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東辰足下一團黑白兩色旋風托足,正踏風飛起半空。


    他的真空陰陽煞已經修煉到了第五層,駕風而行隻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兒。何況真空道的真空陰陽遁法素來有名,對駕馭風雲,亦別有心得,侯東辰對自己駕風的本事,素來很有信心。


    他駕風起在半空,眼望小沛縣城方向,心底卻有許多猶豫。


    “這個少年,應該就是陳七了。但是他身外的異象卻是怎麽回事兒?難道他已經擁有與我相等的法力了麽?可我聽說,上古道術凝煞全靠地煞陰脈,現在不拘是中土,還是西域,北疆,東海,南荒,都再無什麽上等的地煞陰脈流傳,他是如何凝練煞氣的?若說他還不曾凝練煞氣,為何這股真龍之威,陽火之烈,佛光之盛,居然讓我也有些吃不準高低?”


    侯東辰是個把細的人,行事風格,也素來追求,完全準備,謀定而後動。他捉摸不透陳七的底細,便不肯貿然出手,侯東辰也是不知,上古道術最終法力雄渾,陳七雖然修為才是煉氣入竅,但是法力雄渾這一項,卻已經不輸給任何凝煞級數的人物。鸞兮幾次都奈何他不得,也是因為有這緣故。侯東辰雖然猜測錯誤,但這也是陳七現在顯露的異兆,實在超出尋常修道之士的正常表現甚遠。


    陳七每次吞吐天地元氣,都會讓周圍數十丈內,形成一個凹陷的元氣漏鬥。天地元氣從四麵八方補充過來,扯動風雲氣流,看起來就似他也有煉氣感應的境界,能夠溝通天地元氣一般。加之真龍勁和火鴉陣的法力,實在太過雄渾,不要說侯東辰會看錯,就是換一個比他修為還高一級,卻並未有跟陳七交過手的人,一樣也會看錯。


    侯東辰這邊謹慎,陳七那邊卻並不在乎,經過三日的吐納,如今已經是第四天,陳七漸漸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就要有一個突破,太上化龍訣即將有一個奇異的變化。對他來說,隻要不是有人強行逼他出手,那邊要一心修練下去,勇猛精進,不肯有絲毫退縮。


    從早上到晚上,天地元氣變化,陰陽交割,便有許多不同。陳七雖然把心神都沉入了丹田之中,感悟太上化龍訣,但是仍舊可以清楚感受到,外麵的日月輪轉,時間變化,漸漸的,他忽然生出一股明悟來,那一股真龍勁,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情緒,忽然從已經打通的三百餘處竅穴中遊轉一圈,最後猛然衝到了眉心祖竅處。


    陳七似乎感應到了某種變化,毫不遲疑的把金剛塔內積存的符錢,一次性的全部取出,重新化為法力,任憑這一股真龍勁吞噬。真龍勁本來遊走這麽一圈之後,就待退縮回去,但是被陳七這般狠狠的猛補了一記,立刻生出最後一重變化來。


    這一道真龍勁寸寸碎裂,它吞噬了無數經文,也隨著本身碎裂,都散落出來。隻是這些經文早就跟太上化龍訣何為一體,所以盡管崩散出來,卻並不混亂,隨著某種奇異的法力,忽然聚散九次,最後按照某種無以名之的規律,化為一杆長幡,就那麽駐在了陳七的眉心祖竅。


    這杆長幡一旦成型,陳七就覺得一股法力湧入了雙睛,他登時留下了許多眼淚來,雙目刺痛一片,但是迅即就有一股清明,生自腦海,跟他早就練成耳識一起,讓他陳七驀然生出一股明悟來,可以看到同天地元氣流轉,日月星光也分作五色,見到眼前一滴露水中有四萬八千毛蟲,可以觀數百裏之外一葉飄落,燭照鬼神,能遍觀周身汙垢。


    也不須人來解說,陳七便知道,自己又煉成了佛門頭五識中的眼識,記載有太上化龍訣的那一頁金書也飄了起來,顯露出一些以前沒有文字,正是真龍勁所化的那杆長幡的來曆。同時,亦有一股新的真龍勁,從虛無中誕生,重新盤繞在金剛塔上,隻是比前麵那一股,要弱小許多,稚嫩新生。


    陳七已經把記載有火鴉陣的那頁金書祭煉,故而把火鴉陣的奧妙,盡數得知,但是記載有太上化龍訣和吞日神猿變的金書,陳七卻一直都沒法窺到真正麵目。這一次他把修成的一股真龍勁,化為一杆長幡,開通的佛門眼識,記載有太上化龍訣的那頁金書,才頗為吝嗇的露出一些內容來,讓陳七也頗好奇。


    按照記載有太上化龍訣的這頁金書上,顯露的文字所述,這杆長幡名為八部天龍神幡。隻是現在還隻是雛形,需要經過無數修煉,才能漸漸生出莫大威力來,甚至這頁金書上,還記載有如何催動這杆八部天龍神幡的法門。


    陳七一抖身子,收了所有法力,他現在才算是確定,太上化龍訣跟佛門心法,有莫大幹係,甚至就是佛門心法的一種,隻是不知為何會霸道如斯,吞噬萬物,化為法力。與此同時,陳七也明白了太上化龍訣的修行道路。


    火鴉陣修煉有成,便可以去修來這部道訣衍生出來的法術,但是太上化龍訣卻一直都沒有什麽法術出現,真龍炮按照實誠心思來說,並不算是一種法術,隻是把真龍勁運使,噴吐出去罷了。當八部天龍神幡凝聚成型,陳七終於隱約明白,太上化龍訣是每修煉到一個關頭,便會凝聚出一件法器的虛影來,至於下一次凝聚的法器,還是八部天龍神幡,或者是別的法器,陳七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這個路數是不錯的。


    陳七收拾了心情,先不去想修煉上的事情,他把眼神放了長遠,開通了佛門的眼識之後,配合他早就修成的耳識,陳七便能把方圓數十裏之內的一切變化,盡數收與心底。


    不管是侯東辰,還是鸞兮,或者邢月英,貂雪,甚至還有其他一些潛入了小沛縣城附近的人物,都被他清清楚楚瞧在的眼底。


    陳七燦爛一笑,對這些覬覦天河老祖傳下道書的人,他是半點好感也欠奉。這個小賊頭,把手在虛空中一抓,便有六支火羽箭躍躍燃燒在指尖。陳七瞧了這六支火羽箭一眼,似有無限留戀,他淡淡的喝道:“咄!”


    六支火羽箭分頭飛出,轉瞬都沒入了視線之外。


    最先感應到火羽箭的是貂雪,這位忘情道的女弟子,輕輕一喝,斬情劍在劍鞘中輕吟一聲,一團火焰便在三十步之外爆開。貂雪輕撫了一下肩頭的靈獸香狩,小聲的安慰它道:“小狩兒,莫要害怕,我已經把那人發來的火箭斬碎,他下次再敢如此,看我不連他的男*根都一起斬了……你這個表情,是想要吃了那東西麽?”


    稍緩一步,感應到火羽箭射來的,卻是距離小沛縣城最近的邢月英。她臉色忽然大變,背上的短弓連張,七支青狼箭一起飛出,攢射在虛空中的一點,這才把那支火羽箭爆炸了開來。邢月英小臉上有些驚異,自言自語道:“數日前,他的火羽箭還未有這般威力,難道他的法力,每時每刻都在不停增長麽?”


    侯東辰隻是嘿然一喝,陳七的火羽箭便在他麵前停住,隻是當他運用真空陰陽煞去捉這支火羽箭的時候,這支火羽箭忽然爆炸,險些把他炸傷。侯東辰臉色微變,足下黑白旋風一起,就想跟陳七鬥上一鬥,但是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一轉頭,往遠處望了望,居然催動了足下的黑白旋風,往遠處退讓了些。


    鸞兮跟陳七鬥法過數次,倒是最為從容,伸出了兩根春蔥般的玉指,隻是輕輕一提,便把陳七的火羽箭消弭與無形。隻是她的臉色也微微變化,跟邢月英一樣,鸞兮也察覺了陳七的法力,居然在這麽短短數日內,又有一線提升。


    陳七射出的最後兩支火羽箭,卻都被人硬碰硬的,給破去了。破去陳七火羽箭的這兩人,身邊都帶了數名或者十數名部下,其中一個是倒是陳七的老相識,正是太湖八妖之首的黃睛山君,另外一個,卻是一個黑袍大漢,目光爍爍,修為竟然不在黃睛山君之下。


    陳七射出了挑釁的六支火羽箭,便在小沛城頭耐心等待,想要看看是誰先被他激怒,第一個跟他動手。陳七亦明白,天河老祖的道書,對這些人的吸引力有強有弱,但卻有一點,不拘誰先得到這部道書,必然都會成為其他人的敵人,故而這些人絕無可能聯手,隻要單對單,他陳七就不怕。


    陳七射出了這六支火羽箭之後,便輕盈躍上了小沛城的女牆,雙足就那麽伸在城外,坐在城牆上,眺望遠方。但讓他十分失望的是,一直過了兩三個時辰,陳七也未有等待第一個挑戰者。


    “看來這些人都是老謀深算之輩,都指望別人探路,自己卻不想第一個來冒險。也罷,那他們就耐心等著罷,再有些時候,我法力增進的更快,便有好瞧的給他們看。”


    陳七等不來挑戰者,便閉上了雙眼,重新培養起那一股新生的真龍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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