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掠過。


    鍾嵩棠的麵色憂愁遍布,愴然道:“老哥哥,許多年不見,你怎隻剩下這一縷殘魂。”


    “說來話長了。”吳老不由感歎。


    他就覺得當年的事情不一定能成,因此才將遺產信物托付給鍾嵩棠。


    若是他死了,那些財貨也就全都留給兄弟,也免得成為他人的浮財,若是僥幸沒死的話,還能將之取出以備後患。


    最重要的是他在在天機閣存放的一件東西,有了那件東西才有可能脫離現在這般無手無腳的狀況。


    陸荊長舒一口濁氣,看來他賭對了。


    至少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一副故友相逢的歡喜模樣。


    當時吳老說故友值得信任他心中是有懷疑的,畢竟人心不古,或許那時候值得信,但已過去這麽久,又是在隻剩殘魂的情況下,說不定反而是羊入虎口。


    好在吳老的故友靠譜。


    鍾漢則略顯詫異,神色收斂。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修士還真與他家有關係,這樣的話,對於陸荊鬥法引起的破壞就得管一管了。


    微微扶額歎息:“我就那麽點俸祿啊,不會又沒了吧?”


    雖是這麽說的,他也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鬥篷中似乎寄宿著一縷殘魂,並且此人與他父親十分要好。


    鍾漢皺緊了眉頭。


    看了看陸荊又看了看鬥篷。


    不管關係如何,總歸要慎重對待,免得為家族招惹災禍。


    別看那人一副沒有脾氣的模樣,實則桀驁,在不清楚對方修為的情況下就敢動手,必然是經曆過刀尖舔血的,若說沒個背景他是不信的。


    陸荊似乎注意到了鍾漢的注視,同時報以微笑。


    低頭看向戴在手指的戒指,既然有這一層關係,不如請鍾伯父為他指個明路,也好將手中的這件神秘道兵修複,以全他的戰力。


    但是想到神兵奇異,又心中猶豫不決。


    財帛畢竟是動人心的,何況是這等寶物。


    萬一因為他的舉動壞了本來不錯的情誼可就麻煩了。


    塗山君掰著手指頭算著到底還需要多少陰魂丹才能修複魂幡,若是沒有大量煞氣,怕是要等上數百年才能把魂幡和主魂修補,這可有年頭可以熬了。


    當然,他現在連手指頭都沒有,就算想顯個變化也得抽取幡主的法力。


    “來來,漢兒,快來見過你吳伯父。”


    “……”


    許久,又說了些往年遭遇。


    鍾嵩棠安排陸荊和吳老住在府上,東門街的事情他會幫忙擺平,如果有什麽難處也不要自己悶著,隻可惜天機傀儡的價格高昂,並且有價無市,不過他也能利用職務之便打聽打聽。


    如果有天機傀儡出現,倒是可以讓吳竹擺脫殘魂的狀態。


    也免得奪舍他人身軀,還能提前準備輪回所用。畢竟天機傀儡的實力多是按照修士生前鍛造,加之所用材料相性,不會如奪舍般難以適應。


    然而這等寶物的價格自然也是高昂的。


    “伯父不用擔心,我們有靈石。”陸荊拱手說道。


    鍾嵩棠訝然,讚歎的同時笑著說道:“賢侄不知天機傀儡的價值啊。”


    他沒有多說什麽,隻當是小孩子沒有見過真正的富貴,但這份心是好的,他同樣感到高興,更不好駁了興致。


    吳老沒有辯解什麽,陸荊所持財物太過龐大,現在顯露出來不是個好事。


    而且他也不需要天機傀儡這種無上寶物,他隻需要一具類似那元嬰級的仿製傀儡就行,因為他在天機閣藏著一物。


    “鍾兄,我此來本不是想要兄弟為我尋得天機傀儡,而是為了天機閣的信物。”


    “機關令。”


    鍾嵩棠微笑點頭,抬起手,左手上的儲物戒指閃爍光芒。


    緊接著,一塊黑鐵令牌出現在他的手中,令牌通體為黑金之色,最前方繪製著一方精密的器件,背後則是一個大字‘器’。


    大器宗號稱,鎖入天機閣的寶物,除非本人身亡,否則絕不會被人取出。


    身亡者後代可憑借信物和鑰匙,以及相似血脈取走遺物。如果沒有血脈又身亡了,則他人可憑借信物和鑰匙打開天機閣。


    本人神識最高,血脈次之,最次則是隻有信物和鑰匙。


    但是要在確認沒有前兩項的時候才能使用。


    如果沒有前兩項的話,天機閣就隻任信物不認人,誰拿著信物和鑰匙誰取走裏麵的東西,至於那人是存儲者的朋友還是仇人,這不在他們的篩查之中,天機閣畢竟隻是一個中立的地方。


    “不錯不錯,正是此物!”吳老激動的說道:“事不宜遲。”


    “也好。”


    鍾嵩棠起身將鬥篷還給陸荊說道:“恰好我辦完了公務,也就陪哥哥走一趟。”


    本還想留在府上暫住幾日,正好促膝長談,既然正事要緊也就不值得耽擱了,於是起身走下高座。


    “漢兒,與為父走一趟吧。”


    “是,父親。”


    “賢侄,走吧。”


    陸荊滿懷新奇的看向麵前的靈舟,這艘靈舟飛梭相較於那小型堡壘般的更加小巧,然而看似小巧,內裏空間卻很大,足以乘坐五六位修士,在蒸汽綻放的同時升空飛去,直奔古仙樓。


    有鍾嵩棠這位至少大真君的修士出麵,再沒有人敢阻攔,亦或是出現什麽麻煩的事情。


    鍾漢身上的甲胄是脫下去的,然而身上屬於大器宗的法袍卻無不顯示其身份,在天機城中,大器宗的弟子就相當於‘太子’。


    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會招惹大器宗的弟子,哪怕有矛盾也多是宗門弟子的內部矛盾。


    還是那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天機城,一磚頭下去能砸到好幾個金丹真人,而他們或許都是大器宗的弟子卻又互相不認識,亦如身在皇都的王侯將相、公卿大夫,全都有各自的身份背景,有時候出現矛盾也是在所難免的。


    古仙樓的裝飾還是熟悉的模樣,隻不過位於天機城的古仙樓更加龐大。


    這是一個綜合型的組織,似乎除了刺殺之外他們什麽都做、商鋪、拍賣、坊市、情報、交易、儲存、運送……,甚至還有送信等業務。


    而且和其他的大宗門不一樣,古仙樓行事非常低調。


    再低調又如何,能將古樓開到東荒甚至那些小域,其實力可見一斑。


    沒人敢小視古仙樓。不僅僅是因為古仙樓的勢力龐大,也是因為其極為出色的情報係統,就好像沒有什麽事情是古仙樓查不到的。隻要有個尋訪的目標,加上龐大的錢財,古仙樓就會做到。


    據傳古仙樓的背後站著仙。


    大家都將之當做一件笑談和奇聞罷了,畢竟誰也沒有見過仙。


    陸荊不止一次來過古仙樓了,和以往來的時候不同,這一次他準備花三十萬上品靈石尋一處煞氣足夠但沒人知道的地方,用來溫養奇異道兵。相比於其他的組織,古仙樓還是靠譜的。


    “賢侄尋那樣的地方做甚?”鍾嵩棠略顯意外。


    這種地方要麽就是用來煉製兵器,要麽就是溫養鬼道寶物,除此之外好像也就用作內燃丹爐的燃氣,要說這樣的地方他知道很多處。


    陸荊含糊道:“我的一件寶物受損,因此想要尋這樣的地方為之養傷。”


    說著抬起手上的戒指,坑坑窪窪好似被什麽東西腐蝕過。


    鍾嵩棠定睛一看,詫異道:“這是被流金霜火膿撲過?”


    “賢侄可否借我一觀?”


    陸荊摘下戒指遞了過去。


    鍾嵩棠仔細觀看讚歎道:“好一件道兵,可惜損傷嚴重了,就算放入養兵池也不見得能將之養好。賢侄不如將它熔鑄了,重新打造一件道兵,這樣的話能省卻……”


    話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


    道兵可是尊者才能發揮威力的寶物,一個金丹後期哪裏有靈石重新打造。


    還不如賣了換錢。


    “難道這不是什麽奇異的寶物嗎?”


    陸荊期盼似的看向鍾嵩棠。


    鍾嵩棠微微搖頭道:“隻是一件損傷不小的普通道兵。賢侄倒是好運道啊。”


    雖是這麽說的,實際上他覺得以吳竹的眼力也能看出來這就是件損壞的普通道兵,或許材料價值不小,卻終究損壞,不如將之熔鑄了換成靈石錢財,亦或是打造成一件不俗的靈寶。


    “這……”陸荊不由得心中失望。


    他還以為這是什麽寶貝,所以一直藏著掖著。


    後來那元嬰級傀儡還動手搶更印證了他的觀點。但是眼前的可是大器宗的高修,怎麽可能會認錯。


    原本生出的期望自然化作遺憾。


    裝死的塗山君淡然一笑。


    別說一個大真君,在他不顯化神通讓主魂現身的情況下,縱然是尊者也看不明白,隻會將戒指當做是一枚尋常道兵。


    擁有大小如意的神通,可以變換其他的兵器防具。


    卻都不具備其他兵器的神通。


    盡管塗山君不在意別人的評價,但總不能真給他融了。


    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後果。


    鍾嵩棠看出了陸荊的不甘心,接著說道:“天機城下有一方養兵大池,內裏靈氣充足,是蘊養神兵的不二之選,賢侄如果實在不想熔鑄,不如置於養兵大池,說不定會有什麽奇跡發生。”


    陸荊眼睛一亮,他正愁沒有地方給道兵恢複。


    而且他也不覺得這是一件普通的道兵。


    普通道兵會長眼睛長手長腳嗎?


    普通道兵會殺人吸魂,采煞氣修補自己嗎?


    它,真的很普通嗎?


    “鍾伯父,不知道入養兵池有什麽條件?”


    “賢侄放心,你隻需要帶著你的寶物前去便是。”


    鍾嵩棠撫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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