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這是苗夜鶯第一次聽到師尊如此凝重且急切的話語。


    她也不敢有絲毫的滯留。


    當即縱身跳進海水,連避水訣都沒有掐,一個猛子繼續往水下鑽。


    她手腕處的手鐲睜開了一隻黑色的眼睛,甚至張嘴開始說話:“能這麽精準的確定你們上岸的地點,船艦上定有奸細。”


    苗夜鶯就像是一條魚,迅速遠離船艦,她的眼中閃過難以置信。


    按理來說,這樣隱秘的航線不可能被提前預知,那就隻能是徐大帥招攬新兵的時候將敵方奸細也弄了進來,以至於他們暴露了位置。


    這會兒完全就成了甕中之鱉,隻等著那些個早就準備好的千平域修士前來捕殺。


    要是擱在往常,塗山君看都不會看這小小築基,然而現在他的本體受損,一身實力不剩下半點,別說是築基修士,就是來練氣後期以上的修士都得躲著點。


    翻找了一番還能動用的術法神通,塗山君神色愈發沉重。


    本尊受損以至於大多魂幡神通發揮不出來,請神術現在頂多把意識請出,然而苗夜鶯的實力實在太低,哪怕有其他強大陰神的意識幫助也不是築基修士的對手。


    除非動用高階的符籙,以及那些一次性的符寶。


    塗山君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將這些破爛玩意兒給扔了,以至於在他殘廢之後還能留做保命之物。


    然而這些東西作為壓箱底的東西卻不好在人前動用,尤其還是在苗夜鶯這個練氣五層的人手中。也許她前腳剛用符寶偷襲宰了築基修士,後腳就會被眼紅的修士宰殺。


    又或許是一擊不成,那就隻能將自己暴露在築基修士的殺招之下,練氣五層的這點法力到底能催動多少高階符寶,多少高階符籙?


    也許兩張三張,但是更有可能隻有一張。


    “不止奸細,能在海岸線埋下大型組合法器,我懷疑所謂黃葉原已經淪陷。”塗山君冷靜的分析,腦海中翻來覆去的看著地圖,想著應該往哪處逃。


    兩域、三域甚至是不知大多少域的修士戰爭對塗山君沒有半點觸動,他隻是需要煞氣修補自己的本尊身軀。


    土生土長的苗夜鶯卻也同樣如此。


    花樓給她的折磨,讓她心中充滿了仇恨。


    除了還剩下的親情,她已盛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所以她聽從了師尊的話,絲毫沒有戰死疆場馬革裹屍的意思。


    而且這也不是正麵的戰場對壘,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在苗夜鶯跳船的那一刻,和她同樣選擇的修士很多,他們明確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此時不逃命更待何時。


    ……


    築基修士持劍上前,神識威壓化作無形的大手籠罩,大喝道:“投降者不殺,凡有抵抗,與此人一般下場。”


    說著他舉起了手中的頭顱,血淋淋的頭顱還睜著眼睛。正是數日前與新兵們講述著未來的那位軍官,現在卻已經身亡在築基修士的手中。


    沒有大型組合法器、船艦、戰陣,練氣士和築基修士之間的差距就像是一道天塹,除非那人是絕世的天才,又或是家底非凡,擁有寶物防身。


    然而這些東西,新兵們顯然是沒有的。


    “日你祖宗,老子就是不降!”


    手持法劍的壯漢守在船艦的甲艙前,身上已經多出數道傷口,而他身後就是船艦的核心,隻要能重新啟動,就能再次撐起法罩,指揮船艦上的組合法器。


    一時間,兩位練氣士圍攻竟然拿不下此人,當第三人上來,三人組成戰陣,氣息相通的那一刻,三人的法器瞬間就撕碎了那壯漢的護體法力,而他也死在亂劍之下。


    “總共多少人?”築基修士尋來那個混入船艦的新兵。


    “回督尉,徐澤收攏了百三十餘新兵,我們殺死了三十多個,逃了二十七個,剩下大多都已經投降。”那新兵恭敬的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上報,用其他新兵聽不懂的語言。


    而那些被法繩綁起來的新兵則紛紛怒目瞪眼,他們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為什麽會有千平域的修士阻截他們,原來早就有奸細混入。


    “抓了七十多個,還繳獲一艘小型艦,這一趟收獲頗豐,上頭也會嘉獎你。”築基修士讚賞的點頭。


    這些練氣士都是難得的資源,不管是派去做勞工還是被種下奴印送上戰場都很不錯。


    大型組合器械終究不能全麵覆蓋,高修也沒有那麽多,決定戰場走向的依舊是底層練氣士。就連築基修士這些中堅力量,也遠遠不如練氣士,因為沒有那麽多的築基修士可以犧牲。


    接著又傳令:“左右什長,你們兩人帶上自己的人沿著兩岸搜捕剩下的練氣士,他們逃不遠。”


    “喏!”


    左右什長各帶著十個人離去。


    ……


    在塗山君的指揮下,苗夜鶯並沒有想無頭蒼蠅一般亂闖進陌生的地方,而是悄無聲息的從海底摸上了岸邊。


    而她留存的法力也不剩下多少,隻能利用陰魂丹為自己補充。


    塗山君不斷的催促苗夜鶯:“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離去,那人既然蓄謀已久,肯定不會放任你們這樣逃走。等他們追上過來,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以塗山君原來的修為和神通造詣,該是有辦法解除奴印,但那是下下策,迫不得已被俘的時候才能如此奢望,既然還有機會逃得性命,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好在不論是塗山君還是苗夜鶯,都不是等死的主。


    “師尊我們去哪兒?”


    “尋大城。”


    “東岸的杭川三線不能過去。”


    “深入寶州遠離戰火。”塗山君將這幾日在船艦上收集的有關寶州的信息又過了一遍。


    他原先還覺得苗夜鶯去戰場沒什麽問題,現在被千平域的修士一衝擊,他覺得以苗夜鶯的修為還是太弱,還是需要先尋找大城更換物資提升實力。


    “小心!”


    苗夜鶯趕忙撐起護體的法力順勢往前一滾,那道遠來的風刃貼著她的頭皮飛過去,差點將她的腦殼開個平槽。


    等她穩住身形往身後一瞧。


    四人小隊已經欺身。


    “倒是真能跑,你再跑啊!”


    追兵來的很快,領頭的是練氣後期的修士,身旁的三位也都是練氣中期,從他們的身上能看到翻湧的凶煞氣息。


    這些人都是真正經曆過廝殺並且還活下來的老兵,他們說的話苗夜鶯也聽不懂,那是星羅海域迥然不同的語調。


    亦如有時候師尊自己的喃喃自語,同樣讓人聽不懂。


    每個小地方都有他們的方言何況是域壘相隔的大地方,塗山君來自小荒域,他快忘了家鄉話應該怎麽說,甚至有時候那零星的記憶也被他當成是夢境。


    其實人幾年的功夫就會被環境給同化,何況是十年、數十年,上百年。


    “什長,他聽不懂我們說的,我們應該說星羅域的話。”


    “切,那鳥語聽著就讓人厭煩,說來作甚。”


    “既然他聽不懂,那就死在這裏吧。”領頭的什長冷哼,他們為了追幾個潰逃的練氣士也癟了一肚子的火兒,四下沒有女人發泄,也就隻能將眼前的壯漢斬殺以泄憤。


    “什長啊,這是個女人哎!”


    隨著苗夜鶯轉身過來,眼尖的副手當即看到了苗夜鶯漂亮的臉蛋。


    甚至這般容貌讓他忽視苗夜鶯那壯碩如猛獸的身軀。實際上肌肉在沒有氣血充盈下是軟的,那些結實的反而不是肌肉而是囤積的脂肪。


    能長得這般漂亮,他們也不會在意身材如何。尤其是在戰場衝殺許久更需要發泄,船艦上的那些女人他們不能染指,眼前逃走的這個倒是可以。


    “女人?”


    什長眼睛一亮,盯著苗夜鶯的容貌。


    倒也終於從自己的牙花子裏擠出兩句星羅域的話:“投降不殺!”


    苗夜鶯能清晰的看見他們眼中的淫欲,更不信所謂的投降不殺的謊言,投降隻會比死了更不痛快。


    不過,隻有四人的情況下,她也不是全無勝算。


    苗夜鶯抽出法劍,身軀微微止不住的顫抖,她還從未殺過人。尤其對方還有四個人,如果自己沒有得手的話,那下場可想而知。


    化作手鐲的塗山君冷眼旁觀,並沒有出言提醒,也沒有利用請神之法替徒弟解決後顧之憂。唯有血與火才能讓一個人成長,如果他幹涉的話,她就依舊無法殺人。


    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必須要學會殺人,因為不會殺人就會被人殺死。


    他會成為兜底的那個,而不是將徒弟保護的連一隻活物都不敢殺。


    最重要其實也是塗山君現在沒剩下什麽力量。本尊受損讓他除了往魂幡裏存放東西之外,最多隻能動用請神的術法。


    身旁的練氣中期修士拱手:“什長,您看著,讓我先動手吧。”


    “去吧。”


    “喏。”


    那人臉上浮現笑容,作為一個老兵,他對付一個舉劍都發抖的雛兒還不是手到擒來,他似乎已經想象到自己擒拿下眼前人之後的場景。


    說時遲那時快,持劍健步衝上前。


    苗夜鶯攥緊手中的符籙,在對方貼近的同時激發。


    轟!


    一條火龍張開血盆大口猙獰衝出符籙。


    眼前的修士連個渣滓都沒剩下被火龍化作飛灰。


    這變故把遠處千平域的什長嚇愣了許久,回過神來大喊道:“結陣!”


    “嗡嗡。”


    三才戰陣結成,聯通的氣息將三人化作一個強大的整體,得了戰陣氣息的什長靈機竟好似衝突後期臨近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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