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


    排成山嶽般的青銅古燈,幽幽燭火將整個大殿都照亮了。


    掃殿弟子為這些青燈添加赤金色的火油,維係著命燈的燃燒。


    “還有多少命燈需要增添法油?”身著澹金色法袍的修士將手中長柄油勺放進手邊空著的油桶之中,隨後詢問著身旁的同窗。


    另一位修士還在穩定的打油,心算一番道:“還有百餘盞。”


    宗門修士,凡是練氣都算入了門。但是因為資質限製,所以唯有渡過了練氣中期才算成了內門弟子,屬於宗門重點培養的。


    這時候,宗門會為他們製作命燈,以方便觀察弟子們的情況,要是命燈有失,也就代表著那位弟子的性命堪憂。


    “唉,這活兒計,三個月才一塊靈石,實在沒什麽勁頭。”


    “我聽說宗門在南冥嶺發現了靈石礦正在開采。”


    “那才是肥差。”


    為空桶重新注入火油,短眉毛的修士不由得感歎起來,緊接著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又後知後覺的發現,其實並不需要壓低聲音。


    因為發現靈石礦這件事在宗門已經人盡皆知,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在談論。


    “張師弟,你說我們怎麽就沒有撈到那樣的好差事。”短眉修士感慨道。


    張桂目光也稍有動搖,接著說道:“師兄,練氣中期都要看運氣才能去南冥嶺,能去那裏的多半都是練氣後期的內門師兄,我們實力不足,去了也幫不上忙。”


    幫忙不幫忙當然是後話,連修為都不達標,又如何能夠被選上呢。


    “誰說……”


    短眉修士話還沒有說完,他直接愣在當場。


    最上方代表著築基修士的燭火命燈竟然動搖了起來,火焰時小時大,伴隨著噗的一聲,瞬間熄滅。


    張桂聽到師兄不說話了還以為出了什麽狀況,這才轉過頭來,問道:“師兄怎麽了。”


    隨後他就見到了畢生難忘的驚駭事件。


    隨著築基修士的青銅命燈熄滅,那表著練氣後期內門弟子的命燈也在迅速的熄滅。


    不是一盞,也不是一排。


    而是一大片。


    沒有風吹進來,但是燈滅了。


    一般的風也根本吹不滅青銅命燈,能夠讓命燈熄滅,唯有一件事。


    那就是死了。


    人死,燈滅。


    原本亮堂的燈殿瞬間暗了下來,陰影攀上。


    餘下的火光照映著兩個修士驚恐呆滯的麵容。


    一口涼氣噎在喉頭。


    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周身湧動的氣血聲響,明明身軀已經十分強大,但是他卻抑製不住的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築基修士的命燈滅了,百餘位內門練氣後期師兄的命燈也隨之熄滅。


    張桂發瘋般的衝出大殿。


    所有的法力湧動至胸口,長嘯嘶吼:“出事了!”


    “冬嗡!”


    ……


    時至黃昏。


    赤色金烏在背後的牆壁上昂首飛揚,落座正堂的修士一言不發。


    一十四位長老分坐兩排,均是沉默以對。


    寂靜無聲。


    隻彌漫著瘮人的壓抑和濃厚的凝重。


    首座的宗主長相頗為英俊,哪怕看起來已經是三四十歲的模樣,依舊顯得年輕。反而沒有因為歲月的沉澱而出現老態,更增添了幾分沉穩的儒雅氣質。


    赤烏宗宗主,金連火目光掃視而過,似乎想要從眾多長老的臉上看出什麽。


    不過,眾多長老大多都還能保持心境的平穩,除了想要報仇順便拿回靈石礦脈之外,也並沒有其他的意見。


    金連火沉聲道:“烈陽長老已確認身亡,陰神也沒有逃出來。”


    “百餘位練氣後期的弟子死亡。”


    “不確定是誰出的手,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大黑山,我們赤烏宗作為落日山的下屬門派,一般的邪修和魔修也不願意招惹。”


    “血煞宗距離太遠,屍魃宗雖然靠近幽冥地,但是下手不會這麽狠。”


    餘下的魔宗,他並沒有說,類如合歡宗這種宗門,他們更像是在經營一門生意,並不會做出這樣直接宣戰的事情。至於剩下的魔宗,要麽就是距離遠,要麽就是有協議,不會和落日山撕破臉麵,那樣對誰都不好。


    幽冥地作為有名的鬆散勢力,是由鬼怪組成的,大黑山不過是附屬之一。


    就像是赤烏宗是落日山的附屬宗門,大黑山也倚仗著幽冥地深處的強大鬼怪,要是沒有足夠平衡的頂尖戰力,又如何能夠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早就被修士屠殺幹淨,連皮帶筋做成符籙,頂角硬骨變成法寶。


    “唯有大黑山的那位新鬼王。”金連火話音落下,便沒有多言。


    他們都知道,這一回不會善了。


    大黑山率先出手不說,還殺死他們那麽多人,就算高層能咽下去,宗門的弟子也咽不下去,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最重要的是,那中品靈石礦也丟了。


    有中品靈石礦,也許可以讓宗門多一到兩位金丹祖師,高端戰力不說,有了靈石,對於中流砥柱和弟子的修為提升都有巨大的作用,這對於宗門來說是難得的壯大機會。


    即是危險,同樣也是機遇。


    就看能不能抓得住。


    修行本就要爭,宛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實在欺人太甚,竟然殺了烈陽長老,甚至還有百餘弟子。”


    “這些可都是宗門的未來。”


    “他怎麽敢冒如此大不韙,難道他就不怕撕毀大宗之間的協議,導致修士的戰爭嗎?”


    “他們這是要挑起戰爭。”


    “殺孽一起,到時候因果加身,他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


    有了宗主的起頭,眾多長老群情激憤,紛紛斥責痛罵。


    恨不得現在就動手將大黑山完全抹除。


    這樣的事情也確實稱得上深仇大恨,不僅僅丟了靈石礦,還死了這麽多人。


    百餘位練氣後期光是培養就要數十年,這一下子就讓赤烏宗的新生代出現了斷層,想要恢複至少需要百年的時間。


    當然,其中也有比較理智的長老,光靠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和大黑山掰手腕,更別提消滅大黑山,將所有資源都吞下去:“此事,需請老祖出手。”


    “大黑山新王的實力深不可測,就連原先的鬼王也死在他的手中,就算老祖出手……”


    終於,有人點醒了他們。


    其實他們一直都是清醒的,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大黑山真王確實很強。


    能夠同境界斬殺金丹宗師,這樣的實力放在小荒域也屬於一流。就是真的請祖師出手,也不見得能夠殺敗大黑山真王,到時候說不定反而會讓局勢更加糟糕。


    “要不,我們求助落日山吧。”說話的長老話音剛落,大殿頓時落針可聞。他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拱手作揖,想要說些什麽彌補一下。


    然而,他看到的卻不是眾人的怒視,而是大多數的沉思。


    仇當然要報,就看如何報仇,既然有背後的力量可以借用,他們也不會反對。


    但是求助落日山性質就變了。


    身為附屬宗門,本就需要提供便利,在這件事上,哪怕打贏了,靈石礦估計也保存不住太多的份額。


    南冥嶺大半在大黑山境內,餘下的一小半才屬於赤烏宗,就是真的發現靈石礦也該商量著開采。他們封山開采,杜絕消息,然後出了事才捅到上宗,尋求庇護。


    真當落日山是他們手中的利劍,說砍誰就砍誰?


    說不定還會因為這件事,導致落日山率先問責他們。


    哪怕落日山礙於屬宗的麵子和責任為他們擋下大黑山真王,也一定不會大事化小。


    金連火看出了眾人的遲疑,哪怕那時候所有長老都同意封山開采,這時候也沒法分擔,所有罪責肯定要落在他這個宗主的頭上。


    宗門蒙難,正是他該挺身而出的時候。


    隨即朗聲道:“這件事,我有責任,上宗責罰由我一力承擔。”


    曾!


    飛劍出鞘,橫在自己脖頸上,金連火起身看向眾多長老說道:“攜我頭顱,前往落日山以求援助,我相信,上宗不會眼睜睜的赤烏宗受難。”


    “宗主,何至於此啊!”


    “宗主不可。”


    “我們還沒有到如此山窮水盡的時候,哪怕大黑山真的打過來,傾全宗之力與之一戰便是,我等又怎可妥協,用宗主的項上人頭換宗門和平。”


    “妖魔不足懼,我等可與之死戰。”


    赤烏宗長老們紛紛起身,出言勸說著。


    金連火攥緊手中的飛劍,決然道:“我意已決。”


    正要橫劍斬落自己的頭顱,隻聽崩的一聲,金光停滯,將他手中的飛劍彈飛出去,輪轉著哚的一聲落在身後那塊振翅金烏的圖騰上。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過去。


    步入大殿的是個須發結白的老者,身著赤金色法袍,背上繡著飛揚的金烏。


    金連火詫異的同時不由得脫口而出:“老祖。”


    殿內的赤烏宗長老異口同聲,拱手行禮道:“祖師。”


    來者正是赤烏宗的金丹宗師。


    須發皆白的金丹修士微微頷首,開口說道:“天下寶物,有德者居之。”


    “若是讓妖魔取走,使之修為強盛,反對天下有害。”


    “當今時局緊張,正需一個與以往迥異的名來打開局麵,既然大黑山鬼王將名送來,那便再來一次斬妖除魔便是,。”


    “我已去信落日山,諸位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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