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暗暗叫苦,心道:“這些妖怪,怎麽一個比一個厲害,我還是跑了罷。”想到這裏,陳七連六道黑索也不要了,招呼了李媚媚一聲,掉頭就走。


    血蚊子見陳七要跑,連忙追趕,但是那兩頭火鴉雖然傷害他不得,卻能有阻敵之效。陳七留下兩頭火鴉阻敵,拉著李媚媚一口氣跑出了二三十裏路,這才運用火鴉陣心法,把兩頭火鴉召喚回來。但是陳七卻沒想到,兩頭火鴉飛回來時,血蚊子在後麵變化了原形,一路跟著,也追趕了上來。


    陳七無奈,隻能再施展故伎,三人兩逃一追,晃眼就是一日過去。


    到了晚上,陳七看到前方有一個村落,這才對李媚媚說道:“那頭蚊子精好纏人,我們先去那座村子裏討口飯吃,再想方設法把他甩脫罷!”李媚媚自是沒有異議,跟著陳七闖入了這家村子。


    竹枝幫在都梁郡內勢力不小,李媚媚時常都在鄱陽府城周圍走動,知道這座村子叫做萬家村。


    萬家村到不是村中家家姓萬,而是因為這座村子的人,都是四麵八方而來,漸漸形成這麽一個村子,每一戶人家都來自不同地方,故而才有此名。這座村子地處數條官道的要衝,平時過往的商旅極多,故而也頗熱鬧,村子裏不但有酒家,還有借住房舍,權當作代替客棧的村民。


    李媚媚找了一個相熟的人家,那人見是竹枝幫的三幫主,不敢怠慢,立刻就把家中最好的房子空出來,讓陳七和李媚媚住了進去。


    陳七和李媚媚逃竄了一天,都疲累不堪,也顧不得後麵還有追兵,都是兜頭就睡。陳七畢竟兼修兩種上乘道術,體內真氣澎湃,自行運轉,睡了大半夜,精力就自恢複了過來。


    陳七一夢醒來,見天色仍舊深夜,便思再睡一會兒,他分別把太上化龍訣和火鴉陣的心法修煉一回。太上化龍訣已經打通了九十處竅穴,真氣已經極強橫,真龍勁不住吞吐天地元氣,不斷的淬煉身軀,為日後化身真龍打足堅實基礎。火鴉陣卻又是另外一種情況,火鴉真氣在七十二處火竅中各自孕育,陳七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自己須得煉就七十二團真火種子,收伏七十二頭火鴉,方能算是把火鴉陣初步的功夫大成。


    陳七正在尋思這兩部口訣,忽然聽得隔壁房間有些動靜,似乎有人在爭吵。兩人來投宿時,已經聽主人說過,隔壁乃是一座空屋,但是陳七聽得隔壁房間悉悉有聲,還有非常急促的說話聲音,心底頗奇怪,一翻身就坐了起來。他也不去驚動李媚媚,悄然出了屋子,運起輕功越過牆頭。


    隔壁的院子空置許久,顯得十分破敗,但是在一間主屋之中,卻有兩股幽黃,碧綠的微光在遊走不定,宛如鬼火在漂浮。


    陳七便是沒學過法術時,也不大懼怕鬼怪,此時身懷法術,更是不怕,躡手躡腳走了過去,靠近了窗戶,從早就破碎的不成模樣的窗戶紙中間,眯著眼睛望去。房間裏兩頭貓兒般大小的小獸正在爭鬥,一頭全身雪白,一頭全身土黃,撕咬一番,又唧唧吱吱的叫喚一番,剛才的動靜,便是這兩頭小獸弄出來的。


    “咦,那頭白色的小獸可有些眼熟,好像……好像是荀玉藻那頭小狐狸也。她居然沒死!還跟什麽妖獸在爭執?”


    陳七雖然有些武藝,也煉就了真氣,卻也還沒有到了把真氣修煉到虛室生電修為,白日裏也能視如白晝的眼力,所以借了月光看了好久,才分辨出來跟荀玉藻爭鬥的那頭小獸,乃是一頭“黃仙兒”。


    黃仙兒是黃鼠狼之屬,多半性子狡詐殘忍,鄉間流傳此物成精之後,最喜在路邊做人語,相喚路過行人,若是有人不察,以為有熟人叫他,應答了一聲,被綽去口氣,半夜裏就會循著氣息,到人家裏害人。


    “荀玉藻,你的家就亡了,還要這般倔強。你嫁給我,我替你報仇,豈不是一雙兩好?非要這般不情願,你可要小心,我去那些人裏,把你供了出去。”


    “黃皮兒,你滿口胡拆,憑你的本事哪裏就能幫我報仇?你乘人之危,不是好人……”


    “荀玉藻,我黃皮兒本來就不是人,我是黃仙兒。”


    陳七看了好一會,心中暗道:“這頭黃仙兒倒也有趣,知道機會難得,趁火打劫。不過既然撞到了俺陳大當家的手裏,說不定,就是橫來插一手了。”


    陳七雖然失去了六道黑索,但是還有四件禾山道的法器,當下一揮手便把五陰袋化為一圈黑光放出。太湖八妖那等修為,禾山道的法器都奈何他們不得,但是這頭黃鼠狼精,才修煉成精不久,勉強能夠化形罷了,被五陰袋所化的黑色光圈一兜,登時動彈不得,給五陰袋吞吸了進去。


    如先前一般,五陰袋才吞了這頭黃仙兒,陳七體內的太上化龍訣就強行發動,把這頭黃鼠狼精的精氣吞了,讓陳七體內的真龍勁又增厚一分。


    荀玉藻正跟黃皮兒爭鬥,忽然窗外飛出來一個黑色光圈,把這頭黃鼠狼精“收走”心頭大駭,也不暇看顧,忙把小腰一弓,化為一溜煙塵,飛奔逃了。


    陳七嘿嘿一笑,也不去阻攔,心道:“萬大小姐和那些黑衣甲士可都凶橫的緊,王長生的法術也極厲害,這小狐狸卻是怎麽逃了性命?”


    他才自扯轉了腳步,就聽得背後有人叫他,聲音嬌脆,扭頭看時,卻是荀玉藻這小狐狸,又複化為少女模樣。隻是頗有些狼狽,瞧著陳七,眼珠中淚光盈盈,神色間也是惶惶然,有些不大托底的樣子。


    陳七餓不知該如何安慰這頭家破人亡的小狐狸,隻好溫聲說道:“怎麽就你一個逃了出來?你們荀家還有其他的人麽?”


    荀玉藻聽得陳七語氣溫柔,哇的一聲,就撲到了陳七的懷裏,哭啼啼的說:“我是去黃皮兒的洞府尋你,就是你上次藏身的那個地方,才躲過了這一劫。卻被黃皮兒一路糾纏,怎麽都擺脫不了……我也不知荀家還有沒有人逃出來,你幫幫我呀!”


    聽得這頭小狐狸軟語相求,陳七也頗歎息,心道:“我自家還泥菩薩過河,如何能有本事幫你?”陳七微微一想,也不直話直說,委婉的說道:“小狐狸,我剛剛招惹了太湖八妖,被血蚊子追的逃命不暇,你現在跟我要有些危險。”


    荀玉藻出身妖怪中的大族,雖然荀家沒有出過什麽高手,卻對天下妖族了如指掌,當下驚駭一聲道:“怎會又惹出來太湖八妖?聽聞太湖八妖四十年前投靠了渾天妖王,老大黃睛山君得了渾天妖王的點撥,煉就一身黑風煞氣,能夠駕風而行,就連我家荀金玲姐姐都不是對手。”


    陳七當然不肯說起禾山經和三頁金書的事情,隻是推說不知太湖八妖為何而來。


    荀玉藻雖然是頭狐妖,但是從小長在荀家莊,並無接觸過外麵,雖然上次也跟陳七說,十分痛恨人類,卻也隻是被家人影響,心底並無多少成見。她被陳七救過一回,心底本就有些好感,這一次又是家破人亡的情況,驀然有了個熟人,便覺得依靠。聽聞陳七招惹了太湖八妖這等厲害的大妖,登時替陳七著急起來。


    陳七用了好些借口,見這頭小狐狸茫然無措,但卻怎麽都不肯跟自己分開,也就懶得再多說。他微微尋思,便說道:“你現在沒得什麽本事,我跟人動手時且不可冒頭。”荀玉藻微微抽噎,點頭答應,陳七便領了她,回到投宿的房間。


    陳七出去時,三幫主李媚媚已然被驚醒了過來,待得見到陳七回轉,又帶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女孩兒,也是忍不住輕笑,招呼道:“我說陳大當家怎麽半夜出去,原來是領了個妹妹回來,不知這位小妹妹是誰家的,生的這般好看?”


    陳七冷哼一聲,先用眼神止住了荀玉藻,不許她說話,也不答李媚媚的話,隻是雙手一按,說道:“血蚊子還未有動靜,但應也是快要尋來,我們這一次要想個手段,把他害死在這裏,不然有這麽一個掉靴鬼,遲早是個大麻煩。”


    李媚媚見陳七有些提防她,便乖覺的不在提起此事,但是她仍舊心底奇怪,心道:“這小賊哪裏又騙了一個這麽好的女孩兒回來?這女孩兒長的如此美貌,衣飾也頗華美,看起來好似大戶人家的女兒……”


    陳七正跟李媚媚商量,要如何設計害死血蚊子,卻不知這頭大妖已經折返了鑄印山。


    血蚊子和陳七爭鬥幾次,知道自己一人奈何不得這兩人,昨夜擺脫了兩頭火鴉糾纏之後,便沒有繼續追趕,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鑄印山報信。


    太湖八妖為首的黃睛山君,等了一日不見血蚊子和鷹九霄回來,也是心底擔憂。黃睛山君脾氣暴躁,煩悶上來,就把王長生抽打了幾十遍,打的這個老道士全身血汙,逼問天河老祖天書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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