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方的光罩像是震散的銀沙,飛瀑流星的光點,在無數雙仰望天空的眼睛中,化作散去的飛星,在天空中消散,原本龐大的陣法像是退潮的潮水從上方退去,也讓大中城內的修士暴露在合歡宗修士的術法下。


    “如此堅城怎麽會被這麽簡單的攻破?”城中的修士盡管早有所料,然而在看到城池被破的時候,仍然難以置信。


    但是此時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因為合歡宗的修士已經踩著雲層,踏雲而來。


    禦獸宗脫籠的龐大獸群站在最前方,乍一看,猶如錢塘江上漲的大潮,威壓像是那漫天狂沙,從眾人的頭頂吹拂而過。


    “結陣!”


    高聲呼喚傳來。


    終於讓城內的修士回神,紛紛鼓動法力,橫連氣息成一片鐵桶。


    隻是鐵桶又如何與鐵壁相抗衡。


    坐鎮古樓的太乙神色陰沉如水,他的法力不能用的有半點錯漏之處,不然等師弟蘇醒將麵臨無法力可用的窘境。回頭看了一眼內五城,以及矗立在內的兩樓和外層的十樓,太乙朗聲傳音:“莫要與之硬抗,所有人,退守內城。”


    “老祖有命。”


    “退守內城!”


    “退守內城!”


    “不要亂。”


    “……”


    “不要亂。”


    想要讓修士們秩序井然的退守顯然是一件難事,好在大中城和太乙宗時常進行演習,這才沒有發生大規模的營嘯事件。


    所有人在各自金丹統帥的控製下像是魚兒似的貫入內城,還不等合歡宗和禦獸宗的聯軍殺入大城,已有大半返回內城。


    禦空的司空星冶麵色難看猶如鍋底,他好不容易才脫離了乾元這個漩渦,沒想到最後還是回來了,而且上一回好歹是麵對一宗老祖的壓力,如今卻是麵對兩大宗門的壓力。合歡宗和禦獸宗哪一個不是老牌勢力,讓他這個新晉的元嬰修士如何麵對?


    金鼇宮宮主金鼇真君又不知所蹤,整個金鼇宮修士盡數落在太乙手中。


    萬一太乙將他們當作炮灰棋子推上戰場的最前線,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事到如今,他得和金鼇宮的瓊鯨真君好好商量。


    害怕嗎?


    他當然害怕。


    太乙宗的底蘊不足。


    唯一在底蘊上能和兩宗相抗的就是金鼇宮,其金丹和築基這等中流砥柱雖然同樣弱於合歡宗,至少構架是穩定的,能夠形成一個穩固的‘法器’,而太乙宗則不一樣,入門的弟子確實多,近些年也竄出不少築基修士,就連金丹宗師也頻頻出現。


    奈何他們先天就是發育不全的,後天補充雖然迅速卻沒有時間。


    這四十多年過去,算上附庸和供奉,一共加起來才不到四十位金丹真人。不要以為這很多,要知道光金鼇宮就有二百多位金丹真人。


    合歡宗隻會更多。


    看此番戰況,合歡宗的金丹宗師少說也得六七百,禦獸宗就更不用說了。


    司空星冶覺得太乙絕對是昏了頭才選擇合歡宗做自己的對手。


    再說,那明欲真君出手也就出手,不能忍一忍嗎,反正稍微損失點宗門威嚴也無所謂,畢竟麵對的是合歡宗這種大勢力,吃點虧是福啊。


    不如幹脆架空了太乙的指揮權,由金鼇宮接手。


    然後他再倒戈一擊,用太乙的人頭換自己的脫身,說不定還能得到合歡宗的青睞。


    他本來就看太乙宗不順眼,對於他而言,太乙宗就是入室搶劫的強盜,不僅僅搶了他的地盤和資源,還將他以後的目標也一並給搶了去。


    “元道盟支援不會那麽快,就算能支援來,也會看局勢。元道盟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金鼇真君不出麵。”


    “太始真君據說受了傷。”


    “靠我們仨?”司空星冶越想越覺得不靠譜。


    看向遠方已經橫在城頭的靈舟群,在元嬰修士帶領下的修士像是蜂群似的鋪天蓋地,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後,三個元嬰對十多個,其中兩人還是巔峰大真君。


    這樣局勢還想什麽,不如直接獻城投降。


    司空星冶毫不遲疑的轉身去尋瓊鯨王。


    這是金鼇宮的元老,更是接替金鼇真君掌控五百丈巨艦。太乙確實雄才,如此寶物重器托付給金鼇宮施展。


    當然,也是因為太乙宗確實沒有多少高端戰力,無法分心他顧。


    等司空星冶趕回內城,正看到太乙殿攜帶靈舟群緩緩升空,瘋狂匯聚的能量波動在巨艦的撞角處匯聚,就在外層大五行陣被撕開一個口子時,那道積蓄已久的大型玄術終於激發。


    天地玄亮。


    匹練像是銀河,在天空鋪出最絢麗的光芒。


    轟。


    轟轟轟。


    恐怖的光柱像是一柄墜落的天刀,又好似是撕裂長空的無邊劍氣。


    當真是劍氣縱橫三萬裏,一劍霜寒十九洲。


    妙合真君當即龜縮在歡愉殿,操控歡愉殿撐起最強的防禦光罩。


    然而這麽多天的全力攻城,歡愉殿的資源消耗甚大,已不足以接下這一道醞釀了不知道多久的大型玄術,防禦法罩好似裝上了熔岩的鐵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化作了一灘鐵水。


    轟隆!


    白色的光柱狠狠的砸在歡愉殿的身上,將歡愉殿打了個趔趄。


    戰艦的桅杆都崩碎了大半,就連側麵的艦身也出現大片的傷痕,顯然已經不足以支撐合歡宗繼續征戰。


    妙合真君此時才終於震驚。


    “巨艦?不,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


    太乙宗有巨艦他一點都不意外,這是大家夥都知道的事情。


    他唯獨沒有想到,這巨艦的威力這麽恐怖,在五百丈巨艦中估計也是楚翹。而且操控巨艦的修士絕不是個尋常元嬰,不然不足以在這種時刻把握住機會。


    這一擊同樣嚇住了獸王。他一共就帶了巨艦和兩艘靈舟護衛。本來想縱艦紅殺,這樣可以以逸待勞。


    眼見太乙宗也有這樣的大殺器,又一擊讓歡愉殿止步,想來獸王號也扛不住太乙殿的大型玄術。


    “他絕對有大來曆!”


    “他不是散修。”


    “更不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修士。”


    ……


    “所有修士聽令,分散殺入城中,各元嬰統帥再聚兵馬。”妙合當即下令歡愉殿退後掠陣,將靈舟群的修士撒下去。太乙宗的巨艦厲害又如何,雙方纏鬥在一起的時候,難道太乙真君會巨艦轟殺嗎?


    他要做的就是限製住太乙宗的巨艦。


    反正他們在硬實力上擁有絕對的優勢,隻要慢慢蠶食就能拿下大中城。現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太乙退守太乙宗。


    禦獸宗的獸王同樣如此下令。


    古樓上。


    太乙居高臨下。


    背後是升起的太乙殿。看到兩宗的巨艦群不再前進,太乙露出笑容。太乙殿乃是出自宗門的重寶,想當年太乙升仙宗昌盛之時……,太乙微微搖頭沒有再多想,往事如煙早消逝,眼下的戰局才是關鍵。


    “不知金鼇道友可完成啊?”


    太乙眸光閃過冷冽,若是金鼇真君沒有做到,隻能犧牲城中修士。隻要廝殺一起,總會有煞氣潮汐,到時候師弟就能利用煞氣恢複傷勢。“希望不要這樣,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我也……不願這樣做。”


    太乙長歎一聲。


    不願總歸隻是不願,若是事無挽回他一定會這樣做。


    這一切都是為了宗門。


    隻要能為宗門能掃平障礙,犧牲也是應該的,若是必要時刻,他自己同樣可以犧牲。太乙閃爍的眸光前所未有的堅定,他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不能辜負師兄、師姐、師弟、師妹的期望,他一定要做成這件事。


    哪怕為這件事背上再多的罵名,哪怕是斷絕了仙路,絕了長生,甚至連自己的道都能拿出用。


    “成了!”


    略微嘶啞的聲音在太乙的耳邊響起。


    太乙猛的睜大雙眼,高聲狂笑。


    接著盤坐在古樓城頭上,撤開一麵黑底紅封暗金色走線交織的帛書長卷,那哪裏是什麽帛書,分明是一杆魂幡。


    五行聚靈陣啟動。


    化作洶湧的靈氣好似水滴般落在太乙的額頭。


    少頃。


    妙合大真君與獸王已經領兵前來。


    冷笑一聲:“太乙,投降吧!”


    看向盤坐在古樓上,盤膝好似在煉化靈氣,雙手捏著蓮花法訣放在膝蓋處的太乙,妙合黝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譏諷。


    臨時抱佛腳。


    難道利用聚靈陣就能讓他的修為突破嗎。


    臨陣突破確實讓人熱血,但是境界不穩反而發揮不出太大的戰力。


    太乙如今這淡然的樣子,又裝給誰看,是他們,還是內城龜縮的修士們。


    須知他一聲令下,看似堅固的內城就是一張薄薄的紙張,瞬間就會被合歡宗的修士和禦獸宗的修士撕碎。


    內城修士紛紛看向城樓上的老祖。


    橫卷的老祖。


    太乙抬頭看向遠方,淡淡的說道:“起霧了。”


    妙合卻沒有給他任何再說話的機會,朗聲舉起手中的長鐧:“殺!”


    “殺!”


    “殺光他們。”


    “屠城!”


    ……


    內城修士並未崩潰同樣舉起兵器。


    “殺!”


    “殺光合歡宗的賊人!”


    遠天的黑霧襲來。


    原本還在天邊,頃刻間出現在眾人的周圍。


    隻聽到沙啞的聲音響起。


    “幽魂海上煞氣來。”


    “我已複。”


    “諸位道友,且試我大陣之威!”


    “十方鬼王。”


    “殺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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