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漢沒有說像什麽。


    而是慢悠悠的開口:“本來案子很複雜,我顧及公孫晚背後的合歡宗所以沒有大張旗鼓的搜查,加之城建衙門本就是工部下屬的衙門,上頭的人很是關注這件事,難免會畏手畏腳,熊氏也是個麻煩……”


    “因此我回家與我爹一合計,要想破局就要逼她出手。”


    “她其實做的很妙,可惜她隱藏了自己的修為。”


    鶴書立問道:“誰?”


    “公孫晚。”


    “她是元嬰真君。”


    “因此,我請吳伯父出手,做了一個局。”


    鍾漢端起麵前的茶碗,輕啜一口。


    但目光卻遊戈在那玄黑道袍修士的身上,似乎想從那修士的神色看出些什麽,不過那人淡如水,定如山,沒有絲毫色變。


    鶴書立驚歎道:“鍾大人好手腕!”


    在驚訝的同時又不由感歎鍾漢的背景強大,連元嬰真君都能隨意調用,怪不得敢一頭紮進來。


    原來人家本來就手眼通天,絲毫不會畏懼公孫晚背後的那些人,更不必糾結大器宗那些修士的態度。


    這樣的人物,根本不可能被人摘桃子。


    熊燃被押走,肯定是熊氏出麵了。


    鍾漢卻微微搖頭,神情凝重的說道:“其實就算吳伯父能逼公孫晚出手,我們也頂多是出手請長老拿下公孫晚而已。”


    “有合歡宗做壁,加之入幕之賓作保,我們根本奈何不得公孫晚,最多讓我有個案情的突破口和借口。”


    “再將所有的事情,推到公孫晚的頭上,然後扔給組織,這件案子就這麽結了。”


    鶴書立問道:“難道還有變數?”


    “不錯!”


    鍾漢讚揚似的看了一眼鶴書立。


    接著說道:“在吳伯父出手之前,還有一人提早潛入了公孫府。”


    “他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步入熊燃所在的木棺密室,那守門的金丹修士後來都說自己跟中邪了似的,意識出現了恍惚,然後就領著那人大搖大擺的進去。”


    “直到走到木棺之前,將棺中的熊燃驚醒了,這才有後來之事。”


    鶴書立麵色劇變,神情大驚的起身,期間還碰倒了麵前的茶碗酒盞,像是意識到自己失態般,掩飾道:“還有這等人物,難道這也是鍾大人提前安排的,還是鍾老太爺愛惜大人,所以為防不保險……”


    “不是。”


    鍾漢搖頭道:“那人毫不遲疑的往熊燃‘屍首’走去。”


    “後來吳伯父趕去,與合歡宗妖女纏鬥激發了波動,我們才出手。”


    鍾漢接著將他趕到之後的事情和盤托出。


    隨後將麵前的木盒往前一推,笑著說道:“那個人,與道友很是相像啊,不過那人是金丹境界。”


    “大千世界,相似的何其之多。”


    “隻是像也就罷了,那人是鬼修,道友也是鬼修。”


    塗山君笑了笑。


    鍾漢看樣子真的認出他了,不過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揭露他,而是這麽繞圈子。


    要知道,他說的這些事情是隱秘,如果被他人拿去,很可能向大器宗參鍾漢,不說遠的,熊氏一族知道之後肯定會找鍾漢的麻煩。


    “金丹?!”鶴書立瞪大眼睛。


    他心中掀起波浪的同時又沉積下來。


    他就知道這位爺不簡單,所以在聽到了這消息之後,他是有不小驚訝,更多的卻是對自己壓對寶的驚喜。


    以及欣喜於自己的眼光之好。


    塗山君笑而不語,端起了麵前的茶碗。


    鶴書立心中大定,怪不得自己早上來報喜的時候這位爺神色平淡,原來這案子本就是他出手破的。


    現在他更多的是不明所以的疑惑,既然這位爺隻有金丹修為,那為何鍾大人要這麽拐彎抹角的說話。


    何不痛快一點,早早揭開。


    這樣對大家都好。


    鍾漢沒有戳破塗山君的笑容,而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著說道:“半年前有一起案子,是我辦理的。”


    鶴書立問道:“半年前有什麽案子?”


    鶴書立心中嘀咕,不會是病虎幫幫組織收羅小孩兒的事情吧。


    青婆婆說會處理好後續,他僥幸逃過了一劫,撿回一條命,從此發誓再也不走歪門邪道,也就尋了興幫做師爺,後來一直安分守己。


    直到再和這位煞星遇上。


    雖然他總稱塗山君是魔君,實際上這位爺在不出手的時候還是很和善的。


    也願意給人一個痛改前非的機會。


    自從他安分守己,這位爺並沒有為難他。


    當然,原先那時候,如果不是青婆婆及時趕到,他就已經死了。


    他其實也不願意牽扯大人物的漩渦,奈何跟的大哥非要幹這一行,他從來都是做說客,帶著厚禮,將一切安排妥當。


    盡管做的是惡事,也盡可能的守規矩。


    “你可能不知道。”


    鍾漢說道:“當年我做執法甲士,天機府會通知我們什麽地方有鬥法的波動,如果破壞能級非常大,就我們便需要趕去處理。”


    “小打小鬧也就不管他。”


    鶴書立小雞啄米般趕緊點頭。


    他懂這些。


    天機府對大修士的管控很嚴,但是對那些築基練氣就少了關注,原先混幫社的時候還能時常見到火拚和死傷,大多數都是捕快趕來,極少數才能看到執法的甲士。


    “我接手了一起案子。”


    “其實也不算是我接手的,我隻是其中一員,出手之人是執法堂的長老,我記得是九長老。”


    鶴書立原本懸著的心當即放到了肚子裏,他們那小打小鬧連鍾漢都不會關注。


    那次出手也頂多是築基修士,青婆婆這位金丹真人隻是看顧,如果青婆婆出手的話肯定會引來執法甲士,但也肯定不會是長老。


    長老一聽就知道是高鍾漢至少一個輩分的。


    修士論資排輩是按照修為。


    想想也知道那位該是位大修士。


    鍾漢說道:“天機府檢測到巔峰大真君的法力波動。”


    “我們已經很快趕去,還是晚了。”


    “出手之人,在很短的時間內結束戰鬥。”


    鶴書立感歎鍾漢的大驚小怪,輕鬆的說道:“這很正常吧,畢竟是巔峰大真君啊,一擊不成肯定不會再試探,畢竟上頭還有大陣監察,他們也要顧及天機府的態度。”


    “萬一停留太久被那位九長老堵住,事後免不了要繳納一大筆靈石消災。”


    “不。”


    “不是逃走。”


    “是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其中一個人就殺了一個疑似巔峰大真君的修士。”


    鶴書立初聽也是分外的驚訝。


    但是天機的手段再精妙也不能查到這樣的事情吧。


    主要還是事情太離奇了。


    一個人殺了一位疑似巔峰大真君的修士。


    那這個人的修為該多高?


    是尊者嗎?


    尊者不該早就被天機府叮囑,怎麽還敢在城內殺人。


    這已不是說殺不殺人的關係,而是關乎到一位不知多麽強大的修士,連巔峰大真君都走不過半炷香。


    “鍾大人這麽確定?”鶴書立感覺自己在聽什麽奇幻故事。


    “確定。”


    “因為那場戰鬥被人親眼看見,並且親口告訴了我。”


    鍾漢回憶起那日的場景,依舊覺得驚駭,他是真的覺得是陸荊說謊,但後來吳伯父也證明了那位綁架陸荊的組織舵主死了。


    他隻能勸自己相信。


    但他沒有上報。


    這種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和他又沒有關係。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關係了。


    塗山君說道:“這兩件有什麽關係嗎?”


    “本來該是沒有關係的。但是昨夜潛入公孫府的那個修士施展了一門強大的神通,他在被公孫晚的龍鳳環擊穿胸膛之下,還能反擊。”


    “那簡直太符合那門術法的名稱了‘忍死’、‘忍死術’。”


    “使用這門術法的正是觀看了那場戰鬥的目擊者,他後來化作妖魔狀,兵解了身軀。”鍾漢信誓旦旦的說道。


    塗山君啞然。


    他總調侃鍾漢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其實不然。


    能修到金丹後期,並且向元嬰進發的鍾漢,實際上也是一位膽大心細之輩,隻不過外人都被他的身份和凜冽目光迷惑。


    鍾漢是不善刑術,卻不代表他是吃素的。


    “聽說前輩是半年前定居的孤幼院。”


    “沒錯。”


    塗山君點了點頭。


    鍾漢原本緊繃的神情呼的一下子放鬆了下來,然後舉起了手中的茶碗,一飲而盡,皺了皺眉,這茶真難喝。


    “你跟別人說過你的推測嗎?”


    鍾漢搖了搖頭道:“沒說。”


    “你不怕嗎?”


    “怕什麽?”


    “不怕我殺了你。”塗山君淡淡地說道。


    畢竟在鍾漢的故事中,那位神秘人殺巔峰大真君像是殺雞。


    他如果覺得眼前的玄黑道袍修士是那個神秘人,應該將自己的推測說給家裏以及宗門,然後準備好一切,這才前來見麵,這樣做才是穩妥的。


    “怕。”


    “怕為何還前來?”


    “我隻是不希望吳伯父前來。”


    鍾漢鄭重說道:“我來,我不一定會死,吳伯父來,伯父一定會死。”


    “我不想我爹的兄弟死。”


    “所以,我來了!”


    塗山君看向鍾漢,他當真對鍾漢刮目相看了。


    這小子不僅有聰明縝密的腦子,還有一份豪氣和擔當。


    “你會保守秘密?”


    “會!”


    “我隻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未來,前輩旦有差遣在下絕不推辭。”鍾漢起身拱手行禮。


    “如你所願。”


    一旁的鶴書立早就傻眼了。


    他聽了一大早的故事也就罷了,怎麽現在還拜上了。


    一位大器宗的天才。


    拜一個窩在城中村,孤幼院打雜的練氣小修士。


    “練氣?”


    鶴書立想起自己初見塗山君,那時候還和現在一樣是練氣士。


    後來練氣變築基,並且殺了病虎幫的幫主。


    這也就罷了還能接受。


    然後今日又聽說有金丹真人潛入公孫府,金丹倒也不算過分,畢竟他心中魔君的修為肯定不低,但,這會兒是什麽情況。


    巔峰大真君。


    死了?


    死在神秘人的手中。


    那眼前人會是巔峰大真君嗎?


    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更厲害的境界。


    鶴書立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他不會死吧?


    “完了。”


    “死定了。”


    “幫病虎幫為虎作倀,我沒死。”


    “赴宴再遇魔君我沒死。”


    “兩億靈石我沒死。”


    “現在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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