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兄,見字如麵。”


    “此番鬥法,小弟甘拜下風。”


    “不過我覺得,今日輸不代表明日輸。”


    “……”


    “淺水養不了大龍。”


    “我已決心離開小靈州。”


    “有些事兒,兄弟我得勸一句,‘萬劫陰靈難入聖’,我們不走,隻能困死於此。”


    “希望我們兄弟,後會有期。”


    呼嘯的風從麵前吹過。


    氣流被淡灰色的光芒形成圓弧光盾抵禦著。


    身上黑袍紋絲不動,就連滿頭赤發也隻是很平常的披散在肩膀。


    兩隻黑色鬼角從額頭的部位生長,蜿蜒於頭頂。


    塗山君怔怔然的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麽。


    腳下是被黑霧加持的蚺龍劍。


    揮手間,光芒閃爍,手中信件化作飛灰飄散在空中。


    溫嶽察覺到了塗山君狀態的不太對,這一切的源頭似乎是因為那封從清文觀獲得的信,不由得開口問道:“先生,有什麽事?”


    塗山君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大頭這家夥就是卷鋪蓋跑路了也絲毫不安生,非要這時候給他來一下子。


    塗山君不由失笑。


    他沒朋友,李青楓算頭一個。


    向虎是普通的幡主,隻是得了他認可而已,相處不多並沒太大的感觸。


    溫嶽是徒弟,感情不一樣。


    狐朋狗友就更沒有。


    昔日在清文觀豪飲交談,擁陰姬骨女,雖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那時候也算痛快。


    現在大頭走了,塗山君突然覺得小靈州變得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大。


    就好像突然一下子,小靈州和自己曾經待著的村子沒什麽區別。


    就那些個家長裏短,也就那麽兩個人。


    兩個王朝的征伐也如小孩子過家家,受製於上宗。


    宗門最多不過是築基,整個小靈州連金丹真人都找不出來。


    想想,大頭說的也對。在小靈州待著已經沒有太大的發展前途了,不走出去,光靠著這些資源,最後能不能築基都是個問題。


    也就是溫嶽得了程輝的機緣,手裏攥著一枚築基丹所以並不太擔心。


    再不濟的話,可以出去找找紫陽花的銷路。


    這些機緣都是人家血靈殿的遺澤,一個宗門都不一定能夠穩定培養築基修士……。


    塗山君不免歎息,小地方的教育資源就是不行,就算有魂幡這種也發揮不出實力。


    有時候塗山君在想,如果那天自己穿越,恰好在城裏,事情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下回見到他,定要請他入幡。”


    聽到先生的呢喃,溫嶽問道:“誰?”


    “大頭。”


    “大頭鬼王?他走了?”


    “是跑了。”


    塗山君回頭看向清文觀。


    也算大頭跑的快,不然這一次定要叫他有來無回。


    至於後會有期。


    塗山君並不覺得以後會碰到,小靈州太小,而外麵的天地是廣闊的。


    劍訣一引,結成騰雲法印。


    騰雲駕霧,禦劍飛行,消失在茫茫天空。


    昔日騰雲是為了鬥法,今日騰雲則僅僅是為了自己,呼嘯狂風被波紋阻擋。


    塗山君撤去光罩,迎風而去。


    離的近,也就不需要飛遁入城。


    梁都依舊是老樣子。


    想讓這種大城發生質的改變基本不可能。


    進門情怯。


    溫嶽推開宅門走入小院。


    “夫人,我回來了。”溫嶽拉起宋染的手,眼中頓起柔情,也多了幾分隱藏在眼底深不可見的暗淡。


    宋染並沒有多說,而是小跑過來抱住溫嶽,緊靠在溫嶽的胸膛。


    “回來就好。”


    溫嶽能夠感受到胸前的濕潤,這個堅強的女子,同樣對他的命運感到擔憂和急切。


    她不希望自己受傷,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回來。


    溫嶽低聲道:“對不起。”


    宋染身軀顫抖,隻是雙手死死的抓緊溫嶽的衣袖。


    良久,似乎岔開話題般問道:“父親那邊如何?”


    “沒什麽問題,銅關城池穩固。那邊也就是仙師鬥法,最後大家都散了。”溫嶽也沒有將事情的嚴重說給妻子聽。


    有些事兒,隱瞞起來是好的。


    仙與凡的差距太大。


    知道太多練氣士和築基修士的事情對於凡人而言並沒有好處。


    溫嶽撿不重要的事情和宋染說了說,至於自己陷入危險的那些事兒都給掠過。


    使用法力把脈,溫嶽集中看了看宋染的眼睛。他也不懂更不敢隨意亂動,隻是想看看能不能使用法力治好。


    可惜法力這東西並不能治愈宋染。


    痛痛快快的洗了個香湯浴,溫嶽前往了侯府中宅。


    靖安侯府的占地麵積不小,家裏房子多的都住不過來。


    中宅是老侯爺的居所,溫嶽也就占了個後宅小院,除了宋染之外,還有其他的家眷在中宅的其他小院。


    溫嶽雙手交叉行禮喊了一聲父親。


    靖安候笑扶起溫嶽:“兒啊。”


    隻是看到溫嶽腦後那一頭蒼蒼白發的時候,靖安候難免感覺刺眼。


    就算上回在家數個月,他也沒有習慣。


    如今溫嶽返回了,依舊是這樣,他同樣不好接受。


    不過就是他不能接受,事情也已經發生。


    “武安侯。”老侯爺嘟囔了一聲。


    “我有個想法。”


    “您說。”


    “分家開府。”


    “你現在也長大了,更是謀得功名,咱們兩家擠在一起,多有不便。”


    “而且,我想這既然是兩門世襲,最好我從庶子之中挑選一個繼承靖安的位子。”老侯爺沉吟良久才試探性的說道。


    這兩門世襲,如果都傳到溫嶽的手中其實也沒什麽,但是靖安候總覺得不得勁。


    孩子出息有自己的功名,根本不需要他的世襲名頭。


    原先視若珍寶的東西,如今反倒有些拿不出手。


    溫嶽點頭道:“其實我也早有此意,是時候應該分家開府。”


    聽聞溫嶽的話,老侯爺稍有驚訝,他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容易說服溫嶽,原本還以為兩人會不歡而散,或是談談條件之類的。


    “唉。”


    走出中宅的溫嶽歎了一口氣。


    聲音細微:“老爺子這輩子誰也不愛,他隻愛他自己,愛這一身的基業。”


    塗山君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靖安候完全就是那種,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兒子死了可以再生的人。隻是培養一個優秀繼承者的不容易,基業不好托付。


    如果溫嶽依舊沒有站起來,纏綿病榻,靖安候根本不會管溫嶽的死活,說不定早就已經從庶子之中提拔。


    也就是溫嶽好了,所以靖安候重新重視溫嶽。


    不然就憑溫嶽死去的老娘,最後到底能剩下多少情分?


    寥寥無幾。


    反正,至少明麵上大家還和和氣氣,溫嶽也不想再插手侯府的事務。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不覺得自己能夠掰扯清楚。


    “分家過,也好。”


    分家了,以後他就是一家之主,什麽事情都能自己決定,過繼兒子到三虎的名下也不需要找別人征求意見。


    月上枝頭。


    陰影下,塗山君看著得自血靈殿的典籍。


    小靈州確實不大,原先也誕生過金丹真人,不過金丹真人也就增壽三百載,算上練氣築基,也就五百多年的壽命,不出去隻能老死在小靈州。


    殊不知有多少築基修士蹉跎時光,根本沒法子成為金丹真人。


    小靈州屬於小荒域的一部分,大致的地圖早已經損毀,隻是有些記載州外的宗門。


    “血煞宗。”


    “陽城。”


    塗山君就隻知道這兩個地方,隻可惜都沒有在地圖上看到。


    “血魔看起來不是血靈殿的人。”


    塗山君翻遍了程輝帶出來的典籍,並沒有尋找到血魔的信息。血靈殿的殿主和長老也不多,都有記載,都不符合血魔。


    而且,血魔的戰力確實強大,對此點,塗山君很佩服。


    全盛時期的血魔能一個打兩個築基修士,其中還有築基巔峰,這種實力根本不是小地方出身。


    那肯定就是州外來的,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殞落於此。


    借助血池保留陰神,又汲取了血玉法丹髓,轉化成魔頭。


    估計元靈宗老祖宗得氣吐血,原本以為自己才是最大獲益人,沒想到法丹髓早就已經被血魔抽幹淨。


    血靈殿的來曆如何塗山君不清楚,光憑靈魔融基術和血殺術就能判斷血靈殿的創始人有些背景。


    “可惜。”


    塗山君微微搖頭,溫嶽傷了本源剩餘的壽命不知道能不能支撐他走到練氣十一層。


    根基本源這事兒挺麻煩的。


    普通人受了大麵積的創傷就屬於傷了根基本源,因為普通人無法將體內的氣凝聚起來沉於靈魂深處。


    而修士在踏入練氣之後,就在凝聚氣。


    他們的生魂就不像是凡人那樣渾渾噩噩。


    凡人死亡,生魂迷茫遊蕩沒有意識,而練氣士死了,如果手中有轉鬼修的功法可以轉化成鬼修,不想或是不行的話隻能等靈魂消失。


    所以對於修士而言,根基本源更加重要。


    這東西影響的不僅僅是壽命,還有方方麵麵的東西。


    臂斷腿這種身體的殘缺,都遠遠比不上本源受損。


    翌日清晨。


    溫嶽做完了早課。


    魂幡震動:‘有事。’


    既然在外麵不方便談,溫嶽當即入夢練功崖。


    白日高懸,清風拂麵。


    塗山君背著手站在練功崖。


    “先生。”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去做,卻都沒有什麽機會,現在終於空閑下來。”


    聽到塗山君的話,溫嶽麵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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