那可不行，你醒不來我這輩子就沒有男人了。”裴秀智說。
聽這話，徐餘生直感愧於秀智，他從對鄭恩地兩次動心的那夜起，便明白這段家裏人撮合、還未開始的婚姻便已胎死腹中，不會再有如何的結果。
“這世上好的男人還有......”徐餘生心虛道。
“這麽多天沒吃飯，不餓嗎？”裴秀智打斷徐餘生，自顧自由一邊取來湯飯和泡菜，看那賣相，大概是她自己做的。
徐餘生尷尬，不再多言，在床頭待裴秀智給自己張羅好中飯。
他四下張望，問：“恩地呢？”
裴秀智看他一眼，說：“那麽在意她嗎？剛醒就要找她......“
徐餘生無奈：“她不是也該被送進醫院了？難道沒有嗎？她可不是那麽厲害的人，那樣的狀況還能在劇組裏繼續拍戲。”
“你怎麽知道她也進了醫院？恩地歐尼昏迷的事情是你做的嗎？”裴秀智一邊往徐餘生麵前的簡易桌擺放菜肴，一邊問，“我記得你們兩個不是同個地方送來的，怎麽，難道是我聽到的情報有誤嗎？”
徐餘生又尷尬，道：“呃......今天中飯不錯。”
“當然啦，”裴秀智將碗筷遞於徐餘生手中，說，“我自己做的，伯母又讓廚師教過我，我也十分努力地在學。”
徐餘生膛目結舌，看桌上那雖不說慘不忍睹但也絕不能入徐餘生這樣刁鑽之人的眼中，他心說秀智你學的是當真的努力，徐媽媽請去的廚師至少是米其林三星級別的存在，居然能把你教至這種地步，確實該給你發朵小紅花。
“看你的表情......”裴秀智麵露不滿之意，說，“很嫌棄的樣子，讓人失望，都不知道掩飾一下。”
徐餘生撓頭，不說話。
“自己吃吧，除了這些，沒別的東西了。”裴秀智說。
徐餘生當然得從，說：“那我開動了。”
這湯飯、泡菜、辣海帶和油炸肉賣相不討喜，但味道並不太差，入口香滑，倒是有米其林三星主廚那樣教出來的風範，以後娶她的男人應該還是有口福的，不過，應該不是自己了。
“還可以吧？至少做的不好看而已，菜品這種東西，跟我們女人是一樣的，不能隻看顏值，要看內裏的，”裴秀智傲嬌地說，“當然我大概是賣相好、味道也好的那種類型。”
“哈哈，”徐餘生好笑地看著裴秀智，“你是泡菜嗎？還是油炸肉？長得確實挺像啊，比喻很恰當，秀智你國小語文成績應該很不錯吧。”
“呀，真是沒良心......”裴秀智瞪眼。
徐餘生自是毫不懼她的這種神色，同鄭恩地那野丫頭比起來氣勢差遠了。
“不要學鄭恩地，這樣沒禮貌而且也沒男人會喜歡。”
徐餘生笑言。
“背後說人壞話不好。”裴秀智真誠地提醒。
“這可不是壞話，這是事實。”徐餘生無所謂道。
“真的嗎？”
這句話並非裴秀智所說......
徐餘生驚愕，回首。
隻見自己右手一側那段全然白色的簾幕掀開，鄭爸爸同醒來並不多久的鄭恩地皆是冷眼望著自己，不愧出自一脈之人，眼神都不含糊，讓人背後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