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


    這個時辰本該出陽光,為身居北地的銅關增添幾分光與熱。


    被血色濃霧這麽一遮掩,僅存的溫熱也被驅散。


    城樓內的兵卒看不清楚具體的狀況,隻是感覺怎麽又起了大霧。


    濃霧比前幾天那次更厚,數米的距離都沒有辦法看清。


    安南伯看向天空,他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多半又和上次一樣出現了仙師。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和上次一般擋住。


    殊不知上一次也是溫嶽出手。


    張之晨和徐青已經早已返回梁都。


    死了那麽多人,他們不回去的話,梁都那邊的攤子沒人收拾。


    盧老道揣著紫陽花更不敢在外麵久留,也早早返回。


    溫嶽的實力高出他們許多,還有練氣十層的護道陰靈,他們就是留下也沒有什麽用武之地,還隻能拖後腿。


    銅關城樓上多了兩道人影。


    赤發披散的塗山君平靜的注視著血煞霧氣之內的血魔。


    隻剩下半截身軀的血魔貪婪的看著城內的百姓,最後將目光凝聚在塗山君的身上:“築基境陰靈?”


    溫嶽並沒有出現在城樓。


    血魔的實力他們早已就已經知道,就算被陸廣蒸發了一半血池,現在也遠超築基初期,碾死練氣七層的溫嶽很容易。


    隻要不是離開太遠,法力的消耗並不會變大。


    何況塗山君早已經料到今日事,在城內準備了十三架疊加聚靈陣,全部以靈石充作陣角,再輔以大量迅速轉化的丹藥。


    程輝作為血靈殿的遺留弟子,儲物袋內的靈石堪稱龐大。


    還有兩件合用的法器。


    一件極品法器,一件上品。


    靈符數量更是繁多,到今天都沒有認全。


    當日沒有貿然出手不僅僅是沒有做足準備,也是因為溫嶽的法力不夠支撐他戰鬥,現在萬事俱備,如果打不贏……


    塗山君沒有多想,雙手翻飛結印,交叉相疊右手食指為住,劍指一點,上品飛劍蚺龍劍環繞身側,淡淡的血色靈光更增添幾分光彩。


    一開始戰鬥,端坐大陣之內的溫嶽頓時感覺法力消耗增大。


    疊加聚靈陣迅速補充靈氣,湧入靈氣瞬間轉化為法力。


    魂幡在溫嶽的背後飄揚充作陣眼根基。


    有魂幡幫他分擔壓力,靈氣隻需要一道轉化就能成為法力,產生的法煞瞬間就會被魂幡分解消化。


    而且真的將魂幡當作陣旗來用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如此省力。


    “禦劍印?”


    血魔頓時來了興趣,在他的殘損的印象中,就是築基陰靈也不會這麽嫻熟的使用法器,多是祭煉自己的身軀,以更為突出的靈物器官輔助戰鬥。


    如果溫嶽在這裏的話,他多半會先告訴血魔不要侵擾百姓,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但是塗山君不同,他從不覺得魔頭能夠被幾句話勸住,隻有狠狠打疼了,魔頭才不會再犯。


    今日一戰,在所難免。


    勝敗難料下塗山君更不想過多廢話。


    “疾。”


    塗山君法訣一落,蚺龍劍驟然飛出,直血魔首級。


    “血盾。”


    噌噌噌。


    十道血色盾形光芒凝聚,擋在血魔的麵前。


    飛劍出鞘的那一刻塗山君已經貼近。


    蚺龍劍斬碎血盾被最後三層卡住的時候,血魔微微抬頭,他沒想到築基陰靈竟然會這麽快靠近他。


    “無用的掙紮。”


    單臂結成拳罡,一掌拍在塗山君的胸口上。


    法力閃爍,塗山君胸口前的血色寶珠激發一層半透明的波光棱罩,出現在塗山君的麵前,替他抵擋了血魔的全力一掌。


    但是這一掌還是反震到塗山君的身上。


    噗。


    一大口黑紅色的逆血噴出,半空中化作一個人形直接抱住血魔。


    血魔正要製敵,那人影嘭的一聲爆炸。


    劇烈的爆炸形成氣浪,將周遭的血池炸開。


    血魔的身軀被炸出腳下血池,猛的吐出一大口血池鮮血。


    原本還有些清明的雙壓頓時被狂暴和殺意占據,厲嘯一聲。


    身軀融入血池,龐大巨浪轟擊城牆的同時再漲兩丈。


    塗山君露出笑容。


    靈魔血殺術確實強大,一口逆血的爆炸威力就遠超他手中的其他術式。


    他早就已經看出血魔的狀態不對,殘存的魔念現在已經完全壓倒了他保留了無數年的意識,現在的血魔才真正層稱得上是魔頭。


    盡管血魔的實力提升了,但是沒有理智的爆發就是慢性自殺。


    “陣起!”


    塗山君抬手,十五道開陣法印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印法融入銅關城牆。


    一道巨大的屏障緩緩出現,整個銅關籠罩起來。


    “八柱血鎖困煞陣”


    陣基不是別的,就是麵前的銅關城牆,整個銅關都是八柱陣的一部分,現在塗山君不過是重新開啟陣法。


    若是沒有陣法的話,就算他贏了,在築基修士的壓力下,百姓很可能被戰鬥的餘波碾死,凡人脆弱的和螞蟻沒有分別,。


    “天黑了?”


    “不是天黑,是仙人在鬥法。”


    “你說是仙人就是仙人啊。”


    “哎喲,天上還真有人影呢。”


    本來就覺得大霧不同尋常的銅關百姓抬頭看去,雖然間隔深遠,但是陣法一開頓時將血霧隔絕,天地反而清明起來,他們也就看到了城樓上的兩人。


    隻是怎麽看都不太對勁兒。


    一個赤色仙人,一個黑色的仙人,兩道光芒碰撞,根本分不清楚哪個仙人是好的。


    “情況如何?”


    “大帥,城內情況基本穩定,我們已經安排人將百姓封鎖在自己家。”


    如果讓百姓亂走的話,肯定會出亂子,甚至再發**淫擄掠的事件,要知道有些百姓隻要拿起兵器就是暴徒,所以都關在家裏是最好的選擇。


    鐵頭拱手稟告,同時看到了被安南伯護在身後的溫嶽。


    周圍有一層淡色光芒的陣法,陣內的溫嶽緊閉雙眼,額頭湧出密集的汗水,身後丈許尊魂幡便是他的倚靠。


    大帥府聚兵馬三千拱衛,全都是是親信。


    安南伯知道銅關的存亡係於溫嶽之手,一旦溫嶽這裏發生問題,銅關將會萬劫不複。


    “城樓仙人呢?”


    “看不清楚,隻能在他們懸停的時候依稀看到光芒閃爍。”鐵頭微微搖頭,斷骨和煉髒根本看不清楚仙人鬥法,隻能看到光芒閃爍。


    尋常百姓就更沒法子看清了,隻能看到兩道光芒的碰撞,就算塗山君和血魔懸停在空中他們也看不清楚人影。


    安南伯回頭看向陣法內溫嶽,長歎了一口氣,隨後神色凜然道:“封鎖大帥府,任何人不能隨意進出。”


    “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武安侯。”


    “是任何人!”


    安南伯又強調一遍。


    他也不懂陣法,但是他懂修行中人不能受到絲毫外力的影響,萬一哪個不開眼的因為想給溫嶽擦汗從而破壞了陣法,到時候他們後悔莫及。


    “喏。”鐵頭神色堅定。


    溫嶽能夠聽清楚陣外的聲音,現在他沒有辦法分心。


    意念一動,掌心轉化法力的丹藥送入嘴裏,登時化作精純的法力。


    塗山君已然受到壓製。


    血魔實在強大,被陸廣的陰神炸成殘廢,塗山君竟然還不能占據上風,隻能保持一段時間不敗。


    對方失去理智的同時也將身軀全方位強化,而且有血池作為能量源頭,如果不將血池覆滅沒辦法消滅現在依托血池的血魔。


    這東西要是全盛時期,塗山君肯定轉頭就跑,這根本沒有獲勝的機會。


    好在血魔是個殘廢,而他們做足了準備。


    塗山君已經摸清楚血魔的戰鬥規律,法印抵擋血色楞刺的同時,劍訣翻轉。


    “三虹劍訣!”


    禦劍術完全展開,四十九道炙熱的劍光猛然激發,再蒸發一層血池。


    “吼。”


    完全融入血池的血魔衝天而起,化作丈許血色龐大身軀衝著塗山君咆哮。


    一拳轟來。


    血色光罩出現在塗山君麵前,卻根本抵擋不住。


    “快看天上!”


    這時候百姓終於看清楚了血魔的龐大身軀。


    血魔下半軀體融入血池,以血霧作為遮掩,上半身軀咆哮著瘋狂攻擊塗山君。


    黑色光芒覆蓋的塗山君隻能飛遁閃躲,操控飛劍施展禦劍術。


    大帥府平台上的安南伯也看到了仙師鬥法。


    戰鬥的波紋令銅關上的大陣都浮現出來。


    “先生,再這麽消耗下去,我們必敗無疑。”溫嶽緊閉雙眼,他低聲的呢喃,補充已經跟不上法力消耗,若是繼續拖下去他們肯定會輸。


    魂幡震動。


    “鬼王,再世!”


    溫嶽大吼。


    身軀法力瘋狂傾瀉,周遭聚靈陣內的靈氣被他一口氣抽空,全部融入身軀。


    雙眼赤紅,身軀被法力和靈氣撐的鼓脹起來,像是一個圓滾的胖子。


    毛細血管破裂,順著皮膚流淌出來。


    雙眼充血,口鼻內的鮮血更是涓涓細流。


    隨著法力湧入魂幡,身上的鼓脹開始消失。


    “殺!”


    塗山君仰天長嘯。


    黑色光芒暴漲數丈。


    魂幡內多了那麽多鬼物,以及練氣十一層的程輝,又有如此充盈的法力加持。


    狂暴黑氣從身軀逸散。


    “通明。”


    額頭鬼角閃爍光芒。


    塗山君的猩紅雙眼尋找著血魔內部血池的流動節點。


    “找到了。”


    塗山君的瞳孔縮小凝聚成一點。


    “化虹劍光”


    蚺龍劍劍影再展開,數百道劍影出現在塗山君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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