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天空如一方澄澈的冰湖。


    在那霧氣的遠方星隱著高出雲層的崇山峻嶺,仔細一瞧,非是山川脈絡而是搭建好的樓閣,又像是仙宮重樓般在那磅礴霧氣中若隱若現。


    啟航的巨艦衝破雲海,餘波化作光芒倒影攪動天邊的波瀾,伴隨著轟鳴聲駛入既定的巨艦航道。


    彼時,遁光閃爍已不見蹤影。


    陽城以山嶽為根基,好似一個倒立在大地上的巨大蜂窩,無數的修士便猶如那勤勞的蜜蜂般駕雲騰飛,或是出行,又或是從外歸來。


    遠方朝陽揮灑下金光,照映在那升起的金光大陣的漣漪上。


    晶狀體的法罩閃爍,將整個以四方山川為根基的陽城籠罩起來,也庇護著那些在陽城謀生的一眾修士。


    盡管已與魔修有不小的摩擦,更為城中增添幾分肅殺的氣氛,但是焦急的大多也都是身有家業的,或是本就是陽城的掌權者。


    對於那些在陽城謀生的修士來說,有時候正魔的摩擦反而是一種際遇,不管是倒賣戰爭器械還是靈符丹藥,都能讓他們小發一筆橫財。


    還有便是那無本買賣的發死人財。


    倒不是直接殺人而是等鬥法的修士死了他們前去收拾,拿了那些個戰利品也就罷了,到時候再把屍體販賣回修士的家裏,再賺上一筆錢財。


    日子得過且過。


    有的吃就吃,莫要等沒得吃的挨餓。


    而這久違的平靜,就被遠方那一嗓子驚碎。


    陽城大陣完全啟動,好似一下子進入戰時般。


    就連那已經消失許久,沒有什麽消息傳來的老城主,也出現在大陣的上方。


    猶如小太陽的老城主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不僅僅是陽城掌權者的,也是那些依靠陽城討生活的散修的。


    隻要老城主一日不倒這天就塌不了。


    不過近幾年流言四起,都言老城主壽元將盡,老城主的大弟子雖然實力強大,卻不如老城主那樣讓人放心。


    尤其是相較於其他實力蒸蒸日上的大宗門,陽城的中流砥柱反而在慢慢減少。


    “魔修打上門了!”


    “可看清楚有多少魔修?其中實力幾何?”


    “我也沒有看清楚,隻看到遠方二三十道神光已經臨近我們。”


    “二三十道。”


    “神光!”


    “……”


    陽城的守城金丹頓時嚇的骨軟筋麻,麵容呆滯的聽著身旁人傳來的情報,識海觀想法轉動,壓住這雜亂無主的心緒,大吼道:“快,通知城主!”


    傳音符點燃。


    那頭是個渾厚的低音:“莫要慌亂,衛戍修士各司其職,大陣開啟之後啟動所有守城器械,四大家族的金丹宗師穩住小陣,供奉修士……。”


    俄而。


    來自隕炎真人的神識已經鋪開,金色的神光好似要將這巨大的陽城完全覆蓋。


    九陽炎神法袍加身。


    金色冠冕將那一頭白發紮的一絲不苟。


    拂塵靜靜的躺在他的臂彎之中。


    身形高大的隕炎真人眼角布滿皺紋。


    在這人生的最後十幾年,隕炎真人卻並未顯現老態,而是依舊如曾經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樣意氣風發。


    他本來該在陽城的地下靈脈閉關,準備在最後的時刻衝擊那個連他都沒有把握的境界。因此,這近二十年才杳無音信,唯有幾個弟子知道他的消息。


    就連數月前出現靈寶都沒有讓他出關。


    後來聽自己的大徒弟說,靈寶最後落入血煞宗的手中。當時隕炎真人還曾感歎過,世事無常,沒想到血煞宗會得到這樣的機緣。


    轉眼,血煞宗的魔修就已經打上門來。


    隕炎真人平靜的注視著遠方的二三十道遁光:“才掌握了第二件靈寶,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出手了嗎?玄煞啊,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微微皺眉,這二三十道氣息怎麽這麽古怪,其中為首的魔氣凜然,不像是帶領著身後的修士,反而像是在逃命。


    而以玄煞為首的血煞宗金丹看起來好像隻有五個。


    “純均?萬法宗為何摻和其中。”


    “噫,那不是落日山的黃毛。”


    “屍魃宗的老僵屍、青雲觀的牛鼻子、白骨寺的禿驢,合歡宗的淫賊……”


    “禦靈宗的靈獸都來了,那正主估計也藏著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好家夥,來的每一個金丹修士都是後期以上的,唯一的兩個金丹中期還都是萬法宗的修士,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遁光在向此地趕來。


    整個小荒域所有金丹修士加起來也許有三百之數,金丹後期以上的頂多就二三十人,大多數都已經出現。


    就算其中有幾個生麵孔,那也是新晉的金丹後期。


    要說來的最少的,估計就是萬法宗的修士了。


    萬法宗的宗師也非常多,其中金丹後期大概占小荒域總數的兩三成,現在到場的不過兩人而已。


    饒是隕炎真人身為公認的元嬰之下第一人,他也沒法子對付這麽多的大宗師。


    “這是……大戰提前開始了?”


    “不像啊。”


    那裹挾著魔焰的身影越來越近,遁光更是他前所未見,身後分外好多個梯隊。


    其中最前方的是手持靈寶的玄煞和萬法宗的純均真人,然後是血煞宗的其他宗師修士,在之後才是萬法宗的長水真人帶著師弟師妹。


    再之後則是各家各派的大宗師。


    他們離的很遠,也不靠近別派的修士。


    “隕炎真人,我來赴約了!”


    嚎的這一嗓子,塗山君用的是自己的聲音,也將自己的神識鋪開。絲絲鮮血順著嘴角流淌出來,來自龍槍的攻擊還是讓他受傷不輕。


    身後追兵追的又緊,玄煞本就是巔峰大宗師還帶著家底靈寶追殺他。


    塗山君現在不僅僅要壓製魔頭,還得操控身軀,法力消耗不能補充,隻能先逃竄保命,讓隕炎真人出手相助。


    聽到那傳來的第二道聲音,感受到那撲來的熟悉神識,陽城上方的隕炎真人愣在原地。


    “這……”


    來人的神識和聲音讓隕炎真人感覺很熟悉,就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曾經在什麽地方聽過。


    瞧著那洶湧的魔焰,他和魔修並沒有交情。


    唯一有交情的魔修還是合歡宗的,其他宗門的魔修隻能說認識。


    更不用說這個魔焰滔滔看起來就是大魔頭的魔修。


    “赴約。”


    “煉丹之約!”


    入魔血元的額頭生長出兩隻衝天的鬼角。


    盡管麵容並沒有改變,但是當隕炎真人聽到煉丹之約,看到那雙鬼角的時候,他金色的雙眼縮小、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微微抬起手掌:“煉丹……之約?”


    “你是塗……”


    隕炎真人當即閉嘴,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老夫就知道,就知道你沒有那麽容易死!”


    當年也就隻是看到了塗山君留下的那具施展了忍死術的身軀。


    實際上對於塗山君的情況他了解幾分。


    塗山君本就是靠著類似奪舍的手段活著,又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了呢。


    他當時就覺得塗山君不會那麽容易死。


    然而,塗山驚鴻的消息傳來後,又等了十多年,十多年杳無音信,本來有些懷疑的隕炎真人還真的以為塗山君已經死了,而不是躲起來。


    他都想帶著藥材離開小荒域前往東荒大境尋找煉丹師,又苦於沒有人坐鎮陽城,他離開小黃域之後,萬一死在外麵,一身傳承和法寶都送不回來。


    隕炎真人想過,要不靠著自身的實力硬頂雷劫殊死一搏。


    “沒想到。”


    “沒想到啊!”


    “哈哈哈……哈哈,天不絕我紫道虛。”


    隕炎真人仰頭大笑著。


    他本以為自己最後會孤老在這異鄉,一輩子都沒有返回東荒大境的機會,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那絲早已經泯滅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盡管不知道魔頭和紫道虛有什麽樣的淵源,玄煞老怪也管不了那麽多。


    這一擊,必然是老祖宗的全力,隻要用靈寶釘住魔頭,魂幡就能重新落回他的手中。


    “噗。”


    玄煞老怪一口舌尖血化作血霧落在那道森然槍頭上,好似活過來的槍頭散發出恐怖的威壓。


    塗山君的神識捕捉到玄煞的動作,他現在哪個法寶都不怕,唯獨怕靈寶,靈寶能撕開真罡的防禦,雖然刺不穿魂幡卻能毀壞他這具身軀。


    沒了身軀支撐就沒有法力催動靈寶。


    悚然之際,遁速不由得又加快了幾分,並且全力搖動魂幡施展出真罡法罩。


    趕忙大喊:“別他娘的笑了!救命要緊。”


    隕炎真人談笑:“嘿,莫急。”


    “那老東西已經入土,他就是操控靈寶也不會讓伱產生性命之憂。”


    隕炎真人口中的老東西顯然不是指的玄煞老怪,說話的同時也沒有留手,周身真意化作浩蕩炙熱席卷八方。


    拳架擺開的同時他兩隻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顯化真形,五根手指全部浮現玉戒,玉戒指相連化作拳套。


    極品法寶的威壓展現。


    “呼。”


    隕炎真人長出了一口氣息,一拳遞出,拳意如陽,昊光盈炎天地一片金燦燦。


    “陽炎寶術。”


    拳如箭,極致的陽炎之力與真意交織將那杆靈寶龍槍吞噬。


    轟!


    劇烈的餘波衝擊而出,不管是周遭的浮雲還是積霧全都一掃而空,地上草木更是被攪碎成焦炭化作飛灰。


    滋。


    隕炎真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被他周身炙熱的氣息蒸發幹淨,傲然而立大陣上方,睥了一眼,隕炎真人淡聲說道:“白骨縛龍槍,名不虛傳!”


    還有一更,半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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