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洛泱上了車,臉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


    丁香趕緊從懷裏掏出個水袋遞給她:“快喝兩口薑水,我一直捂著呢,不冷。”


    “女善人,小道占了您的馬車,這個天氣騎馬,您要吹病了呢。”道姑一臉歉意,她話音剛落,洛泱連續打了三個噴嚏。


    “這是要風寒了!您快把薑水喝了吧。”


    “帕子,先給我帕子......”


    洛泱手忙腳亂擦了鼻涕,灌了幾大口薑水,這才緩了過來,她看看身上披著的新大氅,外黑內紅,黑色的墨狐毛條蓬鬆的滾了邊。


    這和李奏身上披著的款式一樣。


    這人傻是有點傻,他有他自己的浪漫方式。


    洛泱心裏正美美的想著他的非正式求婚,又是一個噴嚏不可阻擋的襲來,她心中叫苦:完了,脆弱的天癸期,吹了吹風,還真是傷風感冒了。


    那道姑微笑道:“小道會一點點取穴,可以緩解風寒症狀,女善人能否讓小道一試?”


    “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道姑見洛泱同意,便拉過她的手,在虎口合穀穴處揉按起來。


    洛泱這才仔細打量起這位小道姑:


    她的眼睛特別漂亮,平行雙眼皮像刀刻出來一樣完美,現在她垂著眼簾,正好看清她長長的睫毛。


    一對漂亮的眼睛,足以讓人忽略她其他的五官。


    洛泱不禁好奇她為何要去做道姑,隻不過萍水相逢,這也不一定是她願意提起的事。


    “這樣按您疼嗎?”


    “不疼,挺舒服的。我沒事了,一會先送你回昊天觀。”


    道姑忙推辭:“那怎麽成?您這就在您府邸的坊門口把我放下車,我自己能走回去。”


    洛泱也沒有勉強,到了崇義坊門外,就讓她下了車。


    阿夔在馬上歪著頭看著她離去,意味深長的笑道:“不用認路,果斷向南走......走得挺熟的。”


    這裏是個十字路口,向南是啟夏街,筆直過去能到昊天觀,向東是去東市,這條路上的人也不少,她向馬車鞠了一躬,轉身就沿著啟夏街走,毫不猶豫。


    “你這是做巡使久了,看誰都像賊。人家認得路不行嗎?”


    阿慕也在這裏與小娘子告辭,他還是要回齊王府去。書上的知識增加了,但江湖經驗,他比阿夔還差點。


    “小娘子,那我也回去銷假了。我們那禦史台老頭兒,看見我提前回來,肯定感動得要死。”阿夔在車窗前看著小娘子笑道。


    沒想到,洛泱腦子裏想著那“感動得要死的老頭”,一下沒繃住,又是一個噴嚏,還打出了個鼻涕泡。


    阿夔憋著沒敢笑。


    一次短暫出行,就在小娘子可愛的鼻涕泡中,愉快的結束了。


    回到府裏,夫人趕緊把她讓到暖房裏去,丁香也忙讓小婢女去叫府醫,藥還沒煎好,她就已經昏昏沉沉睡著。


    本是因為等盜匪那日通宵未睡,在外麵睡不好,加上今日到了天癸期,沾了家裏的床立刻就能就睡熟。


    可在夫人眼裏,這就是出門沾了病氣,要大病一場了。


    “夫人,您不用擔心,郡主已經吃了藥湯,她要睡就讓她睡,醒了再吃第二副。”府醫把了脈,覺得就是體感風寒,沒什麽大礙。


    臨走時四下看看又道:


    “這屋子暖和是暖和,但也要經常通通風,呃......夫人和郡主最好分開睡,以免把病氣過給夫人。”


    府醫走後,夫人走到床邊看著熟睡的女兒,又是心疼,又是內疚,正想叫人把自己的東西搬回原來的房間,元楓走了進來。


    看見婢女正在收拾阿娘的衣物,問了原因,元楓笑道:


    “哪有讓阿娘搬的道理?丁香去把小娘子屋裏收拾收拾,點上火籠烤烤,等小妹醒了,就回她屋裏去。”


    “阿娘搬有什麽關係?你妹妹這趟是為你跑的,你兩位兄長在軍營,外頭的事,理應由你做主,現在卻讓小妹在外麵東奔西跑......”


    元楓心中苦笑,小妹要做的事,我也不會啊,讓她自己親力親為,這也是不得已。他按住母親的手道:


    “既是這樣,更不能勞動阿娘,娘這一個冬天也病著沒全好,我這就親自去替她把房間張羅好,保準她過去暖暖和和的。”


    睡了快兩個時辰,洛泱這才迷迷糊糊醒來。


    聽見外堂三兄在和阿娘輕聲說話,她叫了一聲。


    “你醒了?快把藥喝了,還有你愛吃的牛肉粥。”


    “牛肉粥?三兄又去黑店買牛肉了?”洛泱坐起來用帕子揪著鼻涕。簾子外麵傳來元楓的笑聲:


    “什麽黑店?人家有本事賣牛肉,就是光明正大過了衙門審批的,我問了,這是昨天不小心摔死的牛。


    你放心,沒有你說的瘋牛病。快起來吃,吃完我送你回房去。”


    “什麽瘋牛病?還讓不讓你小妹好好吃了?”李明珠嗔道。


    洛泱喝了藥,吃了碗牛肉粥,跟著元楓往後院走,冷風一吹,她這才完全清醒:


    “我睡了多久?這是什麽時辰了?”


    “已是戌時,坊門都關了。妹妹,這次辛苦你,沒想到你們在清茗山莊還出了那樣的事。之前藍田縣來報功,說金商流竄過來的匪徒被他們抓住,我們還在慶幸,幸好沒讓你遇上,沒想到,是他們搶了功。”


    洛泱笑道:“我們要這個功做什麽?難道聖上還會給我賞賜?順利拿到茶葉買賣契約書,這就是對我最大的......阿嚏!阿嚏!”


    “你這......都怪六郎!這個沒良心的!把人家從馬車裏拉出來吹病了,看他拿什麽賠!”


    已經到了廊下,元楓故意越罵越大聲。洛泱忙擺手,帶著重重的鼻音道:“你別罵他,他沒拉我,是我自己要騎馬的。”


    “你還替他說好話?那我......就把你交給他了。”


    元楓笑著說這話時,洛泱已經看到那個在屋裏長身而立的男人。


    他急切轉過身迎上去,替她解開大氅的飄帶,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將她按到床榻上躺著,這才道:


    “都怪我不好,你坐在我前麵,淨替我擋風了。”


    “所以我應該坐你後麵?”


    “對,從今往後,你隻能在我身後,這個世界所有的風雨都讓我替你擋。”李奏握著洛泱的手,在自己唇邊輕輕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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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就算不騎馬吹風,我也已經生病了。”


    “嗯?什麽病?”


    “相思病。”


    李奏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他看著洛泱笑意盈盈的眸子,溫柔而鄭重道:


    “若是相思能成疾,我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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