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溫嶽令下,其餘親衛四散開始翻箱倒櫃。


    還有一隊再老鬼的帶領下直奔大帥府。


    “反了,反了!”耿烈大吼,一把抽出掛在一旁柱子上的長劍,指著溫嶽,怒不可遏的吼道:“溫嶽,我乃是朝廷三品大員,兵部侍郎,爾敢殺我?”


    溫嶽眼中湧動血絲,強行壓下已經燃起的怒火。


    走到耿烈的麵前,一般拽住他的脖領子,將他硬生生的提了起來,麵露獰色,字言從牙縫中擠出來:“你不就是想要功勞,老子打的仗,分你四成功勞,你還不知足?”


    兩次破敵,潑天功勞,溫嶽也沒有獨吞下去,銅關守將都有一份。


    作為銅關的主帥耿烈更是分得了不少。


    隻等回春之際眾人回去加官進爵。


    “竟然勾結北魏給我設下套。”


    “就為了殺我,你放棄銅關兩萬袍澤。”


    “宇文刑率三萬大軍斷我後路,此行回來僅剩三千餘人。”


    “很多人死了,很多人為我而死。”


    眼瞅著耿烈的麵色已成醬色,漲的說不話來,溫嶽一把送開耿烈。


    耿烈頓時長吸了一口氣,麵色好轉,就連拎著的長劍也咣當掉在地上。


    這麽死,實在太便宜他了,難解溫嶽的心頭之恨。


    難報死難將士們的仇,難報三虎的仇。


    所謂妥協和平衡,不過是上層的政治手段。


    溫嶽明白,是他太天真太稚嫩了。


    甚至就連請來的聖旨都隻是說盡力援救安南伯。


    對於朝廷而言,銅關不失守,死多少人都沒有任何的問題,誰死了也都無所謂。


    被扔在地上的耿烈聽著隔壁傳來的瘮人慘叫,渾身顫抖。


    他確實感覺到了恐懼和害怕。


    心中也有悔意,悔不該當初算計溫嶽。


    其實隻要自己什麽都不幹,就會有大把的功勞入賬。


    性格決定成敗,耿烈本就不是什麽善人,更何況還是在這種環境中。


    在鄭忠莫大的利益誘惑下,他選擇一頭鑽了進去。


    “咳咳。”


    “我是看你不順眼,我是想貪墨所有的功勞,那又如何,本官才是主帥,那都是本帥應得的。”


    “你不會以為本帥會拿王誌說事吧。”


    “他是什麽醃臢東西,也配本帥為他報仇,要不是為了他家兩百本藏書,我會將妹妹嫁給他?”


    “正好,你殺了他,我還要謝謝你呢。”


    “隻可惜,你沒死在本帥的算計之下。”


    “你憑什麽不死,你憑什麽能活著回來。”


    耿烈起身,指著溫嶽,厲聲喝道:“宇文刑就是個廢物,廢物!”


    魂幡中的塗山君錯愕的看著耿烈,這家夥失心瘋了吧,現在還這麽刺激溫嶽,難道是嫌棄自己死的太慢了?著急投胎不成?


    溫嶽確實被激怒了,氣的渾身發抖,抬起手掌就要拍死耿烈。


    隻是手掌抬起之後卻遲遲沒有落下。


    “殺我,有種你溫嶽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整死他們。”


    耿烈環視四周,那些翻箱倒櫃的兵卒:“別找了,沒有信件,沒有證據,我早就已經消滅的幹幹淨淨,任憑你們翻破了天,也找不到一字一畫。”


    “哈哈哈!”


    耿烈確實在激怒溫嶽,他知道自己如果今日不死在溫嶽手中,被送回梁都也必死無疑。


    別看梁帝平衡文武,甚至以文製武,真發生這種謀劃邊關大將的事兒,一定是梁帝無法容忍的。


    他如果不死在這裏,被溫嶽上書之後送回梁都最少也要誅三族。


    因為溫嶽分潤功勞的關係,許多將領雖然明麵上不說,但是他們實際上絕對是偏向溫嶽的,若是安南伯再號召一齊上書,說不定要誅九族。


    自己逃回去和被人送回去是兩個待遇。


    恩師好友,裙帶關係,或是家族的兄弟姐們都幫不上什麽忙。


    皇宮內的鄭忠也保不住他。


    三位首輔更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幫他。


    這事兒已經成了燙手的山芋,誰也接不住。


    為今之計,隻有死中求活。


    隻要溫嶽殺了他,別管他曾經的謀劃被不被梁帝知道,溫嶽都會被治罪。


    殺官便是謀反,更何況是擅殺朝廷大員。


    “他為什麽求死呢?”


    塗山君微微皺眉,他也沒有經曆過這種鬥爭,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不過塗山君覺得這人的表現很不正常,若是正常而言,肯定要咬死了溫嶽的不是,以王誌的死為切入點,進而用話術影響溫嶽,讓現在正處於憤怒的溫嶽冷靜下來。


    死中求活在,爭取自己能夠活命。


    哪會像是現在這樣,不停的激怒溫嶽,就好似一心求死。


    就以最單純的邏輯分析,如果他死了,有什麽好處?


    溫嶽怒不可遏,蒼蒼白發無風披散著,他真的很想一掌拍死麵前耿烈。


    但是這麽死,真的太便宜他。


    “鐵頭!”溫嶽大吼。


    就在隔壁對於師爺用刑的鐵頭走到溫嶽的麵前,捧起一份帛書,上麵有於師爺的簽字畫押。


    溫嶽抓起帛書,指了指耿烈:“對他用刑,我要知道所有和此事有關之人。”


    溫嶽正大步走出樓閣,身後響起耿烈的慌亂叫喊聲。


    他是想死,但是他不想受刑而死。


    溫嶽席地坐在樓閣的台階前,聽著身後傳來的耿烈的慘叫,他打開帛書。


    “嗡。”


    魂幡震動。溫嶽將魂幡拿出來,打開幡麵,看到魂幡上的字:“他在求死。”


    “我知道。”溫嶽點頭:“先生,我當然知道他在求死,他怕被誅九族。”


    “但是我心中有恨!”溫嶽麵容扭曲,臉皮抽動。


    他依然記得三虎對他說的話,三虎沒有痛哭,沒有怨恨,他隻是天真的跟自己說:“姐夫,好疼。”


    溫嶽痛哭流涕。


    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枯槁白發讓他看起來像是一位遲暮老人。


    他很痛心。


    就算耿烈想以死要挾,溫嶽也不會放過他。


    將其送回梁都,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是這是交給別人來決定生死,走法律途徑來定罪。


    說不得耿烈路上或者牢裏就會畏罪自殺,還能保全名聲。


    但是溫嶽不願意。


    三虎不懂什麽是報仇,他懂。


    塗山君歎了一口氣。


    經曆了這麽多,塗山君看到明白:“弱者的前行總是會給身邊的人帶來苦難。”


    想破開已經穩固的階級,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犧牲,流血在所難免。


    但是難道就要停止不前嗎?


    不。


    要走。


    要一步步的前行。


    一個時辰後。


    鐵頭走到溫嶽的身旁,身上帶著溫熱的鮮血,再次為溫嶽遞上一張帛書。


    “公子,人還活著。”


    溫嶽拿過帛書,抽出橫在腰間的長刀向正堂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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