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在福陽府弄出許多陣仗,雖然他足不出戶,一意修煉,還是早就把名頭傳開。他正在操演火鴉陣的種種法力,忽然一頭小蝙蝠精飛入了金剛塔,在陳七麵前化為人身,落了下來,叫道:“主公,門外有個女子,說了許多橫話,要衝殺進來,已經被我等阻住。特來問主公,該如何應對?”


    陳七微微驚訝,念頭一轉,便擴張到了百裏方圓,平時他修煉,都把自家的念頭收束起來,免得被外物幹擾,亂了修行。此時念頭擴開,登時把附近的一切景致都映入心底,果然見一個下穿紅裙,上披貼身軟甲,手持一杆丈二紅槍,眉目如畫,十分美貌的少女,正在跟自己手下的小蝙蝠精們爭鬥。


    這個少女雖然隻有一身武藝,但是槍法絕倫,那些小蝙蝠精們,雖然修成人身,也練就一些身手,卻不敵這少女勇悍,隻能仗了人多,把這個少女困在當中。


    陳七念頭一轉,還“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座酒樓,酒樓上揚州七英正在目光灼灼的看著這邊,不由得心頭暗笑,忖道:“這七個王八蛋,不知從哪裏哄騙了個小妞來尋釁,想要引我出手。他們也配算計仙道中人,煉氣之士?”


    陳七也不出金剛塔,隻是運起龍虎總攝統禦萬獸真法,捏了一個法訣,天地元氣便應召而來,攢聚成了一道元氣蒼龍,伸出一支龍爪,從半空拍下,氣勢淩列,勢道萬鈞,登時那把那個紅裙紅甲的少女拍在地上,用盡了力氣也掙紮不得。


    陳七又弄了個神通,低聲喝道:“你是誰家女子?居然來我門戶中撒野?我亦非凶惡之人,隻要你分說明白,我就放你去了,若是你沒甚道理,我便廢去你一身武藝,讓你以後莫要仗著本領,忽然惹禍!”


    紅裙紅甲的少女被陳七幻化的這頭元氣蒼龍巨爪一拍,縱然全身力氣,也抵抗不得,隻能大叫道:“你殺了我哥哥,我是來報仇的。你這小賊頭莫要裝作好人,我已經知道你的底細……”


    陳七心頭一動,便猜著了這個少女的來曆,便微微輕咦一聲,用疑惑萬分的語氣說道:“我跟你從不相識,如何就曾害過你哥哥?你是誰家女孩兒,起來說話罷,此必是誤會。”陳七散了龍虎總攝統禦萬獸真法,那條元氣蒼龍便自散去,仍舊歸化入天地之間。


    陳七露了這一手本事,不光是那個紅裙紅甲的少女,就連揚州七英都看的雙目發亮,好生豔羨。一個身配雙刀,一身青袍的年輕人,叫道:“萬旗,你認識的這個七公子,法力果然高明,比我們見過的任何一個修士都厲害十倍,不不……是百倍以上。”


    萬旗苦笑道:“可是盧明澤卻把人得罪慘了啊,他得罪了人不說,還把自己的命丟了。一場兄弟,卻這般收場,實在叫人無語。”


    揚州七英一起歎息,他們此時已經相信了陳七的身份來曆,果然高深莫測,不是尋常的旁門散修可比。但是因為當初個個高傲,居然得罪了這尊大神,七人都後悔不已。


    那個紅裙紅甲的少女一翻身跳了起來,把自己的丈二紅槍也揀了起來,但是她知道在陳七這等修煉道法之士麵前,自己的武藝根本不能運用,便也不在發飆。陳七未曾露麵,說話也是運使發出,四麵八方傳誦,她亦不知道陳七藏身何處,隻能指著天空,大叫道:“你敢說不是你害死我哥哥盧明澤?我就是來替我哥哥報仇!”


    陳七微微一曬,說道:“我也不來跟你分辨,隻把當時的情況,給你瞧一眼好了。”陳七伸手一指,便有一道光幕從半天空拉開,把當日的境況一一重現出來,尤其是他自家吼叫的那一句:“你們快些放開我,好讓我去救盧公子。”更是極端搶眼。這個紅裙紅甲的少女瞧到了這一幕,忽然淚流滿麵,嚎啕大哭。


    陳七見折服了這個少女,心頭嘿然一笑,忖道:“原來是盧明澤的妹子,既然她自家送上門來,我又怎好放過?此時她必然心底軟弱,我正可乘虛而入,破開的芳心!”陳七想到此處,柔聲說道:“雖然你哥哥並非我害死,但這件事兒總是我照顧不周,沒能把他攔截下來。盧姑娘既然來了,我亦願意在此,說一聲抱憾。在下法力不濟,不能活人白骨,但卻願意做些補償,雖然任何事物都不足以抵償盧兄性命,但亦可算在下一分心意。”


    陳七在金剛塔中一聲清喝,便有一件小小的玉牌飛落,落在這個紅裙紅甲的少女麵前。這件東西,卻是白髯化和李元功的法寶囊中之物。陳七得了白髯化,李元功的法寶囊,但卻對這些兩人隨手祭煉的小法器不感興趣,便隨手取了一件送人。


    紅裙紅甲的少女雖然不是為了索求賠償而來,但是見得這塊小玉牌倏忽而至,飄然若仙,也不禁有些好奇,探手借了,這才發現這枚玉牌上,銘刻有一團雷雲。


    陳七喝道:“這枚玉牌是一件辟邪的法器,隻要你能煉出真氣,便可操縱這塊玉牌,放出雷電來。本來是我祭煉來除妖辟邪之物,現在便送與你,還望盧姑娘萬勿太過傷心,萬物皆有生滅,便是我等修道之人也不例外,還是節哀罷。”


    紅裙紅甲的少女,接了玉牌,仍是哀哀痛哭,她是收了揚州七英的慫恿,故意不把真相告訴她,騙她來這裏招惹陳七。本來萬旗等人還想等陳七出手,懲罰盧明澤的妹子時,七人一起出馬,攔住陳七,順便解釋誤會,並且化解跟陳七之間的矛盾。但是他們不曾想到,陳七出手,便是驚天破地之威,竟然能召喚元氣蒼龍,、宛如神明一般,他們還未來得及出頭,陳七便已經用幻境展示了當時發生的事情,輕易化解了這一段仇怨,他們幾個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下去,跟陳七碰麵了。


    陳七輕歎一聲,做足了姿態之後,才把衣袖一揮,凝成了數十頭元氣巨獸,從金剛塔的最頂點,一路通到盧明澤的妹子麵前。這小賊頭衣袂飄飄,大步疾行,從金剛塔頂一路走下,每行一步,便有一頭元氣巨獸消散,論起氣派和賣相來,就算各大派的金丹老祖,也未必有此鳳儀。


    陳七這般做,自是為了震懾人心,同時也是為了能在揚州七英心底,留下更深刻的印象。這小賊頭心思極狠,不但要報了父仇,還要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受死。不然讓他出手隨隨便便就殺了這些人,總覺得心中空落落,必然不夠過癮。


    紅裙紅甲的少女,見得陳七這般光彩,心中悲切便被一股情緒堵住,不由得吃驚道:“仙長此來為何?”


    陳七燦爛一笑,不知有多陽光,有多明媚,饒是這紅裙紅甲的少女,才死了哥哥,亦不禁被他風采迷住幾分。這卻不是這小賊頭樣貌英俊瀟灑到什麽地步,而是他突破了煉氣感應這一關,在感應範圍之內,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便俱都為他臣服。陳七駕馭天地元氣,號令這方圓百裏之內,風雨雷電,便如臂使指,自然而然有一股天地主宰的威儀。


    這個紅裙紅甲的少女,身處陳七的感應範圍之內,便不由自主的為陳七所惑,一時意亂情迷。


    陳七嗬嗬一笑,溫聲說道:“盧姑娘,你來我這裏已經有些時候,隻怕家裏人知道,便有許多擔驚,既然事情已經講明,還是早些回去罷!”


    紅裙紅甲的少女,聽得陳七說話溫和,心頭忽然大悲,哭道:“哥哥死了,便有許多親戚前來爭奪家產,我如何爭執的過那些長輩?現在就算回家去,也不過是個被掃地出門的命,又有誰人來擔憂我?”


    陳七聽得這女孩兒說話如此直接,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問道:“你哥哥也有許多結拜兄弟,他們如何就不肯幫你?何況盧家家業頗大,縱然親戚許多,大家分一分,也近都夠此生揮霍,如何就如此不留餘地,非要把你攆出家門?”


    陳七在山賊中廝混,還真不知道,這大戶人家爭奪家產,比做山賊的更狠,更加不留情麵,什麽親情都不講,什麽恩義都不談,隻看中那些金銀財貨,見利忘義。在他想來,許多家財,一個人又花不了,何須這麽不留情麵,畢竟也是自家親戚來的。


    紅裙紅甲的女孩兒哭的更是傷心,說道:“為了家產,那些叔叔伯伯,如何還講什麽親情?我哥哥死了,那幾個結拜兄弟都不見人,隻怕他們早就不記得還有這麽一個結義兄弟。我哥哥屍骨未寒,就已經有伯伯要替我做主,許給他家的兒子……”


    這女孩兒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陳七聽得心驚,輕輕歎息一聲,油然生出許多感慨來,說道:“窮人煩惱,富戶也有憂愁,快活隻在心中,隻看你能不能跳將出來。若能跳出,便是做個乞兒,也能日日興高采烈,若是挑不出來,就是家私億萬,做得高官,也不過醉生夢死,一覺醒來,仍舊許多心事煩惱,纏繞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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