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幾日,張才一家大小都圍著打井轉圈。(.)好在到了第六日,大家期盼已久的水終於給挖了出來,總算是在入冬之前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大家也都鬆了口氣。就在張才忙著給挖井人結算工錢,張小龍兄弟三人忙著修葺從田地到井台的小路時,陰鬱的冬雲壓頂,些許鹽豆般的小雪渣從天而降,昭示著冬日的到來。


    第一場雪下了,寒風也更凜冽了,離過年也不遠了。


    張才今年很滿足,給家裏多弄了塊地,又打了口井,以後這塊地不怕天旱,好好的伺候,應該是家裏口糧的主要來源了。所以,臨近年關,就吩咐郭素菲多準備一點年貨,一家人好好的過一個年,老嶽母年紀也大了,過一個年是一個年,近幾天老嶽母的身體愈發的糟糕,一天倒有半天是躺在床上的,也不曉得能不能過下一個年,想到自己的父母,再想到老嶽父,他就耐不住火熱的心思,期待一個圓滿的好年。


    農家人的年貨很好置辦,所謂的豐盛也就是式樣多,數量可就寥寥的了。就式樣而言,大多是平日裏曬幹的山貨,隻有極少的東西是張才從很遠的集市上購置的。因為嶽母的關係,張才今年購置了一些平時沒有見過的食物,倒是讓張小龍兄弟三人眼饞,隻想趕快過年早早的品嚐一點。郭素菲則除了忙乎過年的事物,更多的時間是去村子裏找相熟的親戚,有時也去臨近的村子打探,她關心的事情還是在於自己大兒子的婚事方麵。不過,看她有時陰沉有時喜悅的臉色,感覺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時間在張家人忙碌中匆匆流逝,新年終於就到了眼前。


    新年前的頭一天,正當大家圍著火爐,談論來年的收成,田裏的情況還有張小龍未來的媳婦時。突然聽到村子外邊嘈雜的叫喊聲,外麵都亂作了一團。“難道是強盜來洗劫村子?”張才腦子裏立刻冒出一個念頭。不過,應該也不是吧,由於郭莊很小,郭家也是小家族,每家每戶都很貧困,附近居山為王的強盜也從不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來由今天會過來吧。雖然這麽想,開始張才也不敢大意,招呼三個孩子,拿了鋤頭等有鐵的家夥,小心的走出屋子。[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張家的圍牆是半身高,一眼就看到了村子裏的情況,村子中,有很多人在聚集著說話,也有人在奔跑,不過沒有不認識的人,雖然人人的臉色都有點驚慌,但居然還能看到一點的慶幸和幸災樂禍的神情。張才甚是奇怪,吩咐三個孩子回屋,並把“武器”放了回去,自己出門打探消息。張小龍三個人當然不想閑著,也跟著溜達出來,跟同齡的年輕人混在了一起。


    村子裏的人不少,三三兩兩或站,或坐,都在談論一件事情。張才走到其中一群正在邊抽旱煙,邊比劃著大聲說話的老漢中間,看到平日跟自己比較熟識的劉鐵匠,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劉,這是怎麽回事兒?咋的這麽亂啊。”劉鐵匠正默默的抽著煙,看到是張才問他話,就把剛抽完的煙在地上磕了磕,重新從煙袋中裝上一鍋的新煙,小心的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才沉悶的說:


    “老弟啊,你知道離咱們村八十裏地北邊的一隻眼吧,那個站了西翠山的強盜?”


    張才說:“知道啊,那是咱們這裏方圓百裏內最大的賊人,我怎麽能不知道啊?不過他們一向都是在北邊富裕的地方活躍,咋的跑咱們這裏了?”


    劉鐵匠又吸了口煙,說:“是啊,你記不記得前段時間,辛莊的吳先生挖井,挖到了一箱的寶貝?”


    張才恍然大悟:“難道是,他們……”。張才不再問了,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緣由,財不外露啊,如此顯眼的一筆巨大外財,被強盜瞄上了,能有什麽好的結果?


    旁邊的郭屠夫見張才不問了,就擠了過來,神秘地說:“還不僅僅如此,吳先生剛開始時還心存僥幸,說根本沒有的事,不承認,那一隻眼就把吳先生一家幾十口人趕到祠堂裏,派人把吳先生的家翻了個底朝天,結果從菜窖裏,井底找到了一堆的珍寶,一隻眼惱怒吳先生欺騙自己,就一把火把吳家的祠堂燒了,活活的幾十口人啊,一個都沒有跑出來。好在辛莊稍稍比咱們強那麽一點,都是窮人,一隻眼也沒怎麽難為別的人。這些強盜走的時候,還吵吵著讓村民小心,不要報官,否則讓辛莊的人都跟著陪葬。”


    劉鐵匠說:“旦夕禍福啊,幾天前還以為自己發財了,現在就滿門滅絕啊。慘啊~”


    郭屠夫接著說:“滅門倒也沒有,吳先生的弟媳婦昨日回咱們村看爹娘,今日沒有回去,躲過一劫,剛才不是有人報信,她才知曉,找了人前去看究竟嘛,而且,聽報信的人說,山賊走的時候,還拖了個女的在馬上,看不清麵目,估計是吳先生的女兒吧,被山賊相中了,掠了上山,也許是做壓寨夫人了。”


    張小花兄弟三人早就站在爹爹的後麵了,聽了村民這麽一說,沒來由的心中甚寒。平日裏也聽過強盜的險惡行徑,但都是說說而已,現在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而吳先生也是幾個人見過的,小時也教過張小花識過幾個字的,現在就沒了,被燒成了焦炭,雖然沒親眼所見,可也讓他感到悲傷和害怕。張小花不自覺的摩挲著帶著左手腕的手鐲,心裏暗暗地想:“好在我挖出的不是什麽真的珍寶,即便是,我也決不告訴任何人,以免給自己和家人帶來災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麽血淋淋的道理就這麽深深地引入少年郎的心裏了。


    兄弟三人跟張才說,想要到辛莊去看個究竟,但是張才沒有同意。畢竟馬上過年了,去撞了血光之災,對來年的運道著實的不好,而且辛莊的吳家現在就是一眼的焦土,慘絕人寰的情景讓人看了害怕,估計官府的人現在應該也到了那裏,去了說不定還會招來一堆的麻煩。


    說著說著,滿村的人也都散了,畢竟人家的日子到頭了,自家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各掃門前雪的道理,即使是農家人也是懂的。天色已黑,自己的新年也快到了,還是收拾心情,忙乎自己的事情吧。


    張才和三個孩子回到家中,看到嶽母和郭素菲圍著火爐烤火,就把辛莊發生的事情跟她們說了,兩個人聽的大驚失色,兩人都祈禱上天,希望死去的亡靈能早早的投胎,也希望自家永遠不要碰上這樣的禍事。直到天色都黑透了,家中都點上了油燈,張小花的外婆還在嘀咕:“旦夕禍福啊,旦夕禍福。”


    同樣的新年,今年的郭莊遠沒有以前的熱鬧,夜幕下,隻有孩童拿著燈籠嬉戲玩耍,也隻有他們不曉得人世間的險惡,放任自己的天性。大多數的莊戶人都像張才一家,在吃完豐盛的年夜飯,收拾完過去一年的辛勞,期望新的一年甜蜜幸福之餘,心頭都留有一絲的陰鬱,想想吳先生的遭遇,想想這個弱肉強食的人世間,難免有“我為魚肉”的想法,看著茫茫的世間,卻不知如何能護的自己一家的安穩。


    本應熱鬧喧囂的新年夜就這麽悄然的過去了。不知道村中別的人的夢中是否有幸福,是否有歡樂,或者是收獲和甜蜜,但是張小花有的,隻是閃爍,那閃爍似乎有了一絲的清晰。


    農家人的新年其實很簡單,除了相互的拜年就隻有遠處魯鎮上的趕集了。每到新年的第三天開始,魯鎮有一條街就是周圍四鄰八鄉聚集熱鬧的“集“了,大家都穿著新衣服,拖家帶口,帶來腰間稍稍充盈的錢袋,來這裏感受新年的氣息。


    張才一家人,郭素菲要在家照顧張小花的外婆,張才就帶著的三個孩子來魯鎮趕集了。


    魯鎮離在郭莊的南邊,離郭莊有三十來裏。


    魯鎮的街道本就不多,平日裏也沒有太多的熱鬧供人分享。好容易趕上一個新年的,大家把積攢了一年的活力都拿了出來,把魯鎮的一個街道生生的擠出了個**。這是一個南北朝向的街道,街麵比較寬闊,看來是魯鎮的主要街道了,街道兩麵有不少的商鋪,不管是做什麽生意的,生意都是很好,大門都開得大大的,不少的人進出,店裏的夥計站在店內和店外招呼著來往的客人,還有很多的遊販挑著各自的一套小生計,擺在街麵上,不停地大聲吆喝,招攬著眼前穿梭的人流。平日裏如果店鋪中的夥計看到有人擋住了門口,一定會招呼著趕開的,但今日是個例外,都是出來找活路的,為了討新年的頭彩,大夥不會紅臉傷了和氣,甚至見麵都會相互祝福好彩好彩的。


    這樣一來,本就不太寬敞的街道,就愈發顯得擁擠了。而隨著爹和哥哥來趕集的張小花就更不知道眼睛往哪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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