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來之前就聽荷花說,魏執事在用鞭子打阿木,撩起袖子那一刻,她不但看見了袖鏢筒,還看見了兩道血痕。


    魏執事沒當一回事,隻陪笑糊弄道:


    “小娘子,蘇府上下,奴仆百來人,雖說將軍、夫人器重我,把我以前為將軍做的那點事放在心上,可府裏也不是沒有惡奴,沒點強硬手段,怎麽能把府裏管得太太平平?


    阿木他不盡心做事,青天白日帶著武器滿府亂竄,說他兩句就要行凶,嚴懲這種惡奴,是在下份內之事。”


    “嚴懲?蘇家的家規,允許家仆私自用刑嗎?知道的會說執事您善用鐵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夫人殘暴,對下人苛責,沒有仁德之心,不配做一家主母。”


    洛泱最看不得仗勢欺人的小人嘴臉,尤其是這個魏執事,剛才見他罵放魚的小廝,臨走還踹了人家一腳,丁香將她拉走,她就覺得窩火,現在又見他打阿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不過是小懲大誡,賞他兩鞭子,就算放到將軍麵前也不算什麽大事。您還小,不懂治家之道不怪您,可也沒必要抬出主母出來壓在下。”


    魏執事惱火她將自己稱為“家仆”,就連將軍也沒把自己看成仆人,他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一時間恨得臉都變了形。


    阿木看他們的神情,知道小娘子在說自己被打的事,又見魏執事恨得咬牙切齒,索性將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他結實勻稱的身體。


    丁香吃了一驚,這還有位小娘子呢,阿木雖隻有十六歲,到底是個男人,怎麽能在小娘子麵前脫衣服?


    她正尷尬的擋在小娘子前麵,洛泱卻推開她,指著阿木身上深深淺淺的鞭痕,斥問魏執事:


    “這是偶爾嗎?我倒要去問問將軍,府裏濫用私刑,是不是他給的權利。阿木,我們走。”


    “小娘子,小娘子!您聽我解釋……這事您告到將軍那裏我也是不怕的,隻會讓倒黴的人更倒黴。”


    “那就更沒什麽好解釋的了。”


    洛泱很堅決,躲開阻攔的魏執事,往長川閣走去。


    阿木忙穿上衣服,跟在洛泱後麵,走了兩步,回過頭來朝魏執事吐了口唾沫。


    “執事,這可怎麽辦?”小廝阿標慌忙問到。


    “怕什麽?看來,小娘子還真是得了失魂症,咱們就該給她長長記性。正好,讓這父子倆滾出蘇府!”


    魏執事一甩袖子,掉頭走了。


    “這個魏執事一向如此嗎?他是故意針對阿木,還是對仆婢都這樣苛刻?”


    洛泱想著阿木身上的傷痕,生出新的疑惑:若是魏執事對仆婢都這樣,爹娘必不會不知,又怎容得下他?


    丁香有些猶豫,身子背過阿木,低聲說:“他也不是針對阿木,他針對的是玄鐵。魏執事每年都要出門巡查外麵的莊子,以前他不在府裏時,都是林管事替他打理。


    可去年正好碰上長安來人,府裏、衙門事多,夫人就讓玄鐵幫忙處理府裏的事。玄鐵是個直腸子……哎,不知怎麽就得罪了魏執事。”


    “所以打不著爹打兒子?”洛泱回過頭看了阿木一眼:爛木頭?她停下來,放慢語速,打著手勢說:


    “我替你改個字,以後你是羨慕的慕,不是木頭的木,做個好人,長大好好報答你義父,讓人人都羨慕他。”


    說大道理他可能一時半會不能理解,可說要報答義父,阿慕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進了長川閣,阿慕拿出袖鏢遞到洛泱手裏,又教她怎樣操作。


    洛泱還真開了眼,這個袖鏢並不是普通的甩手鏢,裏裝著機關,一按側麵的銅鈕,立刻射出一支箭簇,最多可以連按五次。


    能殺人又不費勁,這可太適合自己了。


    丁香看著洛泱興致勃勃的學瞄準,好像沒把和魏執事的爭執當回事。她便找了個由頭跟洛泱告退,出了小院,匆匆往夫人屋裏去了。


    隔牆後麵的榆樹上,一位大小夥子正揣著把幹棗坐樹枝上吃,他看著洛陽她們離開,又看著魏執事陰惻惻的一甩袖子,走了相反的方向。樹下阿凜叫他:


    “阿冽,公子叫你去挖兩壇酒,你跑樹上坐半天,酒在樹上嗎?”


    阿冽將最後一個棗核吐掉,輕輕鬆鬆跳下來,嘻嘻笑道:


    “挖酒又不費力氣,再說裴公子還沒回來,誤不了事。”


    兩人一起朝花園邊的桂花樹走去,裴大公子告訴他們,府裏釀的桃花白就埋在那棵樹下。


    “阿凜,你有沒有見過袖鏢?”


    “見過啊,射程兩步之內,發出一支箭簇後還需裝填,隻合適用於偷襲,對你根本沒用。十步之內,你飛把匕首恐怕比它還準確。”


    阿冽得意的笑到:“那倒也是。袖子裏塞那玩意兒,也就是啞巴說話----裝腔作勢。”


    聽阿凜說完,他剛激起的一點興趣也消失了。


    很快,兩人挖到了埋酒的坑,起出兩壇酒,還沒開封,就已經聞到了酒香,兩人笑嘻嘻的將泥土原樣填回去,抱著酒壇回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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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酒算白挖了,裴大公子到掌燈也沒過來。他不是沒從衙門回來,他此時就在隔壁。


    “姨父、表兄,今日我們詢問了附近的船和商家,並沒有找到新的證人,但是卻得到一條奇怪的線索。”


    裴煊之所以要私下到蘇府找將軍,為的就是這個線索:


    “有人看到,昨晚亥時,有條船在西碼頭靠岸,上麵搬下來些木箱子。正經搬運,不會選在晚上禁航時間,可我去調水驛登記簿查看,卻沒有此船出入東都的記錄。


    姨父,我懷疑府衙裏有內應,不好聲張,還想請姨父借水軍讓我問問,興許他們那裏會查到些眉目。”


    二郎元極眉頭緊鎖,他也查到一件蹊蹺事,就不知與偷運不明物有無聯係。


    “阿爹,我們去查鐵鋪也遇到一件事。雖說各家打的都是尋常鐵器,但老三算了算,今年打武器的用鐵量比往年大,甚至超出了東都民間供鐵的一倍。


    我們在鐵鋪拿到部分名單,讓老五去對了對,船上赴宴那幾戶,倒沒什麽可疑。可以肯定的是,東都城裏的武器比以往要多。”


    將軍沉吟片刻,問到:“昨晚刺客用的匕首、短刀,有沒有查出什麽?”


    元極搖搖頭:“都是尋常款式,曆年都有打製,這還真沒法鎖定。”


    將軍果斷下令:


    “元楨,立刻帶煊兒去找當值水軍問話,另派人去鐵鋪,替那些上門提貨人畫像,悄悄進行,不要走漏風聲。


    若是真有人在東都偷打兵器,那就是進東都的人沒有攜帶武器。城門加派親兵,嚴加盤查有無可疑之人進城。”


    “是。”


    “將軍,魏執事求見。”一親兵進來稟報。


    將軍微微皺眉:“沒看到我這裏在談公事?讓他晚點再來。”


    “魏執事說,他要稟報的事很急,說是府裏有人犯了法。”


    “犯法?”


    大家麵麵相覷,將軍沉聲道:


    “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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