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儀式流程走完,體育祭正式開始。


    委員會這邊的善後工作還未完成,第一個比賽項目三級跳遠,就已經處於選手準備階段了。


    “多崎,你快點啊!比賽都要開始了,給我把第一拿回來!”


    “好的,老師!”


    “不要那麽著急,你想忙完手頭的事再去,小心別摔到。對了,來喝口水先休息一會吧。”


    “謝謝島本老師的關心。”


    “多崎同學,廣播部和學生會聯合播報工作現在開始,千葉學姐那邊麻煩你去跟進一下。”


    “收到,委員長大人!”


    “kiki,看看我們的應援舞怎樣?”


    “好看好看……”


    “多崎同學,麻煩幫我去把沙丁魚找過來。”


    “蛤?”


    “多崎,鹿見舉牌子舉累了,你來頂替一下好不?”


    “……”


    “多崎同學來張合影可以嗎?”


    “多崎君在嗎?”


    “吾的摯友,汝在何方?”


    多崎司:“……”


    為什麽一個個都找我啊!


    忙完執行委員會的工作,得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匆匆換上貼有班級和姓名的田徑服來到三級跳遠比賽場地。


    “一年F班,多崎司,準備!”


    裁判的提示準備聲響起,多崎司進入比賽列隊。


    深秋的微涼空氣,隨著呼吸滲透進身體每一個部位。。


    視野清楚鮮明,陽光如從頭頂灑落,映照得塵埃莫名柔美。


    多崎司勉強按捺住蓄勢待發的亢奮情緒,不停在心裏告訴自己很快就好,暫時讓自己鎮定下來。


    啊啊啊!


    這種亢奮的感覺真的好久沒有過了。


    十分鍾後。


    場邊觀戰的女生興奮地尖叫起來。


    測量員瞪大眼珠子,喃喃道:“一年F班,多崎司,17.56米!”


    本次體育祭第一個冠軍已經毫無懸念了。


    好吧……


    這隻是一場高中生運動會而已,用不著用不著……


    趁著廣播部那群蒼蠅記者還沒來得及圍過來,多崎司一路到回到執行委員會的休息帳篷, 兩位美女老師正喝著冷飲吃著零食,優哉遊哉地對大屏幕上比賽的畫麵評頭論足。


    旁邊桌子上, 棲川唯雙手在鍵盤上快速敲擊, 不時按一下耳機發出一道通訊指令。


    大哥還真是個工作狂……多崎司嘀咕一聲, 視線環顧帳篷一圈,來到兩位老師中間坐下:“栗山同學呢?”


    島本佳柰遞過來一條手帕:“回活動室看書了。”


    “真是固執……不過今天沒有社團比賽項目, 就由她再偷懶一天。”多崎司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回頭把手伸向星野花見手中的薯片袋,“對了, 剛才我的比賽你們兩個看沒看?”


    “17.56米!”星野花見低頭看了看他的手,“距離世界紀錄就差了0.8米,勉強滿意。話說你是不是沒有使出全力?”


    “當然,”多崎司抓了一把薯片扔進嘴裏, 邊嚼邊答道,“一個高中生打破世界紀錄聽起來多駭人,我可不想從此過上每天都被狗仔偷拍的生活。”


    “說起來,你的體力越來越好了。”島本佳柰一隻手捂著小腹,湊到星野花見耳邊:“最近他太能折騰了,量還特別大, 現在我都還提不起勁。要不星野老師野也搬過來分擔一下?”


    聲音壓得恰到好處,剛好可以讓最近的四個人聽到。


    星野花見臉色瞬間僵硬,雙眼朝多崎司瞪過去:“看來,姐姐對你還是過於仁慈了。”


    “什麽量大?”棲川唯好奇地抬起頭。


    強大的求生欲驅使下, 多崎司瞬間答道:“飯量!”


    太太這是真的想要大可愛搬過來,過上三人同居的生活?


    想得美!


    她就是想在星野花見麵前炫耀而已!


    島本佳柰用手掩著嘴唇,衝著多崎司眨眨眼:“對啊,為了能讓他吃飽,每次都累得我腰酸背痛。”


    “嗬嗬~”


    星野花見冷冷地笑著。


    盯著小男友那凶狠的眼神,堪比即將爆發的火山。


    就在多崎司認為自己即將喪命的時候,操場的喇叭裏響起一年級100米賽跑的準備指令。


    逃過一劫。


    星野花見大口大口吃著薯片, 視線看向操場。


    小男友的逃命的背影仍舊那麽帥, 但她已經開始暗暗琢磨, 等結婚後每周留給他到外麵玩的時間, 減少至一天,不, 每周就隻給他半天時間!


    ……


    幾隻烏鴉從校外飛來,落在網球場的鐵絲網上。


    它們黑溜溜地眼珠子, 好奇地窺視著下邊成一個圈的人類, 試圖從他們嘴裏發出的噪音分析出他們這場儀式的異議。


    “123!”


    “一起上!”


    “今天的比賽有鬥誌嗎?”


    “有!”


    “有希望嗎?”


    “有!”


    “有未來嗎?”


    “有!”


    “我們的勝利——”


    “就在這裏!”


    “前方是——”


    “榮耀!”


    “目標是——”


    “冠軍!”


    “我們是——”


    “北川田徑部!”


    田徑部的男孩們,內心劇烈地悸動和鼓噪著。


    激情熱血的口號聲,使得每個人都全身發熱,內心熊熊燃燒。


    在這次體育祭開始前,田徑部就已經下定覺心,包攬每一個級別每一個比賽項目的冠軍。至於一年F班那個強得離譜的男人,不在他們的對手列表裏。


    根據校內的傳聞和平日對他的觀察,田徑部上下都認為他不會參加體育祭的比賽項目!


    圍成一圈的少年們全部抬起頭,仰望天空。


    明亮的眼光直射眼睛,秋風迎麵吹來。


    多少個日夜的辛苦訓練,多少次累的渾身大汗滿身是泥,終於可以在這一天大放……嗯,什麽?


    “一二一,一二一……”


    旁邊傳來的聲音打斷這群少年的幻想,他們齊齊轉頭看過去。


    辣個男人!


    他正在熱身……


    “呀,各位都在呀?”發現田徑部的成員都在目瞪口呆看著自己後,多崎司停止壓腿,站起來打招呼:“大家都要加油喲,今天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哢嚓——”


    充滿喧鬧聲的操場,不知傳來了誰心碎的聲音,異常清晰。


    “各就各位!”充當裁判的二年級體育老師舉起手中的信號槍,朝著藍天:“三、二,一,開始!”


    “砰!”


    槍聲響起的瞬間,多崎司瞬間往前衝出。


    相當“認真地”開始比賽。


    時至今日,又相當“紮實地”在比賽,這對第二次經曆十六歲的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想必有什麽意義吧。


    也許並非是大不了的事情,並非大不了的分量。


    此時此刻,隻管埋頭跑步即可。


    意義嘛,留待日後重新思考也為時不晚。事情過後重新歸納整理,乃是多崎司的特長之一,這特長隨著歲月流逝而愈加洗練。


    和以往的每一個清晨那般。


    床上跑鞋,調節好手表,去到新宿禦苑開始晨跑。承受著迎麵而來的晨風,仰頭遙望掠過代代木電波塔的烏鴉,從3點體力開始,他一步一個腳印跑到了今天。


    敞開胸懷呼吸著緊湊堅韌的空氣,蹬踏操場地麵,奔跑時的喜悅蘇醒過來。腳步聲、呼吸聲與心髒的鼓動交織一處,營造出獨特的交響節奏。


    第一個衝過終點。


    同時傳來的還有不遠處一年F班看台上的歡呼聲,以及別的班級女生的尖叫聲。


    電子顯示屏上顯示的成績為:10.36秒。


    控製得還行。


    放開全力的跑話,12點體力的加持下,多崎司認為自己大概可以跑進8秒。


    不過那種驚世駭俗的事還是少做為妙啦……


    站在終點線上,他回頭看向身後。


    那些腳踏大地、氣宇軒昂、精神十足的少年們,望去仿佛有鯊魚在身後追趕他們似的。當然也有體力差的孩子,他們有的雙眼半睜半閉、一邊跑步一邊呼哧呼哧喘氣、


    “各位加油!”多崎司扯開嗓子,笑著喊道:“我在200米的起點線上等你們!”


    第二名衝過終點線的田徑部成員,還沒來得級喘口氣,就被嚇得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社團大樓五樓。


    ATF部內,栗山櫻良倚著窗,看向大屏幕那張朝氣十足的笑臉。


    浮上腦海的複雜思緒,很像天際的雲朵,形狀各異,大小不同。


    它們飄然而來,又飄然而去。


    “啊啊啊!”


    “怎麽辦才好啊~!”


    部長大人煩悶地抓了抓頭發,額頭貼著玻璃窗,喃喃自語:“要不食言一次吧……”


    “喵?”


    胖橘伸出爪子,扒拉了下她的校服袖口。


    栗山櫻良回頭,伸手揉著胖貓的腦袋:“沙丁魚也認為我不就這麽上了他的當對不?”


    “喵!”胖貓搖搖頭。


    接著,它調轉身子,尾巴一下一下拍打著少女的手臂。


    樣子像是給出了反對的意見。


    栗山櫻良哭笑不得地抓著它的前肢,把貓貓舉高,冰涼的鼻尖觸碰在自己鼻尖上:“你不是和他有仇嗎,怎麽幫著他說話了啊?”


    “喵!”


    “我要是能聽懂沙丁魚的話就好咯。”


    把貓抱在懷裏輕輕撫摸,栗山櫻良再次看向操場。


    秋日陽光下,男生們嘶吼咆哮,加上場外女生的熱烈歡呼,氣氛幾乎要沸騰。他們所象征著的,應該是比自己更純真、熱血、率直而且快樂,啊啊,愈想愈讓人心煩!


    思考人生當中,栗山櫻良不時覺得,自己過是一根飄在海麵的無人漂流板。


    也許有天,這塊板會找到它的主人……


    從四穀方向吹過來的秋風,搖曳著銀杏樹的梢頭,沙沙作響。


    幾片金黃的葉子被吹落,飄向操場。


    ……


    之後的二百米和四百米比賽,冠軍仍然是多崎司。


    這兩項正賽結束後,到了中午休息時間。


    兩位老師吃零食都吃飽了,中午也沒去食堂,直接去了ATF部午睡。


    身為執行委員會的多崎司,沒有休息時間。


    他在便利店買了咖啡和三明治,打開耳機詢問:“委員長,你在哪裏?”


    “檢查明天比賽的道具。”


    “我問你在哪,不是問你幹嘛。”


    “什麽事?”


    “吃午飯呀。”


    “體育館的器材室。”


    “馬上到!”


    提著裝有午餐的紙袋來到體育館,一眼就在人群當中看到了金發少女的身影。


    她正慢慢花時間,和身邊的執行委員逐一檢查每一套比賽服和護具。這是明天上午,班級比賽的壓軸項目——橄欖球項目的比賽用品。


    認真為了選手人生安全著想的她,眼神比平時增添幾許暖意


    多崎司湊過去,歪頭湊到她麵前。


    視線被擋,棲川唯稍稍皺了皺眉,眼神倏地轉為冷淡。


    這是為什麽?


    “你今天表現得很好嘛。”棲川唯意味深長地說道。


    “僥幸僥幸!”多崎司謙虛地笑著。


    “知道自己還有工作在身的嘛?”


    “蛤……什麽?”


    棲川唯歪著頭,冷冷地笑著:“開始裝傻了?”


    “……不”


    “執行委員的工作不用做了?”


    “這不是要比賽嘛……”


    “你到底是誰的人?”


    “……”


    另外幾位執行委員都看了過來,笑著和身邊的人議論八卦。


    “東西放下,人給我滾遠點。”棲川唯不悅地別開視線。


    等多崎司真的放下袋子,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又小聲補充了句:“中午好好休息。”


    多崎司馬上回頭,微笑著看她:“大哥變暖了喲。”


    “滾。”


    “嗨嗨!”


    出了體育館,往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從心底上講,多崎司更想去ATF部午睡,但從理性上出發,哪裏現在絕對不太平,還是能躲盡量躲遠點好。


    路過中庭。


    秋日陽光從銀杏樹的枝丫上灑落下來,枯黃的草坪上到處是一塊塊的光斑。許許多多的的情侶聚集在這裏,嗮太陽、吃午飯、以及灑狗糧。


    “嗨,kiki!”


    二宮詩織從遠處跑過來,手裏拿著瓶彈珠汽水。


    汽水不知道是從哪裏冰鎮過的,玻璃瓶身在她白皙的小手上流下清涼的水珠。


    一靠近,她就拉著多崎司來到一棵樹幹後麵,避開周圍學生的視線。


    “kiki,手伸出來。”


    “做什麽?”多崎司不明白她要幹嘛,但還是把手伸了出去。


    二宮詩織撕下汽水瓶的薄膜,把開瓶工具放在彈珠上麵,朝他遞過去。


    “我來開?”多崎司拿過瓶子,右手握住瓶身的上半部份。


    “準備好了嗎?”二宮詩織仰著臉,水汪汪的眼睛注釋這他。


    “好了。”


    “砰!”


    幾縷薄薄的霧汽從瓶口冒出。


    趁著霧汽尚未飄散,二宮詩織墊起腳尖,小巧的唇瓣抵在多崎司嘴唇上,顯示輕輕地一碰,接著吸吮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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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佛有人調慢了時鍾的指針,操場那邊傳來的喧鬧聲傳到這裏變得異常微弱,像是中間多了幾層隔音棉。


    二宮詩織始終沒有鬆開。


    女孩子的美好如汽水的氣泡迸散出來,帶來甜蜜的氣息。


    慢慢地,多崎司一隻手隔著汽水瓶握住她的小手,另一隻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像是蜜蜂品嚐花蜜那樣吻住她的嘴唇。


    嘴唇甘甜甘甜的。


    她充滿活力的身體裏,還有輕微的汗味以及止汗劑的清香,聞著令人陶醉。


    過了不知道多久。


    握在手裏的汽水瓶稍稍傾斜了點,湧出來的清涼液體沾濕兩人交疊的雙手。


    幾秒鍾過後,二宮詩織終於後退一步,靠在樹幹上喘息。


    清麗的小臉蛋上,滿是旖旎的紅暈。


    多崎司舉起汽水瓶,喝了一口。


    青檸味。


    看著他水潤的嘴唇,二宮詩織咧開嘴,燦爛地一笑:“好鹹!”


    “什麽好鹹?”


    “kiki的嘴唇呀。”


    多崎司愣了下,無奈倒:“我可是剛跑了幾百米的人,嘴唇應該沾了有不少汗,鹹很正常。”


    “就算鹹也很喜歡!”


    說完這句話後,二宮詩織迅速轉身朝中庭跑過去,風微微搖曳著她的裙擺,馬尾左搖右晃,像在向人揮手。


    多崎司一口氣喝幹上的汽水,然後把瓶身舉到眼前。


    透過玻璃瓶子看見的半邊天空,是群青色的。他用一隻手緩緩把蓋子轉開,把裏麵的彈珠放在掌心上麵。


    夏天已經過去很久了啊。


    但那天在須賀神社前台階上,二宮小巫女那比太陽還耀陽的笑容,如今回想起來依舊令人著迷。


    幸好。


    沒有錯過她!


    多崎司握緊手中的彈珠,朝著太陽伸了個懶腰。


    這真是一個旖旎的秋日晴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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