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牽手走在已經枯黃的草場上,這裏是邸店買下來的一個小馬場,因為連著後山,馬場裏看不到外人。


    “我在想,前世聖上頭風發作,太醫也不能治,這才讓鄭注出手,治好聖上的頭風,今生,不知還會不會再次出現這個狀況。


    我是他的弟弟,將來我會不會也有風?”李奏自從聽洛泱講李家幾朝皇帝都患的是風疾,他其實也擔心自己:


    “好想和你一直相伴到老,若是我患病先走一步......我不想讓你傷心。”


    “傻瓜,家族遺傳並不是人人都遺傳,你看我曾祖君,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更何況,我是神醫你忘了?”


    李奏含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對,我有了你,一切都不同了。”


    “殿下,有好消息!”


    阿冽迎著他們走過來,臉上掛著會心的笑,不知是因為看到殿下和小娘子親親密密在一起,還是因為那個好消息:


    “阿夔讓人捎口信來說,菊仙找到了。”


    “哦?這麽快?”


    “這次搜查是搜刺客,菊仙怎麽也沒想到,金吾衛、巡使和不良人都拿著她的畫像在搜。她並未離開京城,住在永和坊的一條小巷子裏。”


    阿冽接過他們的韁繩又道:


    “聽說小宅子收拾得挺不錯,他們還問出,有位官人隔三差五會過來,說是失蹤,隻怕與那路焱有關係。”


    “你什麽時候學會斷案了?”李奏笑道:“去備車吧,我們回城。”


    “阿凜和阿慕呢?怎麽沒看見他們。”洛泱四處張望。


    到了京城,洛泱仍讓阿慕跟著李奏,他在齊王府學兵法、讀書,也和護院們一起訓練。


    因為他救過洛泱的命,更因為他的勤奮好學,李奏也對他傾囊相授。


    “他倆替你畫地圖去了。春天很快就要來了,榷茶其實不是第一次,前朝做了一年,因為標準不統一,壓榨茶農和茶山主人太甚,很快就停了下來。


    但經過那一年的榷茶,有人意識到有利可圖,在一些荒山上開荒種茶,所以朝廷並沒有一個具體的茶園記錄,收稅也隻是從市場茶商這一頭收。”


    洛泱有些驚喜,李奏和別人不同,他更願意花精力去做事前準備。


    “也就是說,他倆先替我去探路?”


    “我不能隨意離開京城,你若是非得親自去,就他們都陪著你一起去,做護衛也好,做幫手也罷,總得護你周全。”


    李奏不會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穩妥才是第一要事。


    回到蘇府,元楓還沒有回來,洛泱卻意外看到了四兄。


    “小妹,阿兄給阿娘和你拿了些錦緞回來,這是跟著貢品一起送過來的。這樣新款的彩錦,阿兄也就得了這幾匹,你們拿去做冬至節的新衣。”


    李明珠手摸著那幾匹錦緞,看得出她對兒子的孝心很滿意。


    她對從外麵走進來的洛泱笑道:“你四兄得了戶部尚書的稱讚,明兒見了裴煊,娘再問他,別是你四兄說來哄阿娘開心......”


    “阿娘,您也太小看我了,難道我就不能是辦大事的人?”穀


    元植有些急,他這回可不是哄她們,他年輕幹勁足,再加上今年東都的稅收得齊,數量也比往年多,不但戶部尚書誇讚他,連度支使裴煊也誇了他:


    “你們盡管去問裴表兄,連他也誇我了。”


    “看你急的,我們又沒說不信你。”洛泱也笑了:“等三兄回來,咱們一起陪娘吃飯吧。你現在會辦事了,怎麽也得為你慶祝慶祝。”


    不是今年東都畿收稅比往年多,是蘇元植不夠貪,往年的截留,都以進奏官或東都留守的名義,流向王守澄和聖上的私庫。


    今年他照章辦事,自己拿的那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基本原封不動上繳國庫,那還能不比往年多?


    新人新氣象,戶部自然把他大大表揚了一通。


    洛泱畢竟對官場這套不熟,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她也很為四兄高興。


    元植擺手道:“我還有事,就不在府裏吃飯了。”


    “你才是六品官就忙成這樣,將來做了宰相,豈不是要住在大殿上?”


    元植笑眯眯的,並不不理會妹妹的打趣,向她倆作了個揖,意氣風發的出去了。


    等到元楓趕回來,正好聽到關坊門的鼕鼕鼓響了。


    “怎樣?菊仙都說了什麽?”


    元楓還在換下官服,洛泱將飯菜放到桌上。她們已經吃過了,這是暖在蒸鍋裏,專門為他留的。


    “王氏的母親猜得不錯,她女兒的死於菊仙有關。


    妹妹,你能想到嗎?三個月前,菊仙剛剛誕下一個兒子。我們就是用她兒子要挾,她才說了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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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王氏五次三番辱罵她,她實在忍無可忍,才給王氏下了藥。


    那藥吃了月餘,王氏身體越來越差,最後一命嗚呼。最可恨的是,藥雖是菊仙下的,給她藥的人,卻是她們的郎君路焱。”


    元楓說完,自顧自大口吃起飯,他中午就沒吃,現在都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路隨是個正直人,想不到他兒子竟會和小妾一起謀殺正妻......所以得饒人處且饒人......”洛泱歎道:


    “不管他們如何委屈,可畢竟殺了人,於理於法,都應該將她二人捉拿歸案。”


    “對,我回來之前就去了昌平郡王府,外祖君、外祖母都覺得應該報官,我已經讓王氏寫訴狀了,明早在禦使上朝路上直接攔路告狀。


    明日大殿上,唐弘上奏搜捕情況,會將此時一同稟報。


    隻不過,這事恐怕要得罪路相公。路焱寵妾滅妻,徒三年,若是查明王氏善妒,明知小妾有孕還辱罵小妾,那他還能減刑。


    但他小妾菊仙親手謀殺主人,唯有死刑。”元楓耐心的向洛泱解釋。


    縱然大唐已算維護正妻利益,但仍改不了以整個社會夫為綱的事實。


    大唐律,妻殺夫,判流放兩千裏;夫殺妻,隻需坐三年牢;向菊仙這樣的小妾,更是等同於他們夫妻的附屬物,以下犯上,隻有死路一條。


    不管怎樣,路焱出了這樣的事,清源公主鐵定不必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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